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个6月12日》天空里的天空

2、02 和昨天一样？

　　“哈啊……”

　　迎着窗外照进的日光，凌辉打了个哈欠。他的左手习惯性地在床板上拍了几下，终于摸到了那个暗红色的老年机。按下挂断键后，一切如常，屏幕被点亮了。

　　『 6月12日星期二
　　05:43 』

　　今天居然在闹钟之前就醒了，真是个奇迹。

　　像是突然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凌辉瞪大了眼睛，盯着时间上面的那一行字——“6月12日星期二”。

　　那不是昨天吗？

　　一瞬间的沉默过后。他心想：大概是这破手机出了问题。这是唯一可能的解释了。自从上次被鑫铭摔过之后，这个老年机已两次显示过1月1日，再出这种事情也在意料之内。放假回家后是时候提出换个手机了。

　　倏尔，阳台上产生了很大的声响。凌辉向玻璃门外看去，又是自己的黑色T恤挂在晾衣撑上被风吹了下来，昨天早上也是如此。

　　等等……那件黑色的T恤，凌辉清楚记得昨天晚上已经换上了，现在应该正穿在身上。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是之前的那件白色T恤。

　　“又怎么了，这么大动静……”对铺传来云烯迷糊的声音。

　　“辉，你衣服又掉了。真是的……”斜上方，鑫铭舍长粗犷的声音。

　　凌辉的思绪被打断了，但心底的恐惧已悄然滋长。

　　云烯爬起来，像阳台看了一眼，又转过头看向凌辉，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解。

　　“那个……凌辉，这件衣服你昨晚不是已经穿上了吗，你干嘛又把它晾起来？”

　　“谁知道呢？谁知道这小子心里怎么想的？”鑫铭似乎有些不耐烦。

　　听了他们的话，凌辉更加慌乱了。他几乎脱口而出：“不是我挂的！”

　　“那还能是谁？还能是咱宿舍进贼了？”斜上方的人用不屑一顾的口气说道。

　　“就是啊，舍长说的没错，你再想想吧，是不是记错了……”

　　紧接着，云烯好像注意到了什么，又用慌乱的语气说道：“不对！昨晚我明明拉窗帘了！难道真的进贼了？”

　　事实确实如此，昨晚窗帘的确是拉着的。不过小偷怎么会来人这么多的宿舍偷东西呢，这显然不合常理。凌辉立刻否定了这种假设。

　　“那还能是什么情况呢……”

　　“比起这些无聊的事，辉啊，你还是先去把你的衣服捡起来吧，别让它再躺在地上沾灰了。”鑫铭一边说，一边顺着床梯往下爬，爬到第四级便迫不及待地纵身一跃，平稳地落到了地上。

　　凌辉起身，穿上拖鞋，“啊，也是。”

　　打开阳台门，一股与这时节并不相称的寒气扑面而来，凌辉不禁全身一颤。他弯下腰，捡起衣服，拍了拍。在某一个角度，某处反射的阳光恰好射入他的眼眸，格外刺眼。

　　“烯，今天上什么课啊？”

　　“嗯……今天是周三，第一节是语文，第二节数学，然后是地理和政治吧，好像是。”云烯糯糯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鑫铭似乎很放松，“啊，又可以睡一上午了……”

　　“铃铃铃……”再熟悉不过的起床号又按时响起来了。但凌辉总觉得这声音有什么不对，作为班里的学习委员，他对自己的直觉还是很信赖的。

　　“见我袜子了吗？就是昨天中午洗的那双黑的。”可以清楚感受到在这句话背后鑫铭的愤怒。

　　“没啊。唉，我这双鞋不是昨天拿阳台上晾了吗？”

　　……

　　“CNM，该起床了！”鑫铭对这件宿舍里唯一还在睡着的人——凌辉的上铺凡崆说。这句不合时宜的脏话打破了短暂的安静。“SB崆，昨天又玩到几点啊？又升了几级？”像连珠炮一样，这间宿舍的舍长一句句冲着凡崆吼道。

　　自开学以来，凡崆是这间宿舍里唯一藏有智能手机的人，因此，他总是最晚睡着的那一个。上课睡觉被老师批评之类的也成了家常便饭。奇怪的是，即便如此，他的学习成绩也不算很差，比云烯差不了多少，大概在班级的中游水平。他最喜欢玩一个叫“三剑侠”的游戏，每天都玩得不亦乐乎，虽然凌辉和云烯对这种劣质坑钱网游嗤之以鼻。

　　“起床啊！TM的再不起床该迟到了！”鑫铭急了，可凡崆依旧不为所动。他的呼吸依旧平稳，似乎全然不受外界的影响。凌辉走上前去，他注意到凡崆的手抱着头，显得很不自然。身旁的手机也不见踪影。

　　在尝试了二十分钟，用尽了各种方法之后，他们还是叫不起凡崆。于是他们三个只好先去了教室。但凌辉心里的恐惧又加深了一层。今天早上在宿舍发生了这么多奇怪的事情，怎能不令人胆战？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到了教室，人已经来了大半。凌辉拿着英语课本开始默默地记起单词来，没有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了，他似乎心安了一些。

　　第一节课要上课了，鑫铭已经悄悄地趴下头去，调整语文课本的角度，选取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这时，英语老师从后门走了进来，一巴掌拍向鑫铭的桌子，把他吓了一跳。在老师转身之际，凌辉注意到鑫铭狠狠地瞪了云烯一眼。

　　“希望大家不要像某同学一样，上别的课睡觉我管不着，但是上我的课你要想睡觉，门都没有！好了，拿出英语课本翻到第41页……”

　　41页的内容，昨天已经学过了。

　　英语老师的动作看起来都很自然，说话也是一如既往地倔。难道是换课了？可这次老师并没有说什么。以往调课的时候，英语老师总要解释一番的。凌辉又看了看身旁的同学，似乎都没有表现出疑惑之情。老师熟练地打开多媒体电脑，屏幕右下角赫然写着：

　　『XXXX/6/12』

　　“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一样。凌辉呆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却又似在散发一股寒气，着实可怕。斜后方的云烯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露出惊讶又有些恐慌的表情。屏幕上呈现的，正是昨天讲课用的课件，一字不差。鑫铭又偷偷把头埋进了书本里，但他的内心也如同波涛翻滚，动荡不安。

　　直到打了下课铃，凌辉才回过神来。这时他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只大概记得这节课讲的内容非常熟悉，昨天已经听过了。

　　下课了，云烯向凌辉走了过来：“……凌辉？”

　　“……嗯？”

　　“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啊……”

　　两个人都慌了神，愣在原地。

　　“云烯，请让一下。”身后传来轻柔的声音。

　　“啊……好。”云烯像一旁侧了侧身子。

　　班长芊蓿慢慢地走向前面贴的课程表，看了看。又歪过头去，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下。从后面看，她的两个马尾辫反射了些许日光，淡粉色的头绳显得可爱至极。之后，她缓步从容地走上讲台，看着手中的纸条大声宣布。

　　“同学们，下节课上自习，语文老师今天有事，他说晚自习再来给我们补课。”

　　“啊？为什么？”下面一片抱怨声。

　　要知道，昨天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不知何时，鑫铭也悄悄溜了过来：“辉，烯，你们是不是也发现了……”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表情，不过那一定不是开心的表情。他大概是强装镇定，却难以掩盖内心的怯意。

　　“嗯……”云烯的回答小到几乎听不见。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鑫铭强笑着，“你们昨天没听懂的课，今天又可以再好好听一遍了。”

　　空气中顿时充满了尴尬的气氛，他们的谈话就此停止，每个人的心情都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