《风骨年代》吉*外

14、第十四章

　　上回说到，风落英拼死相搏，他表哥心中有愧，吃了大亏，灵宝派这才侥幸胜了第一场。风落英虽然为帮内打了一场胜仗，可是此刻却心灰意冷，毫无胜利兴奋之情，神情凄婉，满脸失意之态。

　　笔阵亭主人哪里知道这其中公案？他站起身来接着道：“这第二场场比试，双方在规定时间内写出一副字，内容可以自己作诗，也可书写古人，不但要求诗要好，字也要好。”

　　一看要要比试书法，下面的人群中天师道的人，也跟着起哄道：“灵宝派的书法，年年比，年年输，年年输，年年比。”

　　这第二场比试书法，酒觞却是停在了天师道一位擅长书法的大祭酒虚乌子面前。

　　因天师道书法人才层出不穷，象王羲之、虚乌子均是拜师卫夫人，又经过笔阵亭主人的指点，书法本领自然高人一筹。虚乌子向来自负托大，施施然饮了一杯酒后，高声笑道：“灵宝派这一场比试，干脆就随便找人好了！”

　　灵宝派多是女子，向来书法不大擅长，今年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天分极高的风落英，可是却抢了剑法比试，如今可真是无人敢出来应战，一时灵宝派竟然鸦雀无声。

　　关一诺听到此处，站起身来，笑道：“既然虚乌子前辈也说，随便都可以，我虽非两派中人，可是却想在各位面前班门弄斧一下。”

　　众人见他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也敢前来比试，并不把他放在眼里。虚乌子道：“既然你肯出来应战，我不比试好似瞧你不起，不如就由你来替灵宝派出战。可好？”

　　关一诺微微一笑，并不答话，迈步上前，双手恭恭敬敬的端起酒觞，饮了干净，这才笑道：“请吧！”

　　早有人将笔墨纸砚准备齐全，虚乌子胸有成竹，潇潇洒洒的提笔而写，不一时，便写完了，笔阵亭主人展示开来。只见他写的是李密的《半半歌》：
　　看破浮云过半，
　　半字享用无边。
　　饮酒半酣正好，
　　花开半时偏妍。
　　半帆张扇免颠，
　　马放半鞭稳健。

　　众人但见那字体飘逸潇洒，灵动异常，有如彩云映碧水，颇得卫夫人的真传，加上诗歌也是超脱天然，意趣盎然，更难得的是，虚乌子心思巧妙，故意不将李密的整首《半半诗》写完，只写了整首诗中的一小半。众人细细想来，和这诗歌的潇洒、含蓄、与这幅字，当真是浑然一体，加上书法灵动自然，颇适合卫体的娴雅之风，都忍不住齐声喝彩他这书法得了卫体的精髓了。

　　那虚乌子很是得意，斜眼向关一诺看来。

　　关一诺眉头紧皱，打开纸张，深深吸了一口气，提笔而就。众人切等着看他有何本事。

　　笔阵老人走了过去，并不将他所写的展示给人看，而是神情凝重，大声说道：“各位英雄好汉，我们汉人中人才辈出，天纵奇才。我们汉人哪里不如那些北方蛮夷了？倘若我们汉人自己不自相残杀，那后赵蛮夷何足道哉？如今后赵国已经瞄准了我大好河山，我们从中原躲到江南，难道还要再行躲下去么？”
　　这几句话与书法毫不相干，但是掷地有声，又正义凛然，众位英雄大多经历过战乱颠簸，见识过家庭聚散，家难国难也都经历过一二，听了这话，不由得内心悲感交集，热血沸腾起来，群情激昂。

　　笔阵亭老人唰的一声，展开书卷，只见那幅纸张上面，字酣畅淋漓，若飞龙腾挪，云雾翻腾，却是一副狂草，上面写道：
　　早岁那知世事艰，
　　中原北望气如山。
　　楼船夜雪瓜洲渡，
　　铁马秋风大散关。
　　塞上长城空自许，
　　镜中衰鬓已先斑。
　　出师一表真名世，
　　千载谁堪伯仲间。”

　　关一诺写的是陆游的一首《书愤》，此刻晋朝内外交困，北方失守，祖逖更是众人心目中的大英雄，他见虚乌子字体端庄秀雅，想到晋朝南北隔江而治，皇帝南迁，百姓流离失所，于是灵机一动，巧借宋诗，将大家心境写了出来。

　　笔阵老人见众人很是惊奇，接着道：“奇！妙！好！你的字原写的好，这诗更好！倘若虚乌子的书法诗歌如娴雅俏皮的仕女，那么这首诗却是胸怀天下的英雄了！ 若论书法，虚乌子功力自然高强……可是若配上这诗，却是灵宝派更胜一筹了。我认定这场两派打和，大家可是服不服？”

　　天师道的人大多是从北方迁徙而来，触景生情，的确令人痛心疾首，见这字体与意境浑然一体，对仗工整，颇有新意，自忖自己像他这般年纪，是万万写不出这等气壮山河的诗歌来的，加上众人都当是关一诺七步成诗，岂有不服的道理。

　　而灵宝派自从建派以来，从未在书法造诣上赢过天师道，今天虽是打平，已是喜出望外了。是以灵宝派无不喝彩有加。

　　风落英见关一诺少年英才，出乎意料，此刻才将表哥的事情暂且丢在一边，冲关一诺莞尔一笑。

　　天师道和灵宝派的比试，向来是胜多负少，可是没想到今晚比试，凭空出现一个关一诺，两场比试下来，灵宝派一胜一平，倒是略占上风，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一个人若经常失败，再遇到挫折时便比较坦然，但倘若一个人总是一帆风顺，遇到点失利就很难承受的。虚乌子面色铁青，随身对身边的一个童子嘀咕了两句，童子应声而去。

　　笔阵亭主人将酒觞第三次送入溪水中，这第三场比的是丹药。向来药毒不分家，真正比试的往往是双方下毒解毒的本事。因为丹药是道家修身颇为看重的，因此这第三场，也是双方最为重视的。

　　酒香四溢的杯觞顺流而下，却无人肯轻易出手，每一个人均虚空向溪水拍去，生怕那酒觞在自己面前停下。因为这丹药之试，规矩是主人应试，由客人先行出题，手法高超的人，往往无需等到酒觞停在自己面前，而是在酒觞入水的一刹那就已经投下剧毒，今年在天师道的地盘上举行，自然是灵宝派先行施展本领。

　　出于谨慎，那酒觞在溪水之中流了十几丈远，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仍然无人贸然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