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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9 ...


  •   驱鬼的时间定在日曜日凌晨。说完话,女人便离开了。

      轰冬美无神的眼里逐渐聚起眸光,她一声不响的倒下,被轰焦冻眼疾手快地接住。少年的瞳孔在看到长姐倒下时颤抖一瞬,好在枕在膝上的女人呼吸平稳,只是睡了过去。
      轰焦冻花时间才压下喉头过分急促的喘息,“那家伙到哪里去了。”
      “去她该去的地方。”
      江川试探性地抬手,掌心搭上轰的肩膀,见对方没有排斥、才安抚性地拍了拍。“院子很冷,我们先把冬美桑送回去吧。”

      轰焦冻弯腰将长姐背起来,二人沿游廊踏上转角处的台阶。
      二楼的走廊一侧是木制墙壁,一侧是成排的纸窗。路过一处打开的窗户,江川看到了枯水庭院中伫立在砂石旁的女子。——那或许是个女人吧。少年眯着眼看了看,那人微翘的发尾轻巧的垂在耳边,看不清面容,犬鬼则像枯水庭院里的一方雕像样坐在旁边。
      女人在月光下稍微鞠躬,向后几下跳跃着离开了。

      “你准备怎么做。”

      走在前面的轰焦冻轻声询问。

      说来惭愧,为方便介绍而自称神秘侧人士,江川却与正统的阴阳世家没有一点关系。

      在木地板轻微的嘎吱声中,橙发少年同样轻声回应:“切断那个人和犬鬼的缘吧。”

      “我能做什么?”

      江川听着又想道歉了。从身后看,轰焦冻手臂向上用力、好让长姐趴的更稳妥些,女人细软的白发便落在少年肩上,丝丝缕缕地冲脖颈间垂到胸前。
      他本以为自己是讨厌这个家的;
      结郁在心头数十年,轰焦冻如赤脚行走在刀尖雪地的人生多少因为在雄英的际遇回暖了些。然而
      刚才在庭院,他看着轰冬美赤脚走下游廊,面上露出又滑稽又讽刺的笑容时却觉得心跳如雷、胃部灼痛。——怎么回事?就算像、也不至于将这张脸和记忆中母亲的脸重叠吧?太可笑了。他在心中说,况且母亲从来没有向他露出过这种表情,就算是小时候,最艰难的时刻,母亲脸上也永远是细小却坚定的笑脸。

      随后轰焦冻意识到,他是在生自己的气。

      从开始便质疑着神鬼的真实性,和江川坐在庭院,只觉自己在看宝冢的时代剧。

      可以说,一开始就搞错了重点。

      分明在雄英经历了那么多的历练,被江川提醒,依旧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迎着郎朗月光,在瑟瑟青松中露出笑脸的长姐在恍然间与灶台前的母亲重合了。小时候被母亲用热水浇了脸,现在回忆起来,在那一片混乱的记忆中,恐惧的心情被时间冲淡,因母亲摇摇欲坠的身体和眼底破碎的神情而深感心痛的感觉则愈发明晰。

      轰冬美房间的拉门半敞,被褥摊开着;

      确认女人呼吸平稳,少年们才悄悄关门离开。

      只是,与曾经短手短脚、只能用未被绷带包裹的眼睛死死盯着轰炎司的幼童不同,月光透过纸窗照进走廊,身量瘦高的轰焦冻站在窗框方格状的暗淡阴影间,又问了遍:“我能做什么。”
      江川抿起嘴角慎重地想了想;
      “日曜日晚,轰君能留在这里吗?”
      轰焦冻平时住宿舍,周末鲜少回家,即使回来也要在日曜日下午回去赶晚上的自习。他果断点头,“可以。我明天白天会一直在家,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没什么特别的东西。说是斩断缘,但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
      江川顿了下,“她与犬鬼结缘是因,现在‘活着’是果。略过果去斩断因,大概对她、以及她生前周围的人都会产生不小的影响吧。”

      两人在走廊的下一个转角分开,互道晚安。

      江川最后问:“需要告诉轰先生吗?”

      告诉他做什么?说的像那个男人在乎似的。

      轰焦冻眸光沉沉地沉默一瞬。他偏过头,还是说:“我考虑一下。”

      第二天就是日曜日。江川六点睁眼,他凌晨才躺下,无奈长年累月形成了生物钟,再睡不着只能强撑着酸涩的眼皮起身洗漱。——夏季天亮的早,从客房旁边儿的盥洗室朝窗外看去,天空尚被黑夜与白天一分二,那界限朦朦胧胧,又清爽干净的没有一丝云。
      撑着疲倦的身体下楼,江川路过一楼的茶室时见到了轰炎司。
      职业英雄是没有周末的。轰炎司向来起得很早,吹着庭院细细软软的晨风坐在茶室喝茶。他一手撑在大腿上,面朝棋盘。听到动静,男人随意摆了下手,头也不抬道:“小子,过来看这个。”

      江川拿起茶室角落的坐垫,铺到棋盘对面落座。

      矢仓局。轰炎司已经按棋谱下了几步,江川大略一看,下了3四步。

      换角战法,作为试探走出不温不火的一步。

      轰炎司思考不到一秒,捻起步兵下6六。封闭角。
      江川根本5八步,轰炎司回应7七银,江川同银,——轰炎司下棋时动作大张大合,不仅落子有声,常常还会碰歪旁边的棋子。与之相对,身量还不及男人一半的小少年则显得不紧不慢,江川落子直接将棋局扭成最原始银棒战法。
      轰炎司同银,江川紧追不舍,捻起银将径直向前。

      气势汹汹;

      方才还照谱摆棋的晨间游戏已然被扭转变成了杀气腾腾的战场。

      “焦冻昨晚去找你了?”

      江川嗯了声,“找了。”

      “你们干了什么。”

      “吃夜宵。碰巧两个人都不太睡得着,就说了些故事。”

      “真是的!他现在还有这种穷时间?!”

      沉默了会儿,轰炎司又问:“他还说了些什么?”

      说什么?“嗯……”4一玉避开轰炎司横冲直撞的飞车,江川认真看棋,嘴上心不在焉地答:“冰箱里的桃子坏了。”

      “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江川摇头,“就不清楚了。轰君不是多话的人。”

      轰炎司闻言抱臂,从鼻腔里重重地哼了声。
      江川航太看起来笑嘻嘻的没心没肺,实则总把类似的小细节处理的极好;我不过是一个暂住的房客罢了。像是如是说着,江川仅在轰炎司重重哼出那声时抬了下眼,旋即又专心致志地看向棋盘,思考该接着走矢仓,还是建个熊穴把自家的玉藏起来。

      3二金。早快围玉,江川还是打出了急战一手。

      轰炎司放在榻榻米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六点半的闹铃,男人拿起外套起身。

      他眼睛还黏在棋盘上,说“下次继续。”拉开纸门离开了。

      也到了江川出门的时间。出再大的事儿今天的工作还是要做。
      少年绕回二楼悄悄拉开纸门看了眼轰冬美。和式纸门细小的缝隙间露出一方隆起的被褥,房间拉着窗帘,好在房间里不再弥漫有‘恶’浓烈的恶臭,江川才多少放心下来。

      从轰家所在的住宅区出来,向右拐上长长的坂道。

      身量清瘦的少年头上扣一顶鸭舌帽,用力蹬着自行车踏板,骑到坂道中央,索性站起身、下了力气左摇右晃地一路骑到坡顶。从东京工业俱乐部的大看板一路向南,也就是沿丸之线骑行,江川蹬车蹬的满身是汗好歹在7点前赶到了打工的拉面店。
      “对不起,我迟到了!”
      拉面店的大将叉腰站在门口,大声道:“骑回去!买蒜和洋葱回来!”
      “是!请问还要什么别的吗?”
      拉面店的大将推开店门,朝里面喊了声“还要别的吗?”内里很快响起老板娘的声音。大将不住点头,又哗啦一声反手关上门,叉腰道:“路上不许吃早饭!今早有新鲜的鱼,给我速去速归!”

      有新鲜的鱼做动力,江川将车骑得飞快,在附近的商店街买到蔬菜,再回到拉面店时正赶上老板娘端上早饭。热腾腾的米饭和味增汤,鲈鱼用酱油煮的香气四溢,少年笑嘻嘻地绕到后厨洗干净手,接过老板娘盛好的两碗米饭端上桌。
      刚绕出后厨,从洗手间出来的大将一脚踢翻了斜立在墙上的拖把。
      江川吓了一跳,他脚下一绊、手里的饭碗登时飞了出去。从后厨到店内要通过短短的两级台阶,橙发少年在台阶上踉跄两步,身体失去平衡,临近摔倒,江川条件反射地单手一撑地、另手往前一捞接住一个小碗。

      保住了一个,另一只碗则砸在了眼前。

      店内安静几秒,大将连忙边道歉边拉少年起来。老板娘也用围裙匆匆擦了手,骂了两句冒冒失失的大将,绕到江川旁边上下看了看,确定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诶,真是抱歉,……这个拖布真是……!”
      “说什么呢!拖布不天天都在这儿吗!”
      “太对不起了,没有受伤吧?”
      江川抬起双手摆了摆,示意自己没事。

      太奇怪了。

      即使不想,江川航太心里已然有了糟糕至极的猜测。

      果不其然,刚在桌边儿落座,凳子‘卡嗒’一声散架,少年又摔了个底朝天。

      “……江、江川酱?”

      坐在散架的凳子上,江川航太绝望地将脸迈入掌心。

      【……就用这个求来的梳子做礼物。明天、明天的话,一定能说得出口!】

      三年前,江川将从御发神社买来的梳子装入漆盒,小心的盖上盖子,又拿一片樱花形状的发簪斜着别住包裹漆盒的便当布,精心完成了一份礼物。
      可惜那个时候他空有雄心,即使抱着礼物走到了那个人面前,甫一对上视线,11岁的小少年就喉中作梗,抿着嘴别开视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又脸红了,……真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那人笑盈盈的问。江川航太被耳根的热度烧得勇气全无,他恨不得一头扎进旁边的稻草堆,甚至连礼物都没送出去,跑回到房间躲进房被褥的壁橱,直到被近侍拉出来还抱着漆盒唉声叹气。

      随后第二天,发生了本丸鼎鼎有名的‘爆炸头事变’;

      至于在时之政府弄得数个老阴阳师手足无措,被附上灵力的剃刀生生刮出个光头的事件则被命名为‘御发之战’;
      正直本丸夏秋交替之际,这场了不起的合战几乎顶替了每周的百鬼故事会,成了本丸新一轮的历史标志性事件。

      而现在——

      江川想起昨晚说过的话;

      【……便等于向稻荷神立誓。
      如果完成不了,掌管五谷丰登,同时象征财富的神明一定会让我吃不上饭】

      江川航太起身。他不太敢靠近饭桌,说自己还有事情匆匆向大将和老板娘请了假,一路跑到街角的7-11,买了饭团和饮料,气愤地打开包装一口咬了下去。
      ‘滴——!’汽车飞驰而过,神技般地扬了江川一头一脸的脏水。
      江川失去表情。他神情茫然地盯了手上的饭团几秒,默默垂下手臂。

      日常身处神秘侧,少年审神者现在却只想指着狐狸雕像大骂——

      “迷信!开什么垃圾玩笑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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