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祖宗》魏丛良

9、西河行（二）

　　第九章

　　他们坐在庭院里，夏几许在给洛野洗脸和洗头，刚刚在房间里刮完了胡子，房间里被弄得一团乱，夏几许卷起被子丢到了角落里，又怕被赵源瞧见，扶着洛野坐到了轮椅上，推着他离开了房间。
　　薄暮的光温驯的跌落在洛野的脸上，那层光闪着浅浅的橘色，洛野的半侧脸浸透在光晕中，如梦如幻。
　　夏几许看着变干净了的洛野，伸出手轻轻在他的鼻梁上划过，洛野一震，不自在的往后靠去，他撇开脸，低声问：“你在做什么？”

　　夏几许伸出双手，捧着洛野的脸，洛警官的五官长得无法挑剔，眉骨微突，眼窝深邃，鼻梁挺拔，下颚的轮廓利落流畅，昂起头时，喉结还会性感浮动。
　　夏几许心里赞叹，掌心像是生了磁铁不肯放开，洛野烦躁的蹙起眉，他才说：“我帮你洗脸呢，你睡了好久，脏兮兮的。”
　　“不用你帮我。”
　　洛野扭开头，夏几许就转到另外一边，依依不饶，“为什么不用我帮，我是你男朋友就该我帮你。”
　　夏几许说的振振有词，洛野愣了一秒，随后冷脸问：“我究竟是谁？”

　　夏几许叹了口气，抱住洛野的脖子，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洛野感觉到膝盖上的重量，浑身僵硬，身上的人就像条蛇，怎么摔也摔不到，死命的往他身上贴来。
　　他听到夏几许的声音，很软很娇气，像是揉了糯米糍在嘴里，软乎乎的开口道：“哎呀，我不是说了吗？你叫洛野，我们是在秋天雨季里认识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没带伞，你看我被雨淋湿的样子楚楚可怜，所以跑过来为我撑伞，多浪漫啊。”
　　洛野面色铁青，他抿着嘴，听着夏几许的狗屁，他说：“我怎么可能闲着没事做，来跑去给你撑伞？而且我不是要听这个，我问，我是谁，你是我情人，你应该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吧？”

　　夏几许沉默几秒，把脸埋在洛野的脖子上，洛野深吸一口气，夏几许轻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你知道吗，你其实是个特别不合格的情人，你从来都不和我关于你自己的事，突如其来又毫无预兆的走了。”
　　夏几许长叹一口气，“洛野，你就是个谜，让我深陷其中。”

　　洛野无语，他拉开夏几许，目光四散，无法聚焦。
　　夏几许不是个好演员，那么浮夸的演技只适合去骗骗三四岁的小孩，可此刻，洛野却不知道该如何分辨夏几许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连看都看不见。
　　那感觉，就好像他在雪地里徒步行走而后迷失了方向，走了很久很久，在他浑身发冷快要冻死过去时，面前突然出现了一簇灯火，他便只能跟着这搓火光走去。

　　洛野心里烦躁，觉得眼前就是个鬼话连篇的小混蛋，他抬起手，抓住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扣在掌心里，用了些力道，手指压着夏几许细嫩的皮肉，摁出了一层红印。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照顾我？你真的爱我？”洛野的脸准确无误的朝着夏几许，他英俊的面容在落日余光之下，像一团富有生气的火苗。
　　夏几许呆了两秒，随即道：“因为你长得好看。”他压低着声音，再一次贴了过去，上半身压在洛野的手臂之上，他的唇沿着洛野耳尖划过，他笑道：“你不知道你这张脸有多帅，我真为你着迷。”

　　耳廓一圈被热气喷洒，有些痒，洛野撇开脸，夏几许捏着他的下巴，用力掰过来，他看着洛野褐色无神的眼，用一种认真严肃的语气，他说：“以后别怀疑我了，我只想好好照顾你，不会伤害你的。”
　　洛野沉默，片刻之后，他低声道：“我不记得你了，也瞎了，你不该对我这般好。”
　　“没关系，你可以重新认识我。”夏几许捏了一下洛野的脸，洛野一怔，茫然的抬起头，膝盖上的重量消失了，他侧耳听着脚步声，夏几许来到了他身后，轮椅被慢慢推动，身后的人软着声音，对他说：“你的身体恢复的很快，再过不久，你就会好起来的。”
　　“不久是多久？”
　　“还差一味药。”夏几许轻声道：“吃了那个药就能好起来了。”

　　入夜，洛野在客房里睡下，他身体不好，夏几许给他喂了药，白天又发了一通火，暮色四合人就倦了，看他睡着后，夏几许从他房里出来，走到客厅，同赵源说了自己考虑的事。
　　夏几许坐在暗红色的沙发里，深绿色的墙壁和沙发颜色碰撞，边上的金边落地灯晕着暖橘色的光，笼罩在夏几许的脸上，他的皮肤近乎通透，显示出一种琉璃般的脆弱，可就是这样个看着不堪一击的人，他神色是十足的认真，他对赵源说：“我打算带洛野去西河那边，他浑身上下都被尸油煮了一遍，邪祟算是进去了，想要治好，得把根拔了。”
　　“我不同意。”赵源摘下眼镜，捏在手里，“西河绝对不能去，那里太危险了，你会死的。”
　　“你知道的，我死不了。”夏几许笑了笑，“帮我准备车，再找个厉害点的司机，等他能站起来后，我就要出发了。”

　　“你永远都这样，自作主张，从不会听旁人建议。”
　　“你给我的建议就是放弃他，让他自生自灭，我为什么要听。”夏几许换了个姿势坐，半趴在沙发上，他挥挥手，“你快去帮我找司机吧，我要看电视了，这期有我喜欢的男明星。”
　　赵源抬起头瞥了一眼电视里的人，“那就是我们公司里的艺人，你不是去过公司吗，怎么，没看到？”
　　“都是些比我还矮的小男生，有什么好看的。”
　　“矮？电视上这个也就一米七三，你怎么就喜欢了？”
　　夏几许震惊，直接坐了起来，“不会吧，看着明明就很高。”

　　赵源笑了，他无奈道：“少爷，你看，你连男星高矮都看不出来，你去西河能做些什么？我真的不希望，你继续做令自己后悔的事了。”
　　“我从没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过。”夏几许看向赵源，淡淡道：“赵源，你干涉的太多了。”
　　赵源一震，随即低下头，哑着声音，“少爷，是我错了，抱歉。”
　　夏几许站了起来，从他身侧走过，丢下一句话，“赵源，你不能替我做决定。”
　　赵源浑身僵硬，他感受到从夏几许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压，夏几许从他身侧走过时，他的半侧身体竟然都麻木了，这是源于主仆的羁绊，直到夏几许离开，赵源才松了一大口气。

　　南城警署内，王二熬红了眼睛，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调取着市内各个街区的监控，可洛队却像是凭空消失了，竟然一点蛛丝马迹都看不到，他急的嘴唇上长了一圈燎泡。
　　突然敲击键盘的手一顿，王二睁大眼，整个人猛地站了起来，椅子往后倒去，他两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聚精看着一处，那个人，那个人是夏几许！他没死！
　　王二截取那帧画面，在资料库内搜索出相似地点，半个小时后，南城清远街26号，这个地方跃然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