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断层面》星垂千野

5、关于别离与等待

　　“时间是个猝不及防的东西”。最后一个晚自习，整个教学楼的走廊上都站满了人，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反正等林清听到教室外面的惊呼被拉出去的时候就看到天井四周的走廊上，每个人都拿出了手机抬高手朝着对面的人晃着，嘴里面喊“加油啊”，教学楼挂着的横幅也都随着手电的光飘起来，应和着这群学生的声音，让林清心里面涌起了一股豪情，还有几分想哭的欲望。老师们站在底层，仰着头，在明亮的灯光下，眼睛里似乎闪着光，下一刻，不知道是谁，拉下了整栋教学楼的电闸，于是，在漫天的黑暗里，就只剩下了各自打起的手电，照亮了一整栋楼，晃晃悠悠的，每一束都像是凌晨天边最亮的那颗启明星发出的光一样，耀眼而又温暖，可能那一刻他们在喊着加油的人彼此之间并不相识，但这些人都在同一个地方，有着同样的作息，为着同样的目的，做着相同的努力，这就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缘分，越临近高考，林清就越清楚的感觉到，高考的意义不仅仅只是一所大学那么简单，那只是一个结果，而这个结果，林清觉得其实并没有多重要，重要的是整个过程，是你在这个过程中究竟收获了一些什么，是你究竟有没有认真的过好你该过的生活，是你是不是真的对得起你这三年，林清觉得，她应该是对得起的。侧过头，就看见魏雨白站在人群中，脸上带着大大的笑，手电的光照在他脸上，勾勒出一个好看的侧影，林清就那样看着他笑了，心里面终于感觉到了遗憾，这么好的男孩儿啊，以后就再也遇不到了，遇到了，也再也不是他了。
　　高考过后，林清收拾东西坐车回家的时候，遇见了魏雨白，她在车里安坐，他在车外晃荡，看着后视镜里的那个人渐行渐远，林清才觉得有一点点的后悔。后来，拿通知书的时候也曾遇见过，都是擦肩而过的结局，林清终究也没有上去说些什么。
　　每年的香会是小城最热闹的时候，小摊儿从寺庙外摆到了一个很远的路口，卖香的，卖小吃的，卖佛珠的，卖各种东西的都挤在了一堆，林清挤过人堆去烧了一把香，眼睛盯着袅袅上升的烟，心里面默默的祈祷，她祈祷，“佛啊，若你真的在，请赐我一段缘吧”，那会儿，通知书还没有下来，她心里隐隐的期待，可以和那个人去到同一所学校，只是佛祖不管姻缘，所以她与魏雨白各自收到了两所学校的通知书，在一个省内，两个不同的城市，听说如果坐高铁，一个小时就可以到了。从香会上出去后，林请随手把自己手上的红丝带挂在了一棵树上，心里想，拜托你，在那个人走过这段路的时候，替我看他一眼，事后想想，林清觉得自己肉麻得要死。那个暑假她曾经沿着那条河走了一遍又一遍，每次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思想总能飞得很远，看着自己身边路过形形色色的人，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的故事，然后自己咧开嘴笑，像是有人在和自己对话一样。
　　上了大学之后，林清学着自己阴差阳错下填的专业，加入了自己喜欢的社团，和一群可爱的人做朋友，和以前的好友时刻联系着，偶尔去逛一逛街，生活也就这样过着了，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只是心里面始终空了一块儿，怎么都填不满，更多时候，林清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或者骑车在大街小巷里穿梭，或者在图书馆坐一整天，一个人的状态，始终是让她觉得最舒服的。有人说，大一是男生颜值最高的时候，周围玩得好的女生要么自带了男朋友，要么抓着时间脱了单，林清也不是没想过谈个恋爱，始终都没遇上合适的，或者说是她的观念遇不上合适的，总觉得现在年轻人之间的恋爱就是一种快餐式的，她不喜欢这样，也不想只是单纯的因为恋爱而恋爱，偶尔遇上一个人，觉得还不错，然后发现这个人不会打篮球，瞬间没了兴趣，林清特别喜欢打篮球的人，甚至是毫无抵抗力，她也喜欢那种穿着黑色T恤儿的人，最好配着一条酷酷的短裤，她还喜欢那种笑起来会露出牙龈的人，喜欢穿帆布鞋的人，说白了她就喜欢魏雨白那样的人，只是可惜，她从来没有再遇见那样的人。也想过什么时候到他在的城市去看一眼，再去看看他的学校，如果 运气好碰见了他的话，她还可以和他打个招呼，说，“诶，你不是那个，那个谁吗？”然后可以看见他的笑容，对她说，“我认得你，你是高三四班的林清”，就这样，她就觉得很满足了，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
　　林清曾经去爬过一座山，那天在下雨，一路爬到山顶，所见到的全是雾，灰蒙蒙的看不清楚，山顶上有一座老君殿，老君端坐于上方，慈眉善目，老君像很高，站在门外是看不见老君脸的，只有跪下来，才能看见他慈悲的目光。站在山顶，头脑中有一股眩晕的感觉，有点缺氧，但林清无比清醒的意识到，她希望有一个人能够站在她身边，一起看山顶的风景。时常和以前的朋友打电话，每个人都在问，林清你为什么还不谈恋爱？林清有些哭笑不得，高中毕业一年都不到，但在这些人眼里面，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久到林清再没有男朋友就会孤独终老一样，但事实是，她才刚刚十九岁，分明还这么年轻，再等个几年也无所谓啊，以前林清的同桌对她说，“小清啊，我觉得你在等一个人，”林清对她点头，她确实在等一个人，真正意义上的等，没有任何动作的等，看不到希望的等，像个傻子一样的等，等得好像自己有了已经不再年轻的错觉，但幸好，她可能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她居然真的等到了，在没有任何承诺，甚至对方可能根本不认识自己的情况下，她居然真的等到了那个人，以至于林清很长时间里都觉得，这怕不是一个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