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我之卿》凝雪月白

45、第二十一章 拨弦瞬间（1）

　　弦乐器里面有一种演奏方式叫做拨弦。

　　把手指放在琴弦上，紧贴皮肤，弦的粗糙质感令指尖有一种莫名的颤栗。勾弦的瞬间，力量从身体之中传到末梢，琴弦微微颤，发出极富于空间感的声音来。俏皮，空灵，却转瞬即逝。如流星划过夜空，似拂尘扫过心头。

　　虽然短暂，但却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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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到的时候正是午后，我妈在菜场买了很多东西，准备晚上包个饺子吃。我爹和石越卿的手里都被塞得满满当当，我走左边也不是，走右边也难受。

　　于是只好挽着我妈走在前面，蓦一回头，看身后两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心中有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我爷爷奶奶家是旧楼，没有电梯。房子的构造稍有些独特，有一个独立的小过廊，我奶奶通常把这里当作储藏空间。沿着过廊上去，才是真正进屋。房子也是跃层的，没有我家大，不过却比我家的房间多。我爷爷怕逢年过节不够住，把楼上所有的小屋子都改成了卧室。

　　上楼的时候，我跟石越卿细数这些事情，他很仔细地听着。

　　我看着他有点严肃的模样，忍不住安慰他道：“你别太紧张，我爷爷奶奶很和善的，是绝对不会像我爹那样对你三堂会审的，你放心吧。”

　　他说：“我已经过了一场三堂会审，现在有经验了。”

　　我咯咯笑起来。

　　我爹就走在前面，距离这么近，他不可能没有听到我们的对话。但是他若无其事，恍若未闻，好像这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冲石越卿挑了挑眉。

　　是我先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按门铃。很久没有回家，这里的一砖一瓦都令我感到亲切。我听到我爷爷下了过廊的楼梯来开门的脚步声，眉眼都笑成一条缝隙。

　　石越卿就站在我身后，门一开，我先扑进我爷爷的怀里。

　　“爷爷！”

　　在这里我不用再做一个大人，不用再支撑起那些烦忧。在这里我是一个小孩子，用最撒娇的声音，做最任性的事。

　　爷爷奶奶家好像我的世外桃源，用来让我规避一切难题。

　　我爷爷个子不矮，拉住我，然后笑道：“大孙女回来啦。”我侧侧脑袋，他眼光往身后一落，看到我爸妈，然后看到石越卿，愣了一下。

　　“你是……”

　　他赶紧接道：“爷爷好，我是小满的男朋友，我叫石越卿。”

　　我爷爷明显怔了一下，一时间没有动作。我爹显然是很能体会我爷爷的心情，这时候开口说道：“爸，咱先回家吧，别都在门口站着啊。”

　　“嗯……快上来吧。”

　　我闻言先跑上楼去，在过廊里的时候就大喊我奶奶。我奶奶从厨房里出来，走到门口来迎接我。

　　“小满回来了啊。”她将拖鞋拿出来，“穿这一双，这双凉快。”

　　我奶奶个子比我矮，头发是黑色的，应该最近才染过，中间只夹了几根银丝。她的状态很好，虽然已经有皱纹爬上脸颊，但却有足够的精气神。

　　“奶奶！”我笑起来，我奶奶慈祥地看着我，“三双不够，还要一双。”

　　她微微奇道：“啊？还有谁来啊？”

　　话音还没有落下，石越卿就跟在我爷爷身后进门来了。家里一下子进来一个年轻人，我奶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掐我的手。

　　“不像话小满，瞒得够好的。”她瞪我，我嬉皮笑脸的，“快给奶奶介绍一下。”

　　我说：“这是石越卿，我男朋友。”顿一顿，我挽着我奶奶，又看向他，“石越卿，这是我奶奶。”

　　他的眼睛里有些错愕和怔愣，目光落在我奶奶的身上，胸膛微微起伏，一时间没有说话。我奶奶看看他，他手里拎着那么多东西，她先笑起来开口。

　　“来了就来了呗，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我奶奶想要接过来，他没有让，“快放这吧。”

　　他将东西都放到餐桌上，我走过去拽一拽他，他才如梦方醒，叫了一声：

　　“奶奶……”

　　他的声音有些发哽，我知道原因。大二的时候，他奶奶就离开了他，这么多年过去了，忽然一下子见到我奶奶，忽然一下子进入这样三世同堂的家庭，他的内心不震动是不可能的。

　　我拉住他的手。

　　“小满？”我爷爷在客厅的沙发上叫我，我望过去，看到他正襟危坐的，“带你男朋友过来坐吧。”

　　我爸妈都已经在客厅坐下了，茶几上摆满了各种小零食，我爹坐在一旁的板凳上，已经抓起了一把瓜子。我拉着石越卿过去坐在我爷爷身边，我奶奶跟在我们身后，一直在打量他。

　　我撇撇嘴，跟他耳语道：“失策了，恐怕三堂会审还要过一遍。”

　　他侧头看我，笑一笑，握紧了我的手。

　　果然，我爷爷几乎是像查户口一样，把他的底细问了一个底朝天。我爸妈都在一边听着没插话，我虽然坐在他们中间，这时候正吃着西红柿，也没有捣乱。我爷爷没笑，看着挺严肃，倒是我奶奶，坐在另一张沙发上，一直笑眯眯地听着石越卿回答我爷爷的问题。

　　我走到奶奶身边去。

　　“奶奶，”我半坐在沙发的把手上，低声跟我奶奶说话，“我突然带了男朋友回来，你是不是有点惊到了啊。”

　　我奶奶拍了拍我的手，“真是，交了男朋友都不跟家里说一声吗，太不像话了。”

　　“之前都不是很确定嘛……”我赶紧撒娇，“奶奶，我这回直接带来家给你们看，多好，省得你们在电话里问我了。”

　　我奶奶看着我笑，神秘兮兮地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第一面是怎么见的？”

　　“通过我朋友认识的，”我说，脑子里一转，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来，“对了，说到第一面，我想起一件大事来。”

　　我奶奶愣一愣，我赶紧跑回我爷爷和石越卿中间去。

　　其实我是想起来，他曾跟我说，他见我的第一面与我印象中的有所不同。然而后来我猜了很多回，也没有猜正确。我问他是不是在我哪一场音乐会的时候看到我弹琴，他说不是；我又问他难道是在哪里吃饭的时候就见到过我，他也摇头。

　　然而问他的时候，他却又只是笑而不语。

　　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件事搞清楚，结果还没等我开口，我听到我爷爷最后总结性陈词地问了他一个问题：

　　“所以你跟我们小满谈恋爱，是认真的吗？奔着结婚去的吗？”

　　这可是出乎我的预料了，我一下脸红起来，还没待我说话，石越卿就十分认真地望着我爷爷，面色严肃，答道：

　　“是，我要娶她。”

　　我一愣，回头去看他。他眸色星星点点的，见我回过头来，微微笑一笑，眼睛深邃，眉心都是舒展的。我心中狠狠一震，没有想到他真的答应得这么干脆。我脸上红起来，嘴巴上却不肯认输。

　　“谁答应要嫁给你了？”我说，“我是那么容易就娶到的吗？”

　　我爹这时候磕完了一把瓜子，微微起身将手上的瓜子皮扔进垃圾袋子里，故作姿态地叹了一声：“某些人口不对心，嘴巴都快笑到耳后根去了。”

　　好像自从他们双双酩酊大醉的那一晚起，我爹的天平就开始向石越卿的方向倾斜了。原来是我被夹在中间当肉饼，现在两个人却结成了统一战线，共同对我。我妈在一边哈哈大笑，午后的暖阳洒进来，照得家里都金灿灿的。

　　我瞪我爹：“爹，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我爹又抓起一把瓜子：“站在事实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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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有很久没有回家，我爷爷说今晚一定要吃一顿团圆饺子。旅顺三面临海，黄花鱼这个时节最鲜，我爷爷提议要包黄花鱼馅的，我一听，就心痒难耐了。

　　于是我们全家出动，我爷爷调馅，石越卿和我爹负责擀皮，我奶奶和我妈在包饺子。活儿都被大家干了，我成为了最闲的那个人，在厨房和餐桌间晃来晃去，游手好闲。

　　我奶奶笑道：“小满是咱们家的大领导，这是来视察工作啊。”

　　“给她懒的，自从回了家，行为能力接近三岁小孩了。”我妈嘲笑我，转而又问石越卿，“越卿啊，你们在伦敦的时候，她也这样吗？”

　　石越卿手下的皮儿擀得飞快，听到我妈问，手上没停：“小满挺能干的。”

　　我像是有人撑了腰，颠颠儿地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他拿目光来嗔怪我，我努努嘴，对我妈说道：“你看，有人给我作证，我在伦敦的时候可勤快着呢。”

　　我爹插了一句，“你这是威逼利诱，人家不敢说你不好。”

　　我闻言，探头去看他，石越卿目光落在擀面杖上，嘴角却挂着笑。

　　“你说是我威逼利诱你吗？”我故作一副委屈的表情，“你要是不帮我作证，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为什么你们都向着他呢？”

　　石越卿没有回答我，只是笑。我妈将饺子一个个都摆好，看着我摇头道：“我就是觉着越卿有点可怜，天天要被你欺负。”

　　我瞪我妈，我奶奶在一旁接道：

　　“放假啊，都一个人在外面过了那么久了，好不容易放假了当然要歇息歇息。”她顿了顿，挪了挪身子，“大孙女想吃什么就说，奶奶给你做。”

　　我蹦跳着跑到我奶奶身后去，揽住了她的脖颈。

　　“还是奶奶最好了，”我笑嘻嘻地，又想起什么，接下去，“对了，奶奶你有没有看他给你们买的礼物？知道你腰不太好，他送了你一个腰部的按摩器。”我又抬头看向我爷爷，“爷爷，你不是一直觉得手机屏幕小吗，你的礼物是大屏手机哦。”

　　我爷爷调好了馅，却没有离开大家，在餐桌上坐下来，点着一根烟慢慢抽着。

　　“头回来，干嘛花那么多钱啊，”我奶奶说道，有点心疼地看看石越卿，“以后当爷爷奶奶这儿是自己家，心意到了就行，不用买那么贵重的礼物。”

　　他不太会客套，听到我奶奶这样说，只是笑一笑。我爷爷吸了一口烟，又问道：

　　“所以你现在是在伦敦工作了？是什么样的工作？”

　　“汽车设计。”石越卿答道。

　　我爷爷点点头，“以后还想继续在伦敦发展吗？”

　　石越卿擀好了一张饺子皮，递给我妈，却没有着急去擀下一个，看着我爷爷回答道：“我目前还想在伦敦工作，毕竟小满也还有两年才毕业。”顿了顿，他抬头看我，“将来的话，看小满想在哪儿发展吧，我都可以。”

　　他的眉毛浓浓的，很久没有修过了，乱乱的。我心里柔软得能滴出水来，跑到他前面去帮他挽袖子。有白面沾在他小麦色的脸颊上，我抬手帮他擦干净。

　　“我啊，我将来是要做大演奏家的，我要世界巡回演出呢，七大洲四大洋都要去个遍，”我侧头看他，眼睛里都是难掩的笑意，“到时候你怎么办呢？你还能继续跟着我吗？”

　　他想了一想，“你要是真成了大演奏家，那我干脆就给你当经纪人。”

　　我刚想说什么，我爹插了一句，“这最好了，时时刻刻管着她，不然她就要翻天。”

　　还数我妈的思维跳跃得最快，这个时候将一整帘饺子拢一拢，又数一数，听到我们这样开玩笑，抬起头来大声叫道：

　　“那可不行，满世界飞，我的外孙可怎么办？”

　　石越卿一下子就笑起来，低头来看我，眼睛里水光涔涔的。我觉得自己都要脸红到脖子，端了那一帘饺子转身就回到厨房去煮，末了，才大叫一声：

　　“扯太远了！不理你们了！”

　　餐桌上传来大家的哄笑声。

　　那顿饺子几乎算得上是我吃过的最香的饺子，都经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之手包出来，美好得令人回味无穷。我坐在我爷爷身边，石越卿坐在我身边。席间我说着那些在伦敦一年多的趣事，看过的书，上过的大师课，考试。

　　话多得好像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我爷爷时不时发问，而石越卿只是静静听着。我爹坐在他对面，看我眉飞色舞地讲室内乐的事情，忍不住插嘴调侃我：

　　“小满，你这说个没完没了，连吃都没顾上啊。”他说着又看看石越卿，“她在伦敦也这样吗？你可真不容易，不嫌烦啊？”

　　我爹是开玩笑的，他却还真的认真答道：“她说得有意思，我挺喜欢听的。”

　　我说：“看见没，黄盖还没有喊疼，爹爹你着什么急啊。”我说着十分献媚地给石越卿夹了一个饺子，“奖励你的，今天处处护着我。”

　　石越卿很无奈，我爷爷奶奶却都被我逗笑起来。

　　其实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我家里人没有必要对石越卿这样关照。我觉得能有这么一天，我们一大桌子人坐在一起吃饺子，谈笑风生，这已经是一场奇迹。

　　我别无他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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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饭以后，石越卿在厨房里帮我妈收拾，我奶奶把我叫过来，让我跟着她上楼看看今晚该怎么安排房间。

　　楼下有电视的声音，碗筷碰撞的声音，和哗哗水声。我跟在我奶奶身后，走在楼梯上。楼上有三个房间，两个大的，一个小的。我奶奶拉着我去帮她拿枕头。

　　“小满，”她回过头来，压低了声音，有点欲言又止，“你们俩……你们……你们还没睡一间屋吧？”

　　我就料到我奶奶肯定得问，于是故意逗她：“谁说的啊奶奶，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们俩早就睡一间屋了。”

　　我奶奶显然愣了一下，我还以为接下来她就要开始长篇大论地教育我，谁想到她竟颇有期待地看着我，眼睛里闪闪的，接道：

　　“这样啊……那小满，你要是怀孕了，可要第一时间告诉奶奶啊。”

　　我脚下差点一个趔趄。

　　“奶奶你可真够与时俱进的啊，思想真现代。”我哭笑不得，“我才马上大三啊，奶奶你怎么跟我妈似的，一心就惦记着下一辈啊。”

　　我奶奶咯咯笑。

　　“就知道你在唬我，”她将多余的枕头递给我，“你从小思想保守，我还能不知道吗？”她想了一想，又接着笑道：“其实啊，让我早点抱上曾外孙也没啥不好的。”

　　我们走到小屋子里去，夏天太热，小屋里有空调，我奶奶将空调打开，我把枕头放在床上。

　　“奶奶，你怎么那么放心他啊？”我是真的好奇，凑过去问，“你就真觉得石越卿他那么好啊？才见了一面就想着怎么让你孙女嫁给他？”

　　“倒不是觉得他有多好，他是各方面都不错，可是我孙女也不比他差啊。”我奶奶铺好了床，坐在床边，“我就是觉得他挺靠谱的，是跟你认真的。”

　　我说：“你怎么就知道他是真的认真啊？奶奶我可跟你说啊，我们相处这么久，他连一句情话都没跟我说过，连句喜欢我都没有。”

　　我奶奶摇头：“要那么多花言巧语有什么用？小满，爱一个人能从眼睛里看出来，他啊，他眼睛里有你，我绝对不会看错的。”

　　她这样说的时候，我蓦地一下就想到我们在冬日乐园里照的那张照片。我们双双坐在两只大熊中间，我对着镜头笑，他却在望着我。

　　小屋里有一台老式的电视游戏机，是八十年代里插游戏带，用手柄打的那种。我从小就玩，好久没有回来，忍不住打开，开始玩单人模式的坦克大战。我奶奶半倚在床边，一边看我玩，一边跟我闲聊。

　　“小满，你说说，你是怎么喜欢上他的？第一次遇见他是什么时候？”

　　电视里发出敌方坦克出现的声音，我操纵着坦克来回跑，脑子里却陷入回忆。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第一次见他是在我朋友家楼下，那时候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如果说非要有一个拨弦一样的心动瞬间的话……”

　　我奶奶特别期待地望着我，我想了半晌，直到第一关都打过了，才终于笑道：

　　“那应该是在电影院门前那回。那天晚上我做兼职，没有想到他会来。结束以后自己在伦敦的一个挺繁华的广场逛一逛，看到电影院停了一下，结果再一回头，就看到他。”我顿了顿，陷入回想，“奶奶你知道吗，那个瞬间我真的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我想怎么可能呢？怎么四周突然一下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呢？”

　　“那他呢？他也是那时候才看上你的？”我奶奶问。

　　我说：“好像不是。他说他初次见我和我印象里的不一样，可是总也不肯告诉我。”

　　楼梯上在这个时候响起脚步声来，我趁着攻击的间隙回头看了一眼，是石越卿。我们没有关房门，他走进来，先跟我奶奶打招呼，然后看向我。

　　“小满，爷爷叫你下去吃水果。”他说，扫了一眼电视屏幕，“在玩坦克啊。”

　　我愣一愣，有点惊讶地回头看他，结果手上忘记继续，被敌方的坦克打了老家。

　　“你也知道这个？”我问，“这是很老的一种游戏了，我爸爸那个年代玩的，我身边的朋友没有一个人知道的。”

　　他笑起来，“我从小学玩到高中呢。”

　　听他这样一说，我自然是来了兴致，拉着他就开始打双人模式。他显然是轻车熟路，我们两个人配合，他每一关都冲在前面，占据第一道防线，偶尔才漏掉一个敌人给我。我的坦克在后方闲得发慌，一点意思也没有。

　　我说：“下一关我站上面，你别冲上去。”

　　“你能行吗？别把自家打了。”

　　“小瞧人！”

　　我一开始听他这样说还笑着瞪他，我奶奶在一边看着，却不想石越卿还真的一语成谶，我冲上去没多一会儿就手忙脚乱，一慌张，自己把老家给打了。

　　电视屏幕上出现了“Game Over”的字样。

　　我奶奶趴到床上哈哈大笑，石越卿也一脸忍俊不禁地看着我。我站起来跳脚，“不玩了不玩了，我下去吃水果。”

　　不想，他却一把揽住我的去路，望着我说：“输了就想跑啊？”

　　“不然呢？”我笑眯眯地凑上去，“要不我送你香吻一枚，算作补偿？”

　　许是因为我奶奶在这里，他嗔怪地看我，一下子就红了脸颊。我奶奶见状，特别识趣地站起来说要去吃水果，趁机就赶紧下楼去了。

　　屋子里就只剩我们两个人。

　　我凑得离他很近，只觉得他红脸的样子特别可爱。然而没想到我奶奶刚一走，他就忽然一下把我压倒在床上，唇角带着浓浓的笑意。

　　“小满，玩火容易自焚，我觉得我需要提醒你一下。”

　　他话音刚落，我还未及答话，嘴唇就被他堵住。我们舌尖相触，唇齿相溶，紧紧相拥。小屋里的这张床是单人的，很小，我们俩亲得喘不过气来，滚了一下，双双摔到了地上去。

　　只听地板发出“噗通”一声。

　　石越卿和我都是一惊，立时不敢闹了，果然，我爹的声音从楼下传上来：“小满？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浑身一颤，赶紧大喊回道：“没事啊爹，我碰倒一把椅子。”

　　我们俩瞪着彼此，呆在地上不敢动弹，生怕我爹上楼来。幸好，我爹“哦”了一声，又说道：“小心点，你们俩快下来吃水果吧。”

　　“知道了！”

　　直到这时候石越卿才长舒了一口气，翻了个身坐在地上。我止不住地笑，还不敢太大声，前仰后合的，他很幽怨地看着我，委屈地说：

　　“想做个坏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我爬过去捧住他的脸颊亲一亲。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呢，”我嘻嘻道，“等我们回了伦敦，天高皇帝远，到时候就可以好好地一起做坏事了。”

　　他一听，立刻精神起来，满眼期待地说道：

　　“真的？”

　　“假的！大色狼！”

　　我们两个又笑作一团。

　　那天晚上我跟爷爷奶奶一起睡的，这让我不禁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小时候，也是在这个房子里，也是跟爷爷奶奶一起睡，转眼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转眼我也有爱的人，也会有一个自己的家庭了。

　　想到他就睡在隔壁，我莫名就觉得很安心。

　　我爱的人也爱我，这已经足够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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