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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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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秋霞他们都沉默了。
乡里乡亲几十年,抬头不见低头见,谁都不想得罪人!
可这是上头交代下来的任务,如果凑不齐这三个人的话,她这村长恐怕也不好交代。
苏青让张秋霞他们先回去想想,有合适的人选了明天再碰头商议。
这天晚上,苏青在油灯下面对着图纸勾勾画画,对于新家的构造和布局她还是有很多憧憬的。
她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去和泥瓦匠们再碰个头,无论如何,得想个折中的法子,把新家尽快盖起来,老住在村办公室旁边的杂物间也不叫个事儿。
这天晚上,苏青的梦全都和新房有关,门前屋后那桃花开得那叫一个灿烂,一脚踩下去,花瓣没过脚脖子,跟踩在棉花垛子上似的,又香又软。
第二天早上。
苏青带着两个娃正吃早饭,来福来全两兄弟急急忙忙跑了过来:“玉叶玉叶,你家种的桃花树都被人拔了!”
“什么?”
“是真的!你们快去看看吧,一棵不剩,全拔了!”
苏青放下筷子,带着两个孩子就往被火烧得一片狼藉的原屋基跑去。
果然。
昨天才栽下去的桃树苗被人拔起来折成几截,扔得到处都是。
屋基的正门位置,还被人泼了粪。
玉叶拉了拉她的衣角,怯怯问:“娘,谁把咱们的桃树苗给毁了?”
苏青声音发涩:“大概……是风吹的吧!”
“那咱们还种吗?”
“不种了!”
苏青叹了口气,牵起玉叶的小手手:“等你长大些,娘带你去大城市看桃花!”
“大城市?大城市在哪?”
“在很远的地方,等你和弟弟长大了,娘就带你们去!”
“在大城市里,咱们有房子吗?”
“会有的!”
“哦!”
玉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全然没有留意到娘亲眼神里面的晦暗阴霾。
当然,风是不可能把这些桃树苗平白无故吹起来折断的。
能这么做的,只有人!
她过得太好,有人嫉妒生恨了!
算算日子,她也有好几天没有在晚上给这些村民偷偷送粮食了。
可是不久前她才开仓放粮,他们这段时间应该不缺粮食吧?
都不缺粮还这样对她,可见她是太惯着他们了!
苏青原本柔软的心又一点一点冷硬起来,她决定,除非村里有一半以上的人揭不开锅了,不然她是不会再次趁夜送粮的。
他们的敌意隐藏在笑脸后,令人防不胜防。
苏青突然就不想在这麻石村落脚修房子了。
可是转念一想,她可以拍拍屁股就走人,可是这几个孩子怎么办?
他们需要一个有凝集力的家呀!
午饭后。
苏青留云铮和玉叶在家,然后去镇上外贸店买了两条最近正流行的阿诗玛香烟,另外又买了两瓶好酒和水果罐头,拎着去了镇政府。
她将东西放在汪镇长的办公桌上:“汪镇长,我家云鹤让你费心了,这些东西是我的一点儿心意,还请你务必要收下!”
东西都是好东西。
这一条阿诗玛都快赶上汪镇长半个月的工资了。
可是汪镇长不敢收呀!
他讪讪笑道:“苏青呀,我知道你是潘三少的人,按理说这个面子我应该给,可是最近风声紧,上头抓得严,你家云鹤犯的又是流氓罪,事情恐怕不好办呀!”
苏青神色微变:“汪镇长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家云鹤暂时还走不了!”
“为什么?”苏青怒声道:“他犯什么事了你们要揪着不放?不就是看了一本书吗?有什么呀?你们这些当官的敢说自己的思想比他还干净吗?敢对着你墙上的伟人语录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过肮脏龌龊的想法吗?你们敢吗?”
“苏青,你别激动!”
汪镇长连忙过去把办公室的门掩上,然后压低声音道:“实话告诉你吧,你家云鹤被革委会的人盯上了,革委会的人发话,要把梁云鹤当典型来抓!”
苏青忍着火气:“革委会的人在哪?我要找他们讲理去!”
革委会的人住在镇政府招待所。
苏青赶到的时候,革委会的同志正在开会。
隔着窗户,苏青远远就看见一名剪着齐耳短发的女同志穿着绿军装站在讲台上,正铿锵有力的背诵着伟人语录。
一大段语录背完,台下坐着的工作人员都热烈的鼓掌。
那女同志昂首挺胸:“同志们,革命工作已经到了最关键最重要的阶段,我们要打起十万分的精神,睁大眼睛,把那些危害我们革命事业的害虫从人民群众当中揪出来……”
声音尖脆有力,十分熟悉。
“王兰芝?”
苏青揉了揉眼睛,真的是王兰芝!
王兰芝剪了短头发,穿了绿军装,胳膊上戴了红袖套,成了革委会的领头人!
可是哪又怎样?
她依旧是那个纵牛行凶祸害了十几条性命的恶人!
苏青心头火气,一把推开了会议室的门:“王兰芝!”
王兰芝正讲到兴头上,猛然被打断,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看到苏青,她的眼底顿时迸出只有苏青才看得懂的噬血恨意:“你谁呀?谁让你进来的?我们在开会你没看见吗?”
苏青冲上讲台,一把揪住她的衣领:“王兰芝,你别在这里冒充大尾巴狼了,跟我走,找领导评理去!”
“王兰芝?”王兰芝短暂的慌乱之后,神色出奇的镇定:“你认错人了,我叫王铁兰,不叫王兰芝!”
“别装了!你这种人,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苏青的情绪很激动!
一看到王兰芝,她的眼前就自动浮现出当日那血染黄土的屠戮场景。
那么多人,那么多血……
就算是将王兰芝扒皮抽筋也难解她的心头之恨呀!
她力气大得出奇,揪着王兰芝要去见上级领导,无论如何也不肯让这个罪犯从眼皮子底下逃脱。
王兰芝一时半会儿居然没办法从她的手里挣脱。
她从台下愣怔的工作人员一瞪眼,大声吼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这个破坏革命会议的女人抓起来!”
“好好!”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上前七手八脚的把苏青给制住,摁在办公桌上。
苏青气得双目血红,声嘶力竭的大声吆喝:“王兰芝!杀人犯!你以为你换个名字就没人认得出你了吗?你这个凶手,你害得麻石村死了那么多人,你……”
“这是个疯女人!快把她嘴巴给堵起来!”
王兰芝拍着桌子,大声嚷嚷。
很快,有人把一块破布塞进了苏青的口里。
苏青呜呜粗喘,一双眼睛狠狠盯着王兰芝,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王兰芝与她对视片刻,移开视线:“先关起来!”
一名工作人员问:“王主任,她好像认识你?”
“胡说!”王兰芝厉声道:“我叫王铁兰,根本不是她口里的什么王兰芝!你们莫要听她胡言乱语,动摇了革命的决心!”
“是!王主任教训得是!”
“关起来吧!”王兰芝心烦意乱的挥挥手:“散会!”
被苏青这么一闹,她有些头疼。
正坐在椅子上休息,汪镇长敲门走了进来。
王兰芝揉着脑袋:“有事儿吗?”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汪镇长笑着说道:“我就是来请示一下,看那梁云鹤能不能放?”
“当然不能!”王兰芝厉声道:“不仅梁云鹤不能放,刚才来闹事扰乱我们开会的苏青也不能放!这次在全镇召开的披斗大会,我看他们就是再好不过的典型!”
“可是……”汪镇长上前两步,压低声音:“我听说这苏青和潘三少交情不浅,而且和万连长也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
‘万连长’三个字,让王兰芝的眉心一跳,心口疼得像是被人狠狠扎了刀子。
明明,她才是应该和万连长谈婚论嫁的那一个呀!
汪镇长见她神色恍惚,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王主任,王主任?你在听我说吗?”
“我有些累了!”
王兰芝终于有些撑不住一贯的强势,颓丧道:“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那好那好,王主任你可千万别为了咱们的革命事业熬坏了自己的身体呀!”
汪镇长说了几句场面话,离开了办公室。
漆黑潮湿的房间内。
苏青迷迷糊糊昏睡了一阵,醒过来的时候到处一片漆黑,她脑子有些浑沌,想了好久,才慢慢想起自己被王兰芝给关起来了。
她想坐起来,发现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根本坐不起。
嘴巴里面塞着东西,她整个口腔乃至整个面目都变得肿胀麻木,说不出的难受。
外面天都黑了吧?
云铮和玉叶等不到她回家,肯定会很害怕很着急。
还有云鹤,云鹤还等着她今天带他回家呢……
苏青越想越着急,挣扎着仰起脖子,对着门外大声呜呜:“……”
有脚步声由远至近,往她这边走来了。
苏青心底燃起希望,支起耳朵辨别来人的脚步声。
好可惜,这脚步声如此轻快,不是万崇山。
转念又想万崇山此时可能已经被他的馆长母亲给带回庆羊市,从此再也和她没关系了,顿时万念俱灰。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宝宝,分别这么久,你们都还好吧?天冷了,要注意保暖,别感冒了哦。
我这三个月里经历一场手术,现在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以后尽量每天更新,把这个故事好好写完。
抱歉让你们等了这么久,也谢谢你们还记得我这个晋江新作者,真心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