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慕她的我》林起笙

1、第1章

　　第1章
　　晚上九点半，夜生活刚刚开始。
　　KTV包间的音乐震耳欲聋，霓虹灯闪烁不定，晃得人眼睛疼。

　　阮心竹眼睫轻颤，突然觉得这嘈杂的环境还挺催眠，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她脑袋往旁边一倒，问：“还有多久结束啊？”

　　回答她的，是立体环绕的歌声——
　　“情深深雨濛濛，多少楼台烟雨中。”
　　“记得当初你侬我侬，车如流水马如龙……”
　　手持麦克风的男生唱的如痴如醉，身旁坐着的林佩珊也听得入迷。
　　根本就没注意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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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冷落的阮心竹甚是难过，没骨头似的陷在真皮沙发里，看天花板晃动的斑斓光点。

　　玻璃茶几的另一边，班长主持开了局游戏。
　　玩的是KTV骰子，大抵是猜点数那一类。
　　孟园跟着玩了两把，输的惨不忍睹。
　　惩罚是真心话大冒险。

　　在场的几个男生对视一眼，派班长作代表。
　　班长就坐在孟园的身旁，得到暗示后，小心翼翼地往孟园靠，目光有意无意往对面的阮心竹身上飘。
　　“你们宿舍的阮心竹……有没有男朋友？”

　　怕被旁人听到，他声音压得低，疑问淹没在这缱绻歌声里。
　　孟园眨了眨漂亮的鹿眼，摇头，表示没听到。

　　班长只好再重复一遍。

　　但这样的情境下孟园好似失聪，依旧一副迷茫模样。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班长的耐心被消磨干净，气得用吼的：“我说！阮心竹！有没有男朋友！？”

　　班长学美声的，这一句话从腹腔发声，特别有气势。
　　孟园终于听清，樱红的嘴“哦”成圆形。她竖掌唇边，凑到班长的耳畔，回答：“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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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长：“你们不是一个宿舍的吗？”

　　“可我又不是她男朋友。”孟园有些委屈，说完，猫着身子溜了。
　　她到阮心竹的身边挤出一个空位坐下。

　　阮心竹头抵沙发，斜睨她一眼，浅棕色的眼瞳眯成狐狸，带了几分探究几分胁迫。

　　这个眼神看得孟园特别心虚。
　　她猜阮心竹应该是听见班长方才的那一声吼了。
　　为了不让阮心竹怀疑自己对她的忠诚，孟园决定老实交代，伸长了脖子凑到她耳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觉得，班长喜欢你。”
　　拐着弯问阮心竹的感情状态，可不就是喜欢吗。

　　阮心竹听后，依旧如咸鱼窝在沙发，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孟园以为她不信，对天发誓：“骗你是小狗。”

　　“军训半个月，男女生分开。你说看上我的，是图我头发油，还是图我晒得黑啊？”恕她直言，这个时候就喜欢她的，不是脑子有病，就是眼睛有疾。

　　孟园愣了愣，觉得阮心竹这话还挺有道理。

　　打脸来如疾风骤雨。

　　点播的《情深深雨濛濛》刚好唱到一半，中间空出间歇的伴奏。温柔婉转，包间里似乎都安静不少。
　　但也就安静了两秒。
　　下一刻，唱歌的男生开口说话了：“阮心竹，我喜欢你。”

　　被音响放大的声音在包间回荡，震得孟园有些回不过神。
　　啊，什么？

　　没等她反应过来，现场的气氛就已经被这深情告白推到了高潮。
　　男生们吹口哨冲阮心竹起哄：“答应他答应他！”

　　一时间，包间里的各种声音闹成一片。混乱之中，孟园后知后觉地扭头，看身边的人。

　　阮心竹还是葛大爷的传承人形象，瘫成一条咸鱼。听到喧哗后，瞌睡醒了大半，终于要顾及形象，坐直了身子。
　　她有些懵，突然不知道这告白是来打孟园的脸，还是来打她的。

　　愣了好半天，她嘴唇翕动，终于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对不起哦，我是一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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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众人的注目礼下离开包间。

　　KTV里边的路弯来绕去曲曲折折，阮心竹顺着指示牌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进了公共洗手间。
　　出来后走到洗手台，手伸到自动感应的水龙头下边。

　　自来水冲去掌心燥意，她缓了缓，双臂撑在洗手台上，掀眸看镜子。

　　昨晚没睡好，今早五点就被教官的哨声唤醒，再加上阅兵仪式一整天。真不知道她那些同学哪里剩的力气尽情摇摆。

　　阮心竹凑近镜子，突然有些感慨。
　　军训风吹日晒半个月，她竟然黑的连黑眼圈都辨不出来了。

　　“唉。”她没忍住一声叹息。
　　她现在都黑成非洲人了，刚才告白的那人看上她，是眼睛瞎了吗？

　　正想着，兜里的手机震动，屏幕亮起。

　　阮心竹用纸巾擦净手后，捞起来看了眼。
　　是孟园发的微信消息——
　　【竹子，你对陈思奕到底什么想法啊？】

　　阮心竹回复：【有家室的人，不考虑。】
　　她一边打字，一边往外走。按下发送键的同时，冷不防在门口撞上一个人。

　　“对、对不起啊。”将手机放回口袋，阮心竹看着半倚墙壁的男人，有些手足无措。

　　KTV提供酒水，眼前的人显然是喝了不少，醉的连脚都站不住，乏力地靠在女厕门外，纵欲过度似的，要倒不倒。

　　嗅到浓烈的酒气，阮心竹微蹙了眉头，心生戒备。

　　东城的酒吧街鱼龙混杂，听说有不少的酒鬼变态，轻薄猥亵女大学生。隔壁的南音好像就有女学生被□□，心理出了问题退学在家。

　　“嗝。”在她出神的片刻，男人打了个酒嗝，清醒几分，慢慢抬起迷蒙的眼，朝她看来。
　　乌黑的眼底一片浑浊。

　　四目相对的同时，阮心竹眨眨眼，在心底拟好了明天的新闻头条标题——
　　“青年男子猥亵未遂，遭南大学生暴打送进医院。”
　　顺便连记者采访要问的问题都想好了。

　　然而眼前的青年男子暂停了她脑海里上演的戏码。
　　趁着酒意，他开始动手动脚，探出的手要去拉她：“小美女……嗝，要不要和哥哥一起、一起过去玩玩儿！”

　　难闻的酒气刺入鼻腔，阮心竹不适地拧了眉，一把拍开他的咸猪手。

　　力道不轻，男人的手背顿时红了大片。
　　他虽然醉了，但意识还残留了几分，阮心竹这一打，气得眼睛都亮了几度。
　　“你个小贱蹄子竟然敢打我？！”捂住泛红的手背，他眼一瞪，作势要还手。

　　高举的手就要重重落下，阮心竹眼睛一眨不眨，微张了嘴，看着横空出世的另一只手将青年男子拦截。

　　“你这是在做什么呢？欺负一个女孩子有意思吗？”付宇凡一出男厕，就看见这个猥琐的男人把一小姑娘堵在门口，还想动手打人家，路见不平，气冲冲地抓住那只咸猪手，顺势把猥琐男甩开。

　　看着猥琐男不堪一击倒在地上，付宇凡冷哼一声，特自豪地回首：“你没……嫂子？！”
　　缩在墙角的女孩子眼睫轻颤，野生眉桃花眼，几缕碎发压在耳后，露出细白耳垂上的一颗痣。
　　凭借那颗痣，付宇凡一眼就认了出来：“嫂子，你来这里，朔哥知道吗？”

　　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
　　阮心竹下意识地手扶帽檐，将头顶的黑色鸭舌帽往下压了压，试图挡住眼睛。
　　“他不知道。”甚至不知道她考上了南庆大学，还已经在南大军训了半个月。

　　躲得了程朔，竟然没躲过他室友。
　　阮心竹尴尬得有些绝望，恨不得缩进墙角的瓷砖缝里。

　　但程朔的憨憨室友根本察觉不了她的情绪变化，高兴地抬起手，指右边的方向：“嫂子，我们就在那边的六号包间，你要不要跟我过去看看？”

　　阮心竹一个劲儿地摇头：“不了不了，我同学还在等我呢！”
　　临走前不忘正事，状似无意地踩了那猥琐男的咸猪手一脚。

　　“啊——”猥琐男猪叫一声，特别凄惨。

　　阮心竹像模像样地道了个歉：“对不起啊，骨头没有断吧？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哦，我去给你找医生！”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付宇凡停在原地，看着她跑远的身影，又垂眸看了眼抱手蜷缩的猥琐男，无奈地挠了挠后脑勺。
　　嫂子真是太善良了，被人欺负了，还要帮人找医生。
　　难怪朔哥喜欢。

　　所以……他要在这里等嫂子把医生找回来吗？

　　-

　　回去是不可能再回去的。
　　回包间会被议论，在KTV瞎晃悠又可能与程朔偶遇。
　　阮心竹左右为难，决定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手扶墙壁，小心谨慎地沿曲折通道前行。

　　这家KTV的生意还挺好，一路走过去，尽是鬼哭狼嚎的歌声一片，各式各样交杂，吵得人脑壳疼。
　　阮心竹晕乎乎的，不知不觉间，竟在这迷宫似的KTV里迷了路。
　　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不知道是在哪个旮旯角落了。

　　有夜风从露天阳台吹来，阮心竹背靠墙壁，掏出手机向孟园求救——
　　【园园，我迷路了，你会当我的英雄来救我吗QAQ】

　　等了两秒。
　　孟园才没有圆滚滚呢：【人家比较想当美少女呢QVQ】

　　阮心竹迅速回复：【美少女战士难道不是英雄吗！】
　　孟园才没有圆滚滚呢：【可我是狗熊美少女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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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狗熊美少女还是出征了。

　　阮心竹给她描述了一下周边的情境：【我在二楼的露天阳台，从我这里看下去，刚好可以看到一楼大门外。】

　　照她的提示，孟园去了一楼的大厅，打算从就近的楼梯间上来寻她。

　　但孟园好像在一楼消失了，阮心竹等了半天，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她叹了口气，右手手肘搭在阳台扶栏，垂眸往下看。

　　夜间游行的人都进了店里狂欢，KTV外的广场一片空荡，难得见到几个人影。
　　耗尽体力的人晃晃悠悠从大门走出，身形不稳。

　　阮心竹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会儿，没忍住“啧”了一声。
　　竟然是老熟人。

　　刚才的猥琐男真是不乖，不仅手不老实，还不听话，不在原地等她找医生，一个人到处转，也不怕出问题。

　　“啪——”
　　伴随一声巨响，阮预言家一愣。

　　猥琐男还真出事了。
　　他走到路灯牌前，莫名其妙地摔了个狗啃屎，挣扎半天都站不起来。
　　在地面扑腾时，路灯牌后走出一个人。
　　黑衬黑裤，压了顶黑色鸭舌帽，身形被冷白灯光拉得颀长挺拔。
　　特别像那种……畏罪潜逃的社会哥，下一秒就会掏刀子捅人，在长鸣的警笛声中潇洒狂奔。

　　但这个社会哥好像没带刀子，单手揣兜，冷冷地看猥琐男从地上爬起。

　　大概是酒壮怂人胆，猥琐男站起来后，特不爽社会哥绊倒他的无耻行为，张牙舞爪地要去报复。
　　社会哥侧身一避，嫌弃躲开了他的触碰。简单走位，绕到了猥琐男旁侧，背对着阮心竹的方向。

　　本来就隔了些距离，社会哥这一挡，阮心竹更看不清战况了。
　　她双手搭在扶栏，身子往前探。人都快从阳台栽下去了，也瞄不到社会哥的动作。
　　她只能看见猥琐男被逼的步步后退，直到背撞树干，再也躲避不了。

　　社会哥单手撑在树干，一个树咚，好像说了些什么。
　　停顿几秒，抬膝一顶，狠狠撞上猥琐男小腹。
　　猥琐男痛的脊背一弯，凹出了小龙虾的姿势。

　　二楼旁观的阮心竹见状，没忍住暗自惊叹：“哇喔。”
　　社会哥不愧是社会哥，脾气可真暴躁呢。
　　她非常想给这位惩恶扬善的社会哥一阵鼓掌。

　　抬起的手没来得及动作，站在树荫下的社会哥似察觉到了什么，身形一顿，缓缓侧首，要往她的方向看过来。
　　那一瞬间，阮心竹的心脏像是被一根看不到的线用力拉得往下坠。
　　顺带将她整个人也拉了下来。

　　阮心竹蹲在阳台后，特别心虚地躲了起来。
　　她抬手捂住胸口，感受着如擂鼓般的心跳。

　　完了。
　　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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