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明王

1、长明灯

　　雪

　　满天的雪，似羽毛一般飘飘洒洒，充满了天地间，浅灰蓝色的，灰蒙蒙的天地似是连成了一片，远山的轮廓已依稀无法看清。

　　颜桉模糊着双眼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并不能如他所愿，眼前的一切似乎非常的不真实，蓝灰色的，都是蓝灰色的，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手不停地抖动，拼命想裹紧自己的身体却不能感受到丝毫暖意，他在哪，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什么声音？

　　耳边隐约缭绕着轻轻的琴声，安定人心。

　　“我是死了吗？”他甚至这样想。

　　“奶奶呢？她的灯，我还得看着呢，对了，不能睡，还得帮她看着她的长明灯，这样到了那儿她才能有灯照明啊。”

　　颜桉皱了皱眉头，醒了过来，眼前恢复了昏黄的灯光，耳边又响起了靡靡佛音，身旁又出现了最敬爱的人的棺。

　　身后的墙壁阵阵凉意，让他不禁起身去倒了杯热水。然后又坐回去看着棺底的长明灯烛焰摇曳，就这样呆呆地什么也不做。旁人看了无一不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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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孝顺，咱们召他进去他还想着那个已经过来的不肯进呢。”在颜桉和旁人看不见也听不见的地方，一个略微稚嫩的声音对身旁的人说。

　　“无妨，等他缓缓也不迟。”这次是一个沉稳温和的声音，两个声音的主人皆身着绛紫色暗纹袍子，只不过一女一男，女子一颗红色泪痣在右眼角，男子一颗红色泪痣在左眼角，二人眉眼相像，行为相像，除了性格，基本都透露着他们是兄妹关系。

　　“下一次又得到什么时候，这一趟一趟的你不嫌麻烦我还嫌麻烦呢。”孟清抱怨道。

　　“那下次我自己来，要是错过了什么可别怪我没带上你。”孟渊一点都不担心治不了自己妹子。

　　“啊？”
　　“好吧好吧，那就下次好了，下次别忘了带上我啊！小黑的技术实在不咋地。”孟清投降。

　　孟渊一脸看透的模样，将妹子背上身，消失在了雨花小镇颜桉老家的灵堂。

　　平静的湖面划过涟漪，巨大的黑天鹅承载着孟渊兄妹回到那儿的码头，没驶过的湖面如一面镜子，反射着天空的蓝，云朵的白，天上却没有飞鸟，也没有太阳，只有干干净净的天空如水墨画一般泼洒在上面。

　　回到殿内，
　　“那灯，他竟心心念念想着？”细腻动人的声音婉转着。

　　“正是，不然也不会没走进去。”孟渊回话。

　　“怎么会，不是不记得了？”

　　“许是执念太深，又或是为了一个念想罢了。看他的样子，不太像记得事的。”孟渊猜测。

　　“嗯，你去看看那个去了的，留下来，让她别过了桥。”

　　“是”孟渊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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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何桥下，忘川河水滚滚，在这浩瀚的水上面，窄窄的桥身显得又细又长，看着极其不结实，但是又似乎有一股力量支撑着它经久不衰。

　　桥上的人数不胜数，每天有千千万万不同色彩的灵经过这里。红色的灵代表生前杀生过多，黄色的灵代表生前权势巨大，蓝色的灵代表生前救死扶伤……自杀、他杀、病死、老死皆有标记可以识别。桥上每过一亭便喝一碗汤，喝满七碗汤便可了却今生烦恼。想留下不想重新来过的可以选择不喝汤，但却得忍受与亲人离别的痛苦和对亲人的思念。

　　“稍等一下，婆婆，您真的想喝完汤重新来过吗？”孟渊叫住已经喝了两碗汤的颜桉奶奶已开始由白色渐渐变透明的灵。

　　“孙子那么孝顺照顾我那么久我也知足了，只希望下辈子，哎。”奶奶无奈的样子欲哭无泪。

　　“婆婆不如留下来，多看看孙子，我们有事需要您帮忙，也当帮帮你您孙子。”孟渊挽留，并递给奶奶一个竹筒，看似简单的竹筒上面却雕刻着精致的花纹，那是殿内高等阶官位的才有的物品，就这样给她了，并且没有要收回的意思。

　　“阿桉他怎么了？”奶奶有些急切。

　　“他……您先留下来，后面的就慢慢来。”孟渊安抚道。

　　“…好吧，我要怎么做？”奶奶皱着眉，不知是否该收下物件。

　　“以后你便是玉婆婆，留在我那帮忙看着小清吧，那孩子顽皮，还需您多多费心。”孟渊将竹筒塞进奶奶的手里，“这里面是回灵丹，您刚才已喝了两碗汤，若是不服用还是会有影响，一日三次，就着浅川水服两天便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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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铺天盖地的敲锣打鼓声，沿着村东一直走到村西，颜桉抱着奶奶的照片，去火葬场，一路都呆呆的，一句话都不说，眼泪只在眼眶里打转。到了火葬场，人很多，许是因为这个冬天太冷了，好多老人都没撑住，冻死了。排了好久的队，还碰到了认识奶奶的人，奶奶的人缘一直都很好。

　　进了里面，颜桉要和奶奶做最后的告别了，棺盖被打开，看到因为没了血色而干瘪皱褶的奶奶，一下子，颜桉的泪如细流一般，他张着嘴想呼吸新鲜空气，可是喉咙口的痰和唾沫一起阻塞了口腔的呼吸，猛地嚎了出来，满面的泪水止都止不住。

　　“最后一面了，奶奶，你一定要走好啊，下辈子投胎一定要看准了，别投到这种又穷有多病的身子啊，知道吗！”颜桉吼道。

　　看着奶奶和棺材一起被推入门内，一直不停地流着泪，旁边的人也开口说了话:“好了，也别太难过了，阿婆她也解脱了。”颜桉又回到了什么都不说的状态，对母亲的话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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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过孟清房内的观清镜看到了自己孙子痛苦的样子，玉婆婆泪流满面，哽咽着用帕子擦着泪，想到孙子后面可能会伤心欲绝，忍不住想开口问孟清自己能否帮助孙子。

　　孟清似乎早就知道玉婆婆想要问的问题，对她摇摇手指:“现在不行哦，没等命令下来你是什么不能动的，要是实在想着他就别老来看嘛，你说你，明明啥都不能做还非得找虐。你现在呢就想想一会做啥好吃的给我吧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