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僧一》云也

44、八卦之魂

　　梁萧到底年轻，虽然有萧阅微给她坐镇，但对上在柔然王庭勾心斗角，通过血腥厮杀存活下来的塔塔儿还是吃力。况且萧阅微只能算是个吉祥物，摆在那儿看看还可以，有用的建议一个没有，梁萧深刻怀疑她家娘亲被夫君给养成了个残废。
　　柔然那边最初把大梁的豫王射下马后是很狂欢了一下，塔塔儿甚至直接给鹿真去信说不出三日，必定拿下玉门关。然而梁萧出现了，这位养在大梁深宫里的小郡主不按常理出牌。而且脾气出奇的好，任塔塔儿怎么辱骂都不迎战。玉门关城墙坚固，柔然正面攻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而一场大风雪又逼的他们不得不退守到草原上，偏偏这个时候梁人开始小范围的突袭。他们被折腾的片刻不得安生，到后来一有风吹草动就怀疑是梁人又来搞偷袭。
　　邺城那里，阿颜那彻底的疯了，在又一次的浴血奋战中被乱箭射死。新上任的鹿真可汗究竟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谁也不知道。魏央彻底的扫平了北境，而柔然在丢失了东部大片领域的同时，也把更北的极域收入囊中。

　　玉门关的战事不期然的进入了胶着的状态。

　　玉门关的春风吹过了繁华和落叶，大风雪又隐去凛冽。梁萧被磨练的越来越有为将的气度，多亏了突然跑来玉门关的申不害，豫王在沉睡几个月后醒了过来。只是身子虚弱了很多，丢了一只胳膊，双腿也失去了只觉。如今只能以轮椅代步，每日里被萧阅微陪着在豫王府的小花园里散散步，提前过起了养老生活。
　　这两年僧一的气质越发沉稳了，蓄起的长发都快到腰了。大约他光脑袋的时间太长了，总学不会束发。他性洁，学不来军中汉子们绑个辫子十天半个月不拆开来洗一下的做派。就自己扯了个布条随便绑在身后，有时候绑的松松垮垮的，自己也不在意。还总是穿着那身僧袍，手腕上随时随地挂串佛珠，梁萧背地里瞧见过好多次他捻动佛珠念那些释家经文。
　　因他医术高明，救死扶伤，军中众人甚是敬他。不管正在做什么，见到他总要停下来合个掌念声：阿弥陀佛。梁萧每次瞧见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军中的郎中们更是把他奉若神明，动不动跟在人屁股后面不耻下问，有时候能见到一长串的随军郎中们跟在他后面移动。
　　梁萧事务繁忙，跟他也不常见，偶尔有了打牙祭的东西，便会派个属下喊他过来。两人对坐而食，梁萧这两年在军中养成的性子，吃饭总是快准狠，几筷子填饱肚子。僧一奉行养生之道，吃东西时总是细嚼慢咽，捧个饭碗慢慢悠悠。梁萧吃完了，他饭还没下去一半。梁萧就托了下巴看着他吃，平心而论，僧一长的是极好看的，尤其一双眼睛，瞧得多了，便会怀疑这人是不是眼睛里装了星辰大海，叫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与他交交心。
　　这么一起吃了几次饭，梁萧总担心这人这么个吃法，会不会在军中饿死。便叫人多准备一份饭食，到点了准时喊人过来。顺便洗洗眼，满足一下自己的恶趣味。军中两年，可以说这是梁萧唯一的乐子了。后来忙起来忘记了饭食，僧一便等着她。
　　洛阳城里，梁帝案头的奏章，军报占了绝对数目。北境虽然归大梁管辖，但到底不稳当，魏央不能轻易调离邺城。
　　两年前西北来信说豫王重伤，梁萧代父上了战场，梁帝一夜白头。
　　如今朝中又开始吵吵西北的战事久久不能结束，劳民伤财，几位老臣言语间开始提及求和。梁帝当时忍了，刚下朝就吐了血。慌得刘瑾都没了主张，直掉眼泪。梁帝摆了摆手让刘瑾小点声，悄悄的去请了御医过来瞧了。这节骨眼上，只能瞒着。

　　这日，申不害给豫王行了一遍针。左右无事，突然有点想自家徒弟了，便寻摸了包新得的小玩意儿乐颠颠的跑去军营找僧一。
　　彼时他家小徒弟，哦不，应该喊大徒弟了。僧一如今的身高已经赶超申不害直逼两年前的豫王，腿长手长的梁萧都只能到到他下巴尖儿。
　　大徒弟僧一正拎着个小铜称配药材，申不害瞄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你这配的都什么？我怎么看不懂？”
　　僧一闻言也不回身，手下不停，仔仔细细的添着东西。“如今快入夏了，念念说夜里总有蚊虫，睡不安稳。我给她配副驱蚊的药草，装在荷包里随身带着。”
　　申不害痛心疾首，战场上药材多么珍贵自是不用言说，他这个败家的徒弟居然拿来做香囊！
　　那一排排的，他打眼瞧过去就只觉得心疼，每一样都是最好的。
　　“你这个用冰片代替不就行了，太浪费了！”
　　“冰片的效用没这个好”
　　能差多少啊！冰片又止不了血，放着也是放着！
　　申不害摇了摇头，这徒弟大了，他是管不住了，隔天就把这事跟萧阅微说了。
　　彼时豫王刚行了针，正在调息。萧阅微若有所思，左手支着下巴尖，眼底暗光流转。
　　申不害这徒弟，模样很是周正。听梁萧的意思，两人自打邺城见过面后就一直处在一起没见分开过。梁萧什么人，从小到大，也就明德太子待在她身边的时间能有这么长。梁萧绝不是会为谁停下脚步的人，除非你是个绝世美人，她也顶多是多瞧上两眼。作为大梁国最尊贵的女孩子，她是被长辈们宠着长大的。这不仅仅是物质上，梁萧的眼光和情趣都被养的极高，寻常人难能入她眼。而这两年萧阅微可是亲眼见着梁萧对僧一的不同，不说日日同桌而食，就是偶尔到了她这里，言谈间提及僧一的次数也是多了去了。梁萧自己没自觉，但萧阅微留了心，就越琢磨越觉得其中有可能。
　　何况僧一那小和尚如今蓄起了长发，虽行事还是出家人的做派，但也被梁萧给带的不像个和尚了。换身衣服，那就是个翩翩少年郎啊！
　　萧阅微激动不已，她家闺女整天泡在一堆汉子里，如今也是二十岁的人了，在她觉得没什么，但放在洛阳城里，那可就是恨嫁的老姑娘了！为娘的要替孩子操操心，现成的一个在这儿放着，一定要给撮合了！
　　僧一对自家孩子这么上心，萧阅微信心满满，这事一定能成！
　　说到就做，萧阅微吩咐人做几道可口的小菜。趁午间去了大营，拉着梁萧两眼放光的说了一顿体己话儿。萧阅微第一次做这个，业务很是不熟练。也不知道她家的小将军在她这样那样的暗示下听懂了没，瞧那脸色，都红成那样了，该是听懂了吧？听不懂也没关系，当娘的一定努力，争取让儿子娶个好媳妇！
　　呸，
　　嫁个好人家！
　　出了营帐看到僧一正在不远处给一个受了伤的兵士包扎伤口，心下更是满意。看看，看看，心底还这么善良，又有一手医术，关键长的还好，配她家闺女都是可惜了！
　　萧阅微对这桩婚事很是满意，仿佛她家闺女已经拜了天地神灵敬了高堂父母生了一堆儿的大胖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