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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十三章 三个巴掌(2) ...

  •   到了楼下的时候,我的腹稿也没有整理清楚。

      抬眼望望,他的窗户没有亮灯,一楼客厅的窗子上拉着百叶帘,也没有亮灯,唯有书房的窗子里隐隐透出些光亮来。

      算了,我想,见到他再说。我手里还握着那只蓝帽子鸟,先见到他,然后再说后话。

      我跑过去敲门。

      伦敦竟又下起了微微小雪,雪花落在地上,顷刻间便化了去。我站在门口,耳朵被冻得有些疼,我搓了搓它们。

      我想起那日听音乐会的时候,他那么认真地凝望着我,笑着同我说:

      小满,你好像一只苹果。

      我想起那天晚上,他站在我家门口,等着我,一直等到凌晨两点钟;我想起在天空岛,他将我揽在他的怀里,眼睛里浓得好似化开了一团墨;我还想起,他带我去牛津的塔楼,我们登上塔顶,天空五彩绚烂,我被他紧紧扣在角落里,他那样深那样用力的吻我,像是要将我融入骨髓。

      得见到他,我对自己说,我不能就这样让他回去。

      门口终于有脚步声慢慢走近,隔了好一会儿,我才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

      是左欢。

      左欢难得地穿了一身西装革履,探出身子来。他面色平常,却没有笑模样,看到是我,也没有调侃些什么。他似乎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我来的目的。

      他将我让进门来,我杀气腾腾地冲进客厅,没有人,空空荡荡的。

      左欢跟在我身后,我听到他声音略略有些虚地同我说:

      “小满,越卿他不在家。”

      “我等他。”我二话不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不能这样一个人做决定。我们在一起了,他的问题就是我的问题,虽然他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十有八九也没有什么办法,但他该跟我解释清楚,他不能就这么走,自以为是做出了对我好的选择。”

      “小满……”

      “他凭什么啊?别以为我会感激,说好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松手,为什么现在先松手的是他?”我低下头去,越说越快,拳头攥得越来越紧,“我不管他遇到什么问题,不管他有什么苦衷,他该跟我一起承担的,他不能说走就走,这么轻易地就抛下我。就算,就算我们一定要分手,也不能由他单方面决定,我也该有发言权。”

      左欢又一次试图打断我,我抬了抬手,十分坚决地又说道:

      “左欢,你不用劝我,爱一个人不能光享受他的好,而不去分担他的难处。石越卿他从前总是自己一个人,所以他不懂这个理,我要给他说明白。”

      我长篇大论了这么多,口干舌燥。拿起桌子上的一杯水一饮而尽。

      而这时候,我才听到左欢支支吾吾地接了一句:

      “小满,越卿他,他已经回国了。”

      那杯水呛在我的嗓子里,我一下子没有控制住自己,捂着嗓子就是一通咳嗽。这一下呛得猛,我觉得胸腔里都在疼痛。

      左欢赶忙给我递纸巾,我侧了侧身,示意不用。

      良久,我才慢慢缓过来。左欢已经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胳膊肘撑在膝上,没有看向我。

      我微微前倾,声音有些哑:“你刚说什么?他已经回去了?是真的吗?”

      左欢将手指插进头发里,有些烦躁地说:“嗯,下午四点多的飞机,现在已经起飞了。”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我刚刚重拾信心,鼓起勇气慢慢站起来,准备面对第一个巴掌的时候,它却毫不留情地又一次将我扇倒在地。

      我刚刚那股冲劲一下子没有了用武之地,脑子里又像是被图钉扎过一样,从内里开始痉挛。

      窗外下起了冰雹,夹着雪和雨。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来,一下一下击打在我的心上。二月份的天最短,五点多的光景,外面天色却已经很暗了。左欢和我都没有说话,家里一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客厅的灯没有开,没有光源,暗沉沉的。

      左欢像是思索了很久,才犹豫着开口:

      “小满,你别怪越卿,他……他也是不得已。”

      “可是……可是,”我低下头去,有凉凉的东西顺着脸颊滑下来,“他连道别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左欢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我吸了吸鼻子,努力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家里似乎还残存着他身上的露水清香,是我没出息,还在贪恋。

      是不是从今以后,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原来,中午他在我们学校门口等我的那一刻,就是我们的诀别吗?

      这样一想,我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它们冲出眼眶,决堤而下。如果早知道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一定不会先跑走,我一定要缠他到最后一分一秒。我还没有听他说过情话呢,我还没有把二十四首前奏曲练下来给他听呢。

      他走的时候,我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他叫我的时候,我竟然没有回头。

      “小满,小满?”

      左欢叫了我很多声,我才反应过来。抬起脑袋,脸上是一片泪水。我从不在外人面前掉眼泪,这一回为了他,我什么狼狈相都出过了。

      手机在这个时候震动起来,是田小姑娘的来电。

      我没有接,只是站起身来。那只小鸟被我攥在拳头里,脑袋上的两撮毛都已经被我揪得不成样子。我背起书包,将蓝帽子小鸟放在了茶几上。

      “谢谢你,左欢,”我说,“这个,这个是他送给我的,既然他这么决绝地选择结束,那我也不想留着它了。以后你见到他,请帮我还给他。”

      我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完以后,我抬腿就走,冲到大门口去开门。

      左欢追上来。

      “小满!”他急急地拉住我,“越卿他是真的没有办法。我可以给你解释的,他……”

      我甩开他。

      “不必了,如果我们今后都不会见,那这些事情跟我也就没有关系了。”我打开了门,“我之前一定要知道,是因为我想跟他在一起。可如果,如果他都已经决定不再见我,那么我还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呢?”

      左欢一时语塞。

      外面的狂风呼啸,冰雹伴着雨夹雪劈头盖脸地打下来,这是我在伦敦快两年里,见过的最恶劣的天气。

      我将自己外套的大帽子扣上。

      “左欢,你告诉他,不用对我感到愧疚,也许,也许,”我的嗓子哽住了,半天都说不下去,“也许他的选择是对的,也许我们分开,对两个人都好。”

      我说完,不顾左欢在身后叫我,就跑了出去。

      夜色从四面八方把我包裹起来。我觉得眼前朦胧,路灯的光晕都在我的眼睛里闪烁。我看到他的车库,我想起头一回他给我发信息,落款处写着自己的名字;我想起在我的家里,他笑着看我,追问我黢和黢和的意思;我想起在他的办公室里,我坐在他的膝头上,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他同我说:

      小满,没有人比你更好了。

      千头万绪都在这冰雹夜里涌上来,无数遍地汇聚成一个名字。

      石越卿,石越卿,石越卿……

      我后悔把他带到我家去过,我家就那么大的地方,一眼就看得到每个角落,回忆涌上来,都没有地方可以躲藏。冰雹渐渐小了,雨却慢慢大起来,我的外套快湿透了,我得赶紧找个地方躲一躲。

      可我该去哪儿呢?

      我掏出手机来,微信里闪烁着田小姑娘发给我的消息,很多很多条。我一点开,才发现,从下午三点多开始,她本来只是微信我要借一本谱子,结果发现我这么久没有声音,田小姑娘在微信里刷屏了。

      还有两个未接电话。

      我找了一处房檐下避雨,然后给汐凰回了一个电话。

      电话没两声就被接起来。

      “诶呦我的妈呀,陈小满你又能耐了?你又要搞失联?都四五个小时了,打你电话你也不接?”汐凰不容我说话,一上来就在电话那端怒气冲冲的,“我告诉你啊,要是你家石先生再找我一次,那可就不是一顿汉堡龙虾能打发的了!”

      我没有说话。

      她接着训我:“你这是又跑哪里鬼混了?今天也不是周五啊,为什么不接电话?不是跟你家石先生去干了什么坏事吧?”

      我抬眼向天空上望过去,云彩厚厚的,遮住了微弱的月光。

      “汐凰,”我说,“我今晚能不能睡你家沙发?”

      汐凰似乎听出我语调里的嗫嚅和沙哑,收了收她元气满满的调子,略犹疑,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你听上去不太对劲啊。”

      我吸了吸鼻子,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

      “石越卿跟我,我们分手了。”

      电话那一端过了好久都没有声音,一阵冷风吹过,身边有树木飒飒作响。我换了一只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紧了紧我的外套。

      “小满,”汐凰严肃起来,“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四下望了望,却晕头转向,不知该如何形容。语无伦次地描绘了一番之后,只听到汐凰很坚决地同我说道:

      “你现在就打Uber到我家来,立刻,马上!”

      ……

      我到汐凰家门口的时候,她已经跑到楼下来接我。见到我,二话不说,也不在乎我湿漉漉的外套,先给了我一个十分温暖而真挚的拥抱。

      她将我拉进单元门去。我顺从地跟着她,一声不吭。

      碰到我的手时,她愣了一下,惊声道:

      “小满,你的手好凉!”

      听到她这样说,我才恍然惊觉自己已经在冷风口里晃了那么久。有好长时间,我都不知道手凉是什么感觉了。

      他的大衣兜里,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

      我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下去。汐凰带着我进门,我茫然无措地换了鞋子,脑袋疼得像是快要炸裂,我再无力去想别的了。

      “汐凰,给我一床被子。”

      汐凰她搬了一床被子给我,我接过来,脱掉外套直接躺倒在沙发上。

      她一直站在茶几旁边看着我,见我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诶……小满,你先去洗个澡啊,你们到底……”

      我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我有点累,汐凰,明天再说吧。”

      那一夜我辗转反侧,迷迷糊糊间,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他还是想到了他。汐凰的家里很静,透过窗子,偶尔有星星点点的月光洒下来,落在地板上,映着闪亮亮的光辉。

      像是时光倒流一般,我想起第一次见他之前,我是住在岳溪家里,夜半也是有月光洒在屋子里,柔和却容易令人心生幻象。

      就让我回到那一夜吧,我闭上眼睛。

      如果回到那一夜,我第二天一定不去跑步,在他来找岳溪之前,我就先回家去。这样我就无法在小区门口碰到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同他说话了;如果回到那一夜,我一定不会答应何苓去那场酒会,这样我就又见不到他,他也不会喜欢我弹得那首丑角的晨歌,也不会再邀请我去弹一场午间音乐会了。

      眼前又浮现出他那天晚上的样子,西装革履,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应付着形形色色的人。跟我碰杯的时候,他的眼睛像墨色的宝石。

      我赶紧翻身试图驱走回忆。

      回到那一夜,我不会选择再遇到他,我还是会过我的平常日子,练琴学习,逍遥自在。我们再不会有交集,他也再不用被夹在我和家里的安排之间,省去无数麻烦。

      只要回到那一夜,我的生活里就再也不会出现石越卿这个名字,他也不会晓得伦敦的一所小房子里,还住着一个叫做陈小满的姑娘。

      我蓦地一下坐起来,环顾四周。

      如果回到那一夜就好了,只要回到那一夜……我将脸埋进手掌里,狠狠地揉了揉我干涩的眼睛,鼻子里堵堵的,我使劲地吸了吸。

      让我回到那一夜……

      然而,不知从哪里来的一个声音,竟忽然在这个时候反问我一句:

      陈小满,你舍得么?

      ……

      第二天早上,汐凰起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厨房准备好了早饭。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从卧室门口探出脑袋,闻了一闻,叫道:

      “好香!煮的是黑芝麻汤圆!”

      我将汤圆端上桌子,又烤了两片面包。我将果酱从柜子里拿出来,拿了一柄小勺子挖出一点放进小盘子里。

      汐凰一直在静静地望着我,我擦了擦手,把椅子摆好,招呼她说:“傻站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吃早饭。吃完了我得回去练琴。”

      我说着,就自己先坐下,吃了一个汤圆。

      “嗯!”我被烫的直吸气,还不忘跟汐凰说,“你买的汤圆好好吃。”

      汐凰缓缓走到我面前来。她微微弯腰看了看我,眨了眨眼睛。

      “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汐凰她咬了一小口面包。

      我喝了一口汤。

      “哦,没什么,就是,”汤圆的热气蒸腾在我的脸上,我觉得眼角有点润润的,“就是他家里有安排,所以,所以他就回国了,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汐凰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我又吃了一个汤圆。

      “真的好好吃,黑芝麻特别香,”我抬头去看她,“你怎么不吃?”

      汐凰皱着眉头,我冲她笑了笑,就又埋头吃我的早餐。

      “这也太突然了吧?他没跟你解释什么?”汐凰她紧紧瞪着我,“小满,他这怎么能,怎么能突然一下……”

      我将勺子扔在碗里,瓷器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声。

      “汐凰,”我低头看桌面,“你别问了。”

      汐凰她望着我,待了半晌,才叹了口气,兀自洗漱去了。

      那之后,田小姑娘果然再没问过我一句。我其实并不是不想同汐凰说一说,只是我不想再勾起那些回忆,都已经断了,它们只会令我更加无所适从。

      我后来独自回家,走到家门口,忽然间只觉得,昨天发生的事情都恍若隔世。

      我想,也许从昨天到今天,也许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一切,就是我做的一个梦,也许他只是还没有回来,也许根本就什么都没发生。

      终于有这一天,我也成为了一个装睡的人。

      ……

      我开始把自己变得很忙。生活好像在瞬间里缺失了一大半,晚上不再需要去买好吃的做好吃的,不再需要时间同他腻在一起,也不再需要去琢磨,哪里我们还没有去过,应该去逛一逛。

      不再有人不到十点钟就一条条地发微信催我回家,不再有人早上一而再再而三地问我有没有好好吃早餐,也不再有人会忽然将那辆帅气的路虎车停在学校的门口,然后给我打电话,用又低沉又好听的调子问我,要不要出去休息一会儿再练。

      大片的空白时间无处可去,我于是将它们全部耗在琴房里。我开始拼命练期末考试的曲目,四十分钟,我老师留给我的全部是新曲子。

      我几乎让自己住在琴房,早上八点就去,晚上十一点方回。

      我不想回家。

      我庆幸自己并没有把他带进过我的琴房里,我很怕我的家,那里现在到处都是他的影子。他从后面抱住我时的温度,他坐在那把椅子上,乖乖让我摆弄眉毛的模样,还有,还有他将我揽在怀抱里,同我说的那句:

      “不会,小满,我只要你。”

      幸好,我想,幸好我将那只鸟送还了回去。

      这段时间里我一直都没有看到岳溪,倒是在三月份里,偶然见到过何苓姐一次。她显然过得不错,红光满面的,见到我,高兴地同我打招呼:

      “小满!好久不见啊,”她笑一笑,眉眼精致,“最近很忙吧,怎么感觉你瘦了好多。”

      我笑一笑,推托说自己赶着去排练,没有再跟她说下去。

      我在努力地让自己忘了他。

      这件事上,我觉得自己干得挺不错。汐凰后来虽然不再问我,但她开始拉着我去健身房。我从前是舍不得健身房的钱,如今却开始爱上汗如雨下的感觉。

      因在楼梯机上走着的时候,身体上的劳累令我没功夫去多想。另外,这里他从未来过,于是我又多了一个可以躲避他存在的港湾。

      我好像一只把脑袋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

      二月份和三月份一晃就过去了,我忙于练琴,考试和各种论文,抽空还要去跑楼梯,简直是连轴转。三月底有室内乐的考试,我们排练了很久,勃拉姆斯的四重奏被我们弹得厚重而深远,老师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成绩。

      我拿了成绩单从学校办公室里走出来,不想迎面却正好撞上同来拿成绩的岳溪。

      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见到岳溪,她只穿了一件简简单单的长卫衣,黑色的打底裤配了一双浅粉色的UGG小靴子。我无意久留,她看到是我,愣了一下,接着就一把拉住我,同我说道:

      “小满,你等我一下,别走!”

      我其实不太想跟岳溪多说。她若是跟我聊天,一开口必然就是他。我觉得我费了很大力气才将自己的生活重新拽回没有他的日子,我不想这么轻易地前功尽弃。

      趁着岳溪拿成绩的空隙我就想离开,没想到她像是早有预感似的,不断地回头看我,最后干脆将我拉在她的旁边陪她一起等着。

      “小满,”她在老师翻成绩单的时候跟我耳语,“你不要躲我,我有话跟你说。”

      我们从学校出来,岳溪建议说到Le Pain去喝一杯咖啡。我赶忙拒绝掉,转而建议说不如去Amanzi,喝奶茶。

      那天下午奶茶店的人不多,我们靠窗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来,一人抱了一杯暖暖的茶。我低头抿了一小口,岳溪没动,看我半晌,才说:

      “小满,你突然一下瘦了好多。”

      我笑一笑,“那是当然,我天天去健身房跑楼梯,再不瘦一点,对得起我的时间吗?”

      岳溪她盯着我看,“你别自己骗自己,你越是把自己压制得像没事人一样,将来你自己受的反弹就越大。”

      我说:“别吓唬我。我就是谈了一场恋爱而已,两个人不合适所以分手了,这有什么的?要是照你这么说,世界上那么多前男友前女友都不用继续过了。”

      岳溪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了,认识她这么久,她一直带着甜美可人的微笑,我从没有见她如此严肃过。她望着我,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是陈小满,他是石越卿,你们和别人不一样。”

      他的名字又这么明晃晃的出现在我眼前了。我闭了闭眼睛,没有接话。

      岳溪接着说:“小满,我也是最近才听说了这件事,只知道越卿哥哥他突然回国应该是跟我们家有些关系,但是具体的事情,我妈她没有告诉我。你别这样对自己,也别怪越卿哥哥,他应该也有他的难言之隐,可能也有别的打算……”

      “别说了,”我轻声打断她,像是同她说,更像是同自己说,“岳溪,我现在挺好的。我觉得我们分开,彼此的压力都小很多。他为了我一直在跟他爸爸斗,而我因为他的牺牲,心里也有些难以承受。现在我们都轻松了,都不用再一心为对方考虑了,舒服很多。”

      我停一停,抿了一口茶。

      “我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忘了他。”

      岳溪静静听着,皱眉看着我,过了半晌,才极认真地说道:

      “小满,我不信你能做到。”

      “你看过《士兵突击》么?”我微微侧头望着她,岳溪看上去有一点疑惑,不明白我为什么提起这个,“许三多在那里面说,他能从老百姓做到老A,就能从老A做回老百姓。”

      我一丝不苟地望着她,说道:

      “我也一样。”

      岳溪她凝视着我,长发从她的耳后滑落下来。我们静了很久都没有说话,过了有好半晌,我才听到她重新开口。

      “小满,不管怎么说,我觉得你不该这样让自己难过,该向前看。”她说,“有件事你应该知道,我听说越卿哥哥,他已经跟伍家的大小姐订婚了。”

      手上没有拿稳,颤了一颤,有一点茶水溅出来,落在我的指头上,烫烫的。

      我拽了一张纸巾低头去擦我的手指。

      “哦,那很好啊,”我站起来,将纸巾扔进垃圾桶里,“我祝福他。”

      岳溪她看看我,像是不知道再说什么好。我将杯子里的奶茶一饮而尽,低头看了看表,已经快要到十二点。我背起我的书包,还是米奇的那一个,上面有着亮亮的晶片,底边都磨起了角。

      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

      “我十二点钟有琴房,可能得先走了。”我又低头去看表,指针指在十一点五十,“谢谢你约我喝茶,我们有时间再好好聊。”

      岳溪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我没给她机会。

      Marylebone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三月底里,已经有春日和煦的微风拂面吹来,空气中都带着甜甜的清香。正是午饭时间,一对对的情侣并肩而行,相互依偎着,从我的身边走过去了。

      岳溪给我的这个消息,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之前不管我有多么不想承认,骂过自己多少回,潜意识里我总是还存着一个念头,我总是骗自己,或许有一天,当他解决了那些问题,他会突然一下又出现在我的学校门口,像以往很多次那样,在我飞扑过去的时候,稳稳地接住我,浅浅地笑,两根长长的龙须眉毛会微微颤动。

      这是第三个巴掌。

      它将鸵鸟从沙子里揪出来,它将装睡的人打醒过来。

      我抬头看天空。

      云彩是层层叠叠的,流动得极快,在阳光的映射下露出带了一点娇羞粉嫩嫩的白。天是别样的蔚蓝色,比海的颜色清澈,比灯光的颜色自然。我看到云飞速而过,一朵一朵,像时间流逝,似大浪淘沙。

      微风里,我闻到泥土树叶的芳香,夹杂着露水清新的味道。

      我坚信自己只不过是需要一点时间。

  • 作者有话要说:  小满:“爱一个人太累了太艰难了!我再也不要爱别人啦!”
    石先森(一把搂过):“就爱我吧,刚刚好。“
    ………………
    其实真的很佩服小满。如果是我的话,现实是这样的,他又走了,我估计就放弃了。
    我闲的吧我一个人好好的我干啥要没事找巴掌受?!
    当然这是我还没爱过的理论。
    爱过以后可能会啪啪打脸。
    到时候各位记得叫我爬上来把这一段作者有话说删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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