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酒媒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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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秦晋心情不错，一则是商铺很快选好，地段好，租金也高，他跟房东谈的是月租六两，每季一结，先交一月押金。再则呢，大概乞儿也要回家过年，除了一两个特别涎皮赖脸的，在街头缠着燕徊的人也少了。他不用睁眼看着燕徊给许多不相干的人买吃食，不心疼钱，心情自然就不错。
只是年关近了，木匠工人不好招徕，要等节后行事，秦晋便也不急，只每日里同燕徊琢磨香料、颜料。现下预备的，都是冬日里能寻到，干燥了存起来，将来用得上。此外呢，便是显摆他这些日子学来的手艺。
他沾了厨下的味道，再进香房之前，总要烧了热水沐浴，兼之两人一起做事，焙香呢烘些红枫也多，家里柴木耗得快些，送柴的刘大哥便介绍同村的孙进一起送柴。
秦晋好打听，几番来回，就把孙进的家世背景晓得个七七八八。
这孙进家里原还有老父同大哥，祖上三代守着白璧村一片蜡林熬蜡过活，他家蜡林不小，日子也宽裕。但因大哥好赌，渐渐地败落了。前年老父亲过世，家里再没人拘得住他大哥，人进去赌坊几次，输光了家产，后来也没脸回家，自己跳下护城河，再没上得来。
人虽走了，债却还在。赌坊庄家寻到村里，要拿蜡林抵债，又要抢他老婆孩子发卖。孙进举刀拦在门口，不许动他寡嫂同侄子侄女，两方争执，差些见了红。里正出面调停，人是没给抢走，蜡林却赔了。
他那寡嫂与人浣衣浆洗，孙进便往码头帮工，因冬日没有货船，码头无事，这便又开始日日进山，跟着刘大哥砍柴。
说来凑巧，这孙进就是仙客来大师傅提过的，白璧村的孙老二。秦晋听说了这些，忽而有些怔怔地，孙刘两人与燕徊又说不上话，看秦晋思虑着什么，再歇了片刻，便告了辞。
燕徊摇一摇秦晋胳膊，把人给摇醒，秦晋便牵着他的手轻揉，一边懊恼道：“早知有浣娘替人浆洗，不教你经手。”
燕徊一时无话，道是秦晋听人半天故事，却只想到这个。若说他这人没心，却知道疼人；要说他有心吧，心里眼里，其实看不见别人。燕徊也不知他是故意说来撩拨自己，还是真就只这样一番心意，便只是抽出手来，推他进了厨房。
后来浣娘到底没雇，燕徊说是自家衣裳，不喜旁人经手。秦晋也没有坚持，因他想要穿燕徊亲手浆洗的衣裳。不过还是怕燕徊冻手，每每都要多烧些热水，也帮着燕徊一道浆洗。
两人日日对坐一处，又是闲致清静的，自然更添亲密。秦晋是个见着便宜不能不贪的，成日也不见他思虑商铺思虑此地的人脉经济，只守着燕徊厮混。而燕徊似恼他轻薄，一次次手语“彦哥哥”，提醒他的身份。奈何秦晋面皮厚实，一个“彦哥哥”，不仅不能让他有所收敛，他反当是乐趣。况且燕徊是不是真的着恼，秦晋也很怀疑，以他的阅历，人家是不是生气，有多生气，秦晋还是有信心判断的。如燕徊这一种模棱的态度，似恼非恼的，倒像是世人口中的欲迎还拒。
又或许，只是摇摆不定。
既然快到除夕，秦晋一则想为燕徊过一个好年；二则呢，不想再跟燕徊这么不清不楚地摇摆不定。他不知道彼此之间是一种什么感情，也不管什么身份名目，反正他不能只有银子，他还要燕徊。至于燕徊跟着他的名义，如果“哥哥”的身份比不过相谈甚欢的路人，并随时有成为娘家人被抛弃的危机，那就换一个，换成婆家人。
其实换一个挺好，换一个还能躺一张床……
因为来年铺子开起来，客源要开拓，秦晋自忖没有时间回来哄人，更没有时间把人看住，索性就早早栓一块儿，早早安心。
这一日，趁着燕徊午休，秦晋便在街头晃荡，思索着怎么才能跟燕徊早早栓一块儿，找个什么东西来栓。
思来想去，俗云“酒是色媒人”，以燕徊那一杯上脸两杯喝醉三杯要倒的体质，秦晋盘算着喂他两杯，先套出实话，再估量着要不要给他第三杯。
他就不信了，燕徊人都跟了他，还要理什么沈晗张晗李晗。
说到酒，玉城最有名气的就在鸿运楼，烈性的有仙人酿，淡些的有青莓醉，这青莓醉说是兼了蜂蜜同本地特有的山莓，清甜爽口，后劲儿却足。秦晋估计燕徊不至于讨厌，便进去鸿运楼，叫小二拿两坛青莓醉。
小二应了好，便去拿酒。秦晋四下里看看，正好瞧见沈晗给他家小厮扶着，从楼上歪歪晃晃地下来。秦晋即刻转过头，只一心看着柜台上摆放的竹牌，上头一件一件，都是酒菜名字：麻婆豆腐、蚂蚁上树、石磨豆花、鱼香肉丝、回锅肉、酸菜鱼、干烧岩鲤、蒜泥白肉、清蒸江团……
“怎么，”秦晋肩头搭上一只手，说话的人满身酒臭，紧接着，沈晗整个人的重量都挂过来，“你怎么每次见我，眼里没人？”
沈晗那小厮在一旁着急，要上前来扶，倒被沈晗凶着脸斥，“笨手笨脚，你把公子都扶疼了。”他将一只通红的手腕举给小厮看，“你瞧瞧，都发红了！”
秦晋闹不清缘由，手扶着醉糊涂的沈晗，也不好将他推开，便问他小厮，“马车在哪里？”
“没，公子走着来的。”
“去外面叫辆马车。”
“啊……对哦！”
小厮匆匆走了，秦晋扶着沈晗要去外面，人却不肯，“你放手，目中无人……你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你！”
不只是这样说着，沈晗竟抬手捂住眼睛，果真一副不想“看见”人的模样。
秦晋又气又笑，头一回见着比自己还不讲道理的，沈晗无视他都已经让他小厮上他家门口无礼了，还好意思说他眼里没人。
沈晗还是捂着眼睛，脸上都是醉酒的红晕，“是你先瞧不见我的，你自说自话，看也不看我……”
“沈大人天之骄子，秦晋自惭形秽，不敢多看。”
“假的，”沈晗放下手，乜斜着他，“净说假话。”
“沈大人，”秦晋默了片刻，“我怕死，你这般糊涂样子，给我瞧见了，我怕你清醒过来，要杀人的。”
“那你……你给我赔罪。”
“沈大人话说得这样清楚，想必没有糊涂，方才戏弄我呢。”
沈晗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糊涂还是没有糊涂，晃了晃脑袋，再道：“假的，又在说假话，嗯……你们都说假话，欺上瞒下，有负圣恩……唔……”
秦晋赶紧给他捂住嘴，沈晗倒是敢说，秦晋不敢听。
“唔……唔，唔……”秦晋也不管沈晗是否难受，只一味地捂着不让他胡说，又连拖带拽地带他去门外。沈晗原本醉得厉害，经外头冷风一吹，胃里就开始难受，兼之秦晋手上没个轻重，一直捂着让他呼吸不畅，愈是煎熬。于是，在外等马车时，沈晗“哇”的一声，吐秦晋手上了。
秦晋慌忙收手，沈晗再是“哇”的一声，吐在他怀里。
一时酸臭酒气扑鼻而来，秦晋强忍恶心，扯了披风胡乱擦身，那沈晗又扶着他腰身，往地上“哇”了第三下。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酒媒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