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祖宗》魏丛良

5、偷尸案（五）

　　第五章

　　洛野转身大步朝赵源走去，他比赵源高了一个半头，头发一个月没剪了，顺带着还有胡子，满满当当茂盛的糊了半张脸，黑色的上衣裹着结实的肌肉，气势汹汹一身匪气，说是强盗头子也不为过，可他抬起手臂，掏出自己的警官证，也就象征性的亮了亮，找事了自己的身份。
　　赵源朝他微笑：“警官你好，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赵飞是你们公司的经纪人？”
　　“赵飞？”赵源重复着这个名字，思索几秒，他说：“赵飞是我们公司徐洛美的经纪人，他做了什么吗？”
　　洛野看着他，带着考量，只是赵源表情十分官方，没有一丝破绽，洛野收回视线，低声道：“他和一起盗尸案有关，我们现在正在找他，你有办法帮我们联系到他吗？”

　　赵源点头，“可以的，你们和我去办公室吧，我联系赵飞。”
　　洛野没想到这个星光娱乐的老板这么好说话，愣了愣，王二推了一下他，“老大，傻站着做什么，和赵老板一块上去啊。”
　　“知道了，你瞎起劲做什么。”洛野蹙眉，随着赵源一同进电梯。
　　王二特别兴奋，出了电梯，他四处张望，就想着多看几个明星，洛野敲着他后脑勺，用眼神警告他别丢人，王二捂着脑袋，朝他谄媚笑着。
　　洛野一脸嫌弃，快步往前走，王二则跟在后头，他东张西望，就见一个个模样漂亮的男男女女从身边经过，王二简直就跟到了花丛中的蝴蝶似的，一眼扫过去，全都是美丽皮囊，让他目不暇接。

　　突然，他一愣，抓住洛野的手，洛队扭头，看着王二紧扣着自己的手，“怎么了？”
　　赵源也回过头来，两个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着他，王二吞咽口水，他看向刚才那处，眨了眨眼，人不见了。
　　刚才一晃而过的人影与夏几许长得很像，但此刻这人却看不到了，王二揉着眼睛，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又瞧着近在眼前洛队那不耐烦的神色，王二小心翼翼呐呐道：“老大，我刚才不小心瞥到了夏几许，不过应该是我看错了。”
　　洛野眉宇间深刻的都快跟条沟壑似的，似在思考。
　　前面的赵源脸色微变，连说：“我办公室到了，进来吧。”
　　洛野抬起头，赵源打开门，他顿了顿，先抛下心里的疑虑，走了进去。
　　赵源把门轻轻合上，对着门外的人使了个眼色，夏几许慢慢后退，靠在墙根。

　　屋内，赵源亲自倒了两杯茶给两位警察，洛野靠在沙发里，他双手绑着绷带，使用双手纯看心情，他现在没心情喝茶，便摆摆手，“我手受伤了，拿不起茶杯。”
　　边上喝着茶水的王二目瞪口呆，差点呛出来。
　　赵源笑了笑，展现出了自己的好涵养。
　　他话也不多，直接拨通了赵飞的电话，手机放在桌上调至免提，三人听着“嘟嘟嘟”声，隔了数秒，以为这不会接通时，电话通了。
　　赵源看向洛野，洛野支着下巴，唇语道：“说话。”

　　那一头，赵飞的声音听着十分疲惫，但恭敬不可少，“赵总，有什么事吗？”
　　“徐洛美情况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赵源这般说着，赵飞就道：“好了好了，身体已经好了，明天就能过来了。”
　　赵源“嗯”了一声，洛野做了个招来的手势，赵源顿了顿，说道：“赵飞我这里有些事要和你说，关于上次徐洛美和剧组违约的，你现在过来一趟。”
　　“现在？”
　　“对，就现在。”赵源垂下眼，“我有些事要问你。”
　　“那好，赵总你等我，我现在马上出来。”
　　赵飞的声音变得急促，赵源便说：“好，我先挂了。”

　　电话挂断，赵源疲惫的长吁一口气，他看着似乎是精力不济，他靠在沙发里，洛野打量着他，赵源看向洛野，“我能问问，这个盗尸案是怎么回事吗？”
　　洛野撇开眼，他推了推王二，“你和他说，我出去转转。”
　　赵源直起身，洛野侧头扫过，吩咐道：“待会赵飞来了通知我。”王二连忙点头，而后他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赵源皱起眉，王二看着这位大老板的表情，心里忐忑，“抱歉，我们洛队就是这个性格，办案的时候比较急，平时他人其实很好的。”
　　这话说的王二自己都不信，赵源也只是笑了笑，不作声。

　　洛野从大老板办公室里出来，扎进艺人堆里，实在是风格迥异，就跟天鹅堆里扎进来了一只老鹰，边上路过的小艺人看他，他目不斜视，在整个楼层里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下来。
　　抬起一侧手，边上眉清目秀的小艺人被他给拦了下来，对方比洛野矮了一头，都没反应过来，就见洛野压着身体下来，眯着眼，低声问：“厕所在哪里？”
　　“啊？？？”
　　小艺人一脸莫名，还以为这人要做什么呢，凶神恶煞，原来只是问个厕所，他松了口气，指着前面牌子，“看这个，前面往右转就是卫生间了。”
　　洛野点点头，“谢谢了。”
　　“客气了，客气了。”
　　洛野松开手，快步往右手边走去。

　　厕所里解了手，洛野浑身一松，他洗了手，缠在手上的绷带沾湿了些，洛野把两手放在冷风机下吹干，他看着自己的绷带手，两眼发直。
　　当日的情景，历历在目，冲入火场的人是他，最先发现夏几许的人也是他，他把半身燃着火的夏几许拖拽起来，火苗蹿到了他的身上，他强忍着痛，他把人拖到外头，拼了命带出来的人，却在出来的那一刻，就被通知已经死了。
　　是他慢了一步，洛野低下头，深深叹了口气。
　　双手从冷风机下收回，洛野走了出去，待他走后，里头隔间的门被推开，夏几许从里走出。
　　他站在刚才洛野站着的地方，脑海里浮现那句话，“你不能死。”

　　赵飞放下手机，直勾勾的看着紧扣着的棺盖，他在心里默数十秒，数到一时，棺盖开了。
　　赵飞看着棺盖缓缓移动，白烛的火光摇晃，他的侧影倒影在墙壁之上，他上前一步，便看到棺材中徐洛美平躺，尸油覆盖在她的全身，赵飞唤了一声，下一秒，徐洛美刷的睁开了眼，她伸出手，扒着棺口，缓缓坐起。
　　赵飞看着她重新恢复娇媚的容颜，心里松了口气，他又走近了一些，对徐洛美说：“这次尸油的效果只能持续三个月，刚才老板打电话过来，让我过去一趟，大概是谈上次你和剧组违约的事。”
　　徐洛美皱着眉，看着自己的粉白的手指，“怎么那么短？”

　　赵飞叹了口气，“这次少了五具尸体，尸油不够，再加上死人下巴上没那么多元气，就会差一些。”
　　徐洛美听着，似乎在思考，几秒之后，她说：“死人的效果差，那活人呢？”
　　徐洛美伸出细长葱白的手指，点着朱唇，她下颚微扬，娇媚的脸上漾起令人沉溺的笑，她看向赵飞，慢慢凑近，“你会继续帮我的对不对？”
　　赵飞的喉咙就好像是被人给噎住了，他没办法对着这张脸说出拒绝的话。
　　他的视线如同观摩名画一般，轻触在徐洛美的脸上，徐洛美对他笑，笑容像是开至糜旎的大丽花，他被诱惑了，再一次堕入了这张画皮中，他点头，说……好。

　　洛野从卫生间出来，没多久，就收到王二信息，说是赵飞来了，他翘起嘴角，快步朝赵源办公室走去。
　　赵飞这人他见过，当初洛野还是个小警察的时候就办过这个人，一个卖假药的茅山道士，没收了所有的假药，丢进牢里判了五年，后来因为表现好减到了三年，没想到现在混成了个经纪人。
　　洛野推开门，晃晃荡荡走了进去，赵飞正和赵源谈话，一回头就瞥见一路腮胡子走了进来，神色一顿，站了起来，“你是谁啊，有没有规矩？怎么就这么进来了？”
　　洛野沉着脸，眉骨微突，眼窝轮廓深邃，他皮肤比刚毕业时晒黑了不少，可那眼神却没变，赵飞瞧着这双狼眼，神情逐渐呆滞，他指着洛野，洛野朝他咧开嘴笑了笑，两颗尖利的虎牙抵在下唇，“你好啊，赵飞，又见面了。”

　　赵飞一愣，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洛野就上前，一把拽住了赵飞的手臂，“南城市内的几起盗尸案是你做的吧，尸体的下巴都没了，你说吧，你又在做什么骗人谋财的事儿了。”
　　赵飞装糊涂，“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以前虽然是卖过假药，可现在我出狱了，我洗心革面了还不成吗？”
　　洛野冷笑，他朝赵源点点头，随后拽着赵飞往外走，赵飞挣扎，就听洛野道：“你还装？那个偷尸体的光头都说了，接头人是你。”
　　赵飞脸上闪过惶然，洛野瞧着他的表情，扬起一侧眉毛，“到局里咱们在好好谈谈。”

　　从赵源办公室的窗户前能看到洛野把赵飞丢进车内的情景，赵源转过身，看向身边的夏几许，“少爷，您说就是这个警察见过你的脸？”
　　夏几许点点头，赵源便道：“我刚才就该让他们忘记你。”
　　夏几许从窗口走到沙发边上，坐在洛野刚才坐过的地方，他笑道：“别了，您老一直这么偷掉别人的记忆不累吗？”
　　“这世上还有谁记得我？”夏几许看着赵源问道。
　　“那场直播，就让很多人记住了你的脸。”赵源如实说着。
　　夏几许挥挥手，“那不算。”
　　赵源变沉默了，可是守护夏几许，防止旁人认出夏几许，是他们赵家一直在做的事。
　　虽然夏几许比较奇葩，不肯好好活着，但赵源还是做好了自己的基本职责，抹去了那些曾和夏几许接触过人的记忆。
　　“那你想怎么做？”赵源看着夏几许，沉声问。
　　夏几许想了想，眼前浮现出一张大胡子脸，他挠了挠头，“我还不想让他忘了我，再等等吧。”
　　等到下次瞧瞧胡子下面的脸，合不合他口味再说吧。

　　前往南城警署的车内，懒懒散散的洛队靠在车里，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捂着鼻子，刚喘了口气，又接二连三的打了好几个，王二一边开车一边笑，“老大，有人在想你呢！”
　　洛野眉头一皱，吐出一个字，“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