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凤归》一时左计

11、第 11 章

　　“糕点是好糕点，可放了夹竹桃的汁却不美了。”阿阮语气深沉，缓缓说道。

　　其实阿阮对赵王氏往糕点上放的是什么并不清楚，但是她由着夹竹桃枝干上的口子，以及赵文对她的所作所为，有了一二猜想。

　　所以她此下想要炸一炸赵王氏，不过看赵王氏僵硬的身体，她的猜想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赵王氏的身体更紧绷了，明明站在她面前的不过是一个跟她的儿子差不多年岁的小女娃，说话的声音也是脆润的童声，却让她有种莫名的压迫感，直让她头皮发麻。

　　许是这孩子直勾勾的眼神和板着的面孔，才让她有这样的感觉吧，赵王氏心想。

　　如此她便又定了心神。

　　何况就算她看到了或者听到了什么，现在也还什么事也没发生，她只要抵死不认就行了。

　　“民妇并不知道小姐在说什么。”赵王氏缓了缓干涩的喉咙，开口道。

　　阿阮当然没有指望赵王氏能够承认，她不过是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想，再帮她的便宜小爹解决一个小麻烦罢了。

　　要是今天在场有任何一个人出了问题，那她小爹也逃不了干系。

　　虽然她相信以陈正卿的能力能解决，但这种让人头大的事情还是不发生比较好。

　　阿阮没再言语，看了赵王氏一眼，转身出去了。

　　赵王氏看到阿阮走远，才站直身姿，吐出憋了许久的一口气。

　　因为有甜点可吃，孩子们又都进了屋子。

　　赵王氏走进来时，阿阮看到她只端了一个盘子，想来另一盘已经被她处理掉或者收起来了。

　　这个盘子里的糕点不是梅花状的，只是普通的圆形，盘子里面也有两块糕点堆叠在一起。

　　盘子上桌的时候，孩子们一人拿了就近的一个开吃。

　　等最后到赵文的时候，盘子里只剩下三块了，一个是堆叠的，一个是单独的，都在靠近他的一边。

　　赵文毫不犹豫地拿了上面的一个。

　　阿阮觉得有趣，便抬头看赵王氏，而赵王氏也在看她，她见到阿阮的目光过来，微微一笑。

　　这回是没问题的糕点。

　　二郎觉得糕点好吃，转而又拿了一块进嘴里，青书看到也抢了一块。

　　许是因为是甜口，所以阿阮觉得一般。

　　崔氏也觉得这糕点的味道不错，夸道：“姐姐的手艺真是好的很。”

　　赵王氏腼腆一笑便低了头，只是阿阮看到她低头的时候飞快看了正在品茶的陈正卿一眼。

　　如果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赵王氏的小动作，因为她又恢复了一副眉眼恭顺的样子。

　　不过她注定要失望了，陈正卿对糕点味道如何根本不置一词，因为他跟阿阮一样，都喜欢咸味的点心。

　　阿阮嘲讽地勾了勾唇。

　　茶喝过了，糕点吃过了，小孩子和好如初，时辰也不早了，阿阮他们该回家了。

　　赵文在一旁相送。

　　他们走的时候赵王氏恭敬立在一边，阿阮从旁经过，低声说：“青书很好。”

　　赵王氏听此猛然抬起头，满脸不可思议，阿阮看她这个样子要比恭顺贤淑好多了。

　　阿阮是真的觉得青书很好，愿意跟二郎分享木剑，说明他是个大方的；和二郎争论的时候看得出来不是个怯懦的；能很快跟二郎和好，说明是个不记仇的；又总记得阿阮给过他糖吃，将来应该也不会长成白眼狼的。

　　是个傻的，阿阮做出了总结。

　　然阿阮这句话却让赵王氏心下惊骇，以为她这是以青书威胁她，于是她看阿阮的眼神都变了，满是恐惧不安。毕竟她现在只和青书相依为命。

　　如果阿阮知道她心中怎么想，一定会说，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青书见到二郎要走了，对这个玩了近一下午的小伙伴很是不舍，于是跟着赵文将阿阮他们一直送到田地的尽头，树林的边缘，又冲他们挥了好长时间的手才回去的。

　　回去的路上并不像来时一样优哉游哉，因为要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所以行车很快，还好马车造的好并且道路较平整，要不然阿阮一定受不了那样颠簸。

　　终于赶在关闭城门前进城了，要不然还得费一番周折。

　　一行人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宅子门口也点上了灯笼，倒是添了几分温馨。

　　姜叔和姜婶正坐在大门下的门槛上等他们回来。

　　姜婶先看到他们回来的，赶忙拍了拍姜叔的肩膀：“老头子，老头子，快起来，少爷他们回来了。”

　　姜叔赶忙起身，跟姜婶一前一后走到马车旁，“还怕你们今天来不及赶回来呢，现下看应当是刚刚好。”姜婶对陈正卿说。

　　陈正卿冲他俩温润一笑：“刚好赶在城门要关之前进城的。”

　　“那可真是赶巧，不然少不得费点周折。晚饭还没吃吧，我跟你婶子帮你们把饭热在锅里呢。”姜叔怕他们路上饥饿。

　　“吃了些茶点垫肚子的。”

　　姜叔和姜婶以前是陈正卿祖母身边的人，是看着陈正卿长大的，对他照顾有加，陈正卿尊敬他们，平时也以叔婶相称。

　　姜叔赶着去帮半野把车上的东西收拾下来往回搬。

　　姜婶则招呼他们赶紧进屋，又喊了青珠和红英摆饭。

　　阿阮是牵着姜婶的手走进去的，“你们吃过了吗？”阿阮抬头问姜婶，见她脸上的几条皱纹在月光下也显得有些慈祥。

　　“未曾，还不饿。”姜婶笑着摸阿阮的头。

　　“以后不用等。”阿阮提道。

　　老人家肠胃脆弱，不按时按点吃饭容易不舒服。

　　“哎，哎，我省得，你以前也说过，我跟老头子都记得呢。”姜婶听阿阮嘴里软糯的声音说出关心人的话来，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她向来知道小姐是个面冷心热的。

　　阿阮听她答应了，也就不说话了。他们打小待她就好，她也得对他们好。

　　晚饭是四菜一汤，姜婶的手艺不错，又有红英打下手，又加上几人肠中辘辘，很快就把桌上的饭菜吃完了。

　　姜叔姜婶看得满脸喜色，老人家就觉得年轻人多吃些好，现下高兴的眼睛都快眯起来了。

　　“热水已经准备好了，今天你们肯定走累了，赶紧洗个热水澡去去疲劳。”姜婶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

　　于是青珠抱着阿阮回房，红英和半野则将大郎跟二郎送到屋子去伺候他们洗漱，陈正卿和崔氏也回寝了。

　　陈正卿和崔氏洗完澡便上了榻。

　　崔氏因为洗了头发，发尾正在滴水。

　　陈正卿一边拿了毛巾帮她擦头发上的水，一边责怪她：“怎么总是这般，老是忘了把头发擦干，当心明日起来头疼。”

　　陈正卿动作轻柔，崔氏只觉得他擦拭的地方痒痒的，痒到她心里去了。

　　“你在衙门里也是这般啰嗦？”崔氏想象了一下陈正卿在衙门里罗里吧嗦跟老妈子似的的样子，觉得心下一阵恶寒。

　　“当然不是。”陈正卿刮了一下崔氏的鼻子，让崔氏羞红了脸。

　　这时门外想起了敲门声，紧接着卧房门被打开了。

　　陈正卿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阿阮，这种事情除了她大概别人也不敢这么干。

　　阿阮还很小的时候，崔氏和陈正卿为了方便夜里起来照顾她，就在他们的床旁放了一张小床，让阿阮睡在里面。

　　好景不长，阿阮刚会或者说刚愿意自己走路的时候，就能自己夜里悄悄爬起来，独自跑到崔氏给她准备的待她长大些住的屋子里去。

　　第二天一早当然一阵鸡飞狗跳、惊慌失措，崔氏他们找到她的时候，阿阮正在自己的大床上睡得香。

　　自此阿阮搬离了崔氏和陈正卿的屋子。

　　可如今她进自己屋子也不用通报，陈正卿想知道女儿把他的屋子当什么，要是撞见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可怎么好，女儿还是单纯小小的一团呢。

　　阿阮对比却不以为意，现在还没到时辰呢。

　　阿阮直接忽视了陈正卿黑得滴水的脸色和崔氏满脸的惊讶，径自爬上他们的床，在他俩的对面盘腿坐下。

　　也不等他们夫妻开口，就撑着下巴把今天她看到的和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

　　崔氏听到阿阮说出赵王氏对陈正卿有腌臜心思的时候惊讶的嘴都张大了。

　　陈正卿倒是不怎么吃惊，他知道那女人是个心思不纯的，不然在田边走的时候也不会似有若无的碰到他几下。

　　不过当他听到阿阮面无表情却又绘声绘色讲到赵文摸了一把赵王氏屁股这件事以后，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是突突的疼，他的单纯小小的女儿呢，怎么说出这般粗俗的话！

　　阿阮没理会他们目瞪口呆的表情，一口气全都讲完之后，就下榻穿上鞋子出了屋子，剩下的事情陈正卿会解决的。

　　屋子里只留下陈正卿和崔氏面对面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