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语》鹿南鹿南鹿

1、第 1 章

　　君王的书房。
　　昏暗的月光打在一片狼藉的地上，滚倒在桌边早已失去热度的烛台表面印着众人毫无笑意的脸庞。
　　空气凝重得仿佛连吸入都显得困难。
　　“陛下，下旨吧。”
　　像是等得不耐烦了，尽管压着语气，但那话语中的命令之意还是无法被遮掩住。
　　“你们，想造反吗。”
　　这几个字就跟从齿缝间被撕扯出的一样。
　　“孰轻孰重，还请陛下细细斟酌为好。”大臣们似乎有些享受这位九五至尊的恼怒，甚至还有低笑声传出。
　　“……”
　　年轻帝王握着玉玺的手用力得像是要把其捏碎一般，眼底充满不甘与无力。
　　那金帛上的黑字利刃般剐着他的双目。
　　一刀，又一刀。
　　他看了“白启遥”三个字很久很久，眼眶越来越红。
　　但就算是揪心的不愿，也无法阻止玉玺的落下……

　　紫霖宫。
　　“三皇子殿下，夜深了，快去休息吧。”
　　白启遥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转头对来人温柔地笑笑。
　　“嗯，我这就去。岐叔也是，别过于劳累了。”
　　总管应答了声，在青年离开后为他整理了下铺满诗赋的桌面，再转身去关窗。
　　他关窗前下意识地朝青年刚刚望的方向看了一眼。
　　是帝王居住的宫殿。

　　皇都。
　　作为一国之首都，其繁华程度自然是不需再用什么华丽的词藻去描绘。
　　宽阔平坦的大街，高低不一却各具风格的房屋酒楼，衣装华贵的人们在街上笑谈游逛，一旁的小贩看着时机卖力吆喝。
　　在帝都人的眼里，一切都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可对于刚进大城市的小乡巴佬来说，这刺激可大了。
　　“收起你的下巴壳儿，口水都满地流了。”半牧一脸嫌弃地敲了敲身旁人的脑袋，“要矜持！矜持！”
　　小鹿抹了一把嘴，转头，双眼放光地盯着半牧。
　　眼角跳了跳，半牧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师父我要吃那个那个那个这个还有这边那个那边这个啊还有还有那个面具好可爱啊啊啊啊那个玩具好有意思啊啊啊师父你干嘛你别走啊喂！”
　　一踮脚，半牧腾上屋顶，唯留下裙摆呼啦一声，便消失不见了。
　　天空中缓缓飘下一张银票。
　　蹦起来一把抓住，小鹿欢呼了一声“师父万岁”就脚不沾地的开始了她的购物之旅。

　　一个时辰后，一家精宝店里进了一位打扮清秀手中却拎着大小包零食头上斜带着个奇怪面具嘴里还叼着个糖葫芦的姑娘。
　　店主看着她的奇葩装备内心翻腾过了一万匹草泥马却仍然完美保持着职业笑容来招呼她。
　　“这位姑娘，请问需要何类玉器？我们这刚进的玲珑玉和通心石做工精美，都是万中挑一上等品！”
　　小鹿找了张椅子坐下，放下零食，活动着有些泛酸的手臂，似乎并没有理店主。
　　店主：“……”
　　他大概猜到了这丫头只是过来蹭地儿的。
　　但是休息去茶楼啊谁会来精宝店啊？！说不定真要买东西？虽然不是那么华贵，但看服饰也不像平民姑娘。说不定可以赚一笔呢……
　　正当店主胡思乱想打着小算盘时，小鹿却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到了一个展柜前。
　　店主跟过去一看，再打量小鹿的目光就又有点不一样了。
　　小鹿选中的这块晶石虽不那么浑浊，但颜色并不亮丽，甚至还有明显的碎裂后的痕迹，即便是天然成品，这么小一块也是没什么价值的。
　　结果还是土狍子啊。
　　店主内心一声轻叹。
　　“老板，这块水晶多少银两？”小鹿没有再看其它的玉石，直接了当。
　　“一百两。”店主很爽快地坑了她一把。话说这块水晶好像只是一名流浪剑客无意中拾到卖过来的。给了他多少钱来着？十两？
　　“一百两……我现在没那么多钱……”
　　小鹿有些犯难。本来她对亮闪闪的饰品是毫无兴趣的，进这家精宝店也只是因为逛累了就近找了家有椅子的店想休息休息。可突然她就扫到了那块水晶，目光毫无理由地被紧紧吸住了。
　　是命运吧，一定是的。小鹿很相信命运。既然与这块水晶有缘，那就带走吧。
　　不过一百两……刚刚师父也就给了我十两……再把她叫过来付钱？不不不那家伙绝对会丢我个白眼再骂我浪费她时间还不帮我付钱的……
　　一边为难，一边街上又突然喧闹了起来，弄的她着实火大。
　　“老板！这街上是在干嘛呢！吵得慌！”
　　“啊，大概是南府的擂台赛开始了。”店主打扫着柜台没看她。
　　“南府？南晔大将军？”
　　“是啊。”
　　“奖什么？”
　　“奖［千金］！”
　　小鹿转身“刷”的一下冲出店门，只留下一句话。
　　“老板那块水晶给我留着！我赢了［千金］就来买！”
　　“哦好……啊！这丫头好像理解错我的意思了……”店主挠挠头，“但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好像也没错，如果能赢的话。”

　　虽然是第一次走这条街，但顺着人流还是顺利找到了擂台。
　　透过拥挤的人潮，小鹿往擂台上方瞟了一眼，果然看到［千金］两个字。诶前面好像还有一堆字？算了看不懂不看了。
　　踮着脚尖看了看擂台四周，小鹿挤到了报名处。
　　“你好我要报名参赛！”
　　这一排桌上的人看起来都很忙碌的样子，其中一个头也没抬地递给她一张报名表。
　　小鹿向旁边的人借了一把笔开始填写。
　　“额……姓名！嗯！小——鹿。年……诶这字怎么念？你好请问一下这栏填什么？年龄？哦好谢谢。……啊那这个呢？家境？……为什么一个擂台赛要填这个？啊算了要写好多字不写了。”
　　把报名表交到报名处，接过了参赛牌，小鹿走到一旁等待。
　　“姑娘也是参赛者？”
　　被一个人拍了肩膀，小鹿回头看了一眼，是个比她岁数大不了多少儒雅青年。
　　“是啊。”
　　“原来……”青年脸上浮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过姑娘长相如此可爱，我都想放弃擂台赛去追求姑娘了。”
　　“光明正大的调戏？”小鹿也笑了起来。
　　“虽然比较少，但我也是挺欣赏你们的。在下柳泱献，可否交个朋友？”
　　“小鹿。”
　　随意交谈一阵后，擂台赛终于开始了。
　　比赛采取守擂制，守擂数排名前十的进入下一轮混战。
　　小鹿打量了一圈参赛者，大多是肌肉壮汉，只有少部分是书生模样的人。但是她知道，往往看起来柔弱的，实力都不差，就比如柳泱献。就算她没特意警觉，但能毫无声息拍到她肩膀，没有较雄厚的底子是做不到的。
　　可惜还是没有其她姑娘参赛。小鹿叹了口气。不过她也习惯了，这世道像擂台赛这种打架的事女子还是很少参与的。
　　比赛开始的锣敲响后，一名壮汉就立刻跳了上去。
　　他看起来确实是很能打的样子，然而不做观察就跳到亮处给别人当靶子，又有多大机率不是年少气盛爱出风头。况且他跳上仅有两米高的台腿还颤了下，典型的下盘不稳底子不够硬，内息明摆了是药物堆上去的，想来也不会有多少实战经验。
　　小鹿只是扫了两眼便没再看他，转头继续跟柳泱献聊天。

　　另一边，一家小酒馆里，半牧跟老板娘打了声招呼。
　　“哟，稀客呀！一年多没回来了吧？来来来我请你好好吃一顿！”
　　“这次我会在京城留久点，不用那么着急给我送行。”半牧挥手打趣道，待寒暄了几句后，她又问，“那家伙呢？”
　　“老地方咯！”
　　内院并不大，过了一口小水井，走到拐角处的小门前，半牧敲了敲门。
　　“真慢。”
　　闻声，半牧轻笑着推开了门。
　　屋内一片杂乱，各类书籍器具散落在地。半牧找了好一会儿，才踩着为数不多的空地到了窝在炼丹炉前的人的身旁。
　　她依旧聚精会神地调控着火焰大小，没有说话。而半牧也静静地看着跳动的火舌出神。
　　“你还真喜欢发呆。”不知什么时候，火已经灭了，林子环瞥了半牧一眼，“而且一呆就是十六年。”
　　“十七年了。”
　　“看来你的脑子里还保留着时间概念，值得夸奖。”
　　“少来。”
　　两人谈笑了一阵，在等丹炉降温的空隙，起身收拾着房间。
　　“说起来，你身体感觉如何？那药的副作用。”
　　“还能如何，发病起来一如既往地生不如死。不过只要不是运气差到在危险的地方发病，怎么说也能撑过去的。”
　　“要是能找到改良的办法就好了……”林子环叹了口气。
　　“没关系的，毕竟是驻颜丹这种逆天改命的药，能不死我已经很感谢了。”半牧毫不在意地笑笑。
　　“你啊……”林子环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好啦别我呀我呀的了，你的丹炉都已经凉了。”半牧把林子环推到丹炉前，问，“你这次又炼了什么？”
　　林子环神秘地微笑道：“想知道？我听说东城那边有家新开的茶馆不错——”
　　“我请客。”半牧哪会不知道她二十多年老朋友的套路。
　　“就等你这句话！”林子环嘻嘻一笑，把丹药装进了玉瓶里，“要好好讲故事哦，把你这一年多欠我的旅途经历一个字不落地讲给我听。”
　　一个字也不准自己憋着。
　　把你一直以来找寻无果的痛苦无力，好好发泄出来吧。
　　微微弯了眼角，半牧轻轻一笑：“好。”
　　一直以来，谢谢你了，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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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天日更三章！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