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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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众人皆知，清挚日常除了习武和训练弟子武艺，就是交友。他不拘俗礼，不论地位尊卑，一视同仁，时常与门客和友人高谈阔论直至深夜，人称在世孟尝君。
今日亦如是。
岳王几人正在园内水榭亭中品茶议事。
“王爷可知，今年天灾不断，皇帝还要屡建行宫？”一眉眼清明，面白须长，秀才打扮之人，名为佟颙。
“已有耳闻。”清挚叹息一声。
“皇帝虽从未招王爷进京，年年不但上缴赋税，却还要王爷进献几十万两生辰纲。我们南部偏远，殿下又轻徭薄赋，本就比不了富庶繁盛之地。这王府的银子岂不是用不了多久就被搜刮干净？”此人名为杨铮荣，乃是名将之后，生得一双俊目，勇武非常。早年因遭佞臣陷害，一门忠烈死于伐寇的战场。只有他重伤被救，颠肺流离，几经辗转，投到岳王门下。只是他原本清俊文秀一张面孔，眉间突兀一道疤，显得狰狞可怖。岳王爱其才能，敬其人品，不但设法治愈他的旧疾，还收为门客。
“莫不是……”杨铮荣头往天上暗示一点，接着道：“逼您反呢？”
“切莫乱说。” 岳王早已对这君不君臣不臣的乱世心存恶怨，碍于祖训，从不敢僭越。
“估计王爷也听说了。今年遭灾的两河流域，已有多股打着义军旗号的势力。多有草寇和暴民，被他们夺城掠池之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就如逃出虎口又入狼穴！”妻弟柳楚愤愤不已。
“是呀！太可怜了！”众人附和。
“乱世当道，只有择一明主才能救万民于水火啊！”感慨之下，岳王清挚也忍不住吐露真言。
众人相视一眼，齐抱拳施礼道：“望岳王带领我等平乱除恶，还天下以太平！”
清挚回过神来，赶忙道：“这……这……此事万万不可。”
“现今皇室之中除了王爷，哪还有仁德之人？”
众人又劝。
清挚又道：“我与陛下本是同宗，怎可同室操戈……”
话未说完，就听远处悠悠传来：“取之而民乐，则取之。取之而民不悦，则勿取。避水火也……”闻之，有如世外天音。
众人朝声音来处看去，原来水榭边、花圃中，有个女娃一个人在荡秋千。只见她合着双眼，似恬然而笑，嘴中还吟着书。
众人喜道：“小殿下真是秀外慧中，颖悟绝伦！”
清挚摆手道：“小儿妄言。诸位谬赞了。”
众人皆施礼：“还望王爷三思。”
清挚还礼，一一为众人敬茶。
清偲玥荡在秋千上远远看着，若有所思。
清挚派下人送走友人，还不等他走出花园，就被小跑而来的女儿拦下。
“爹爹，那位擅长作诗的向广叔叔可不能走。”
“哦？这是为何？”清挚看到女儿甚是欢喜，将她抱在怀里为她拭汗。
清偲玥回头看一眼众人远去的背影，低声道：“孩儿记得此前他极爱表现，来家中总会高谈阔论诗词歌赋卖弄一番。今日却不发一语，却只暗中观察你们。”
“那也可能是他不喜政治，只爱诗词呢？”
清偲玥急道：“此前舅舅曾说，他是孝文公后代。孝文公一族被先祖皇帝清剿，后人改名换姓才存活至今。他曾多次考举落地，失意之下才来我岳山游历。您说，这样一个落魄秀才，怎会用皇室专供的盘云锦呢？”
“盘云锦？我方才未见呐。”
“爹爹方才敬茶时，我分明在他袖中看到。待他来了，爹爹自会知晓。”
清挚略一思索，马上命人将向广请回来，说有要事相商。
清挚放下女儿正欲离去，停下脚步又对她说：“以后你也不必偷书去读了，书房的书随你看便是。但是武艺亦不可荒废。”
清偲玥甜甜一笑，施礼道：“谢谢爹爹。”
“你这孩子，天天的老是见不到人！怕是又和沐儿学坏了！”岳王妃柳悠云训道。她母家是本地世家望族。祖上是开国功臣五虎之一，因不喜朝局，解甲归田。柳悠云自幼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曾是当地有名的才女。她嫁入王府，清挚才知道，柳氏子孙还使得一手好刀法，甚为欢喜。
虽然岳王爱武，王妃却不想让女儿舞枪弄棒的。
这不，闲来无事，又来抓清偲玥练琴。
清偲玥垂着头，胸前紧紧抱着刚从清挚书房拿来的《鬼谷子》，生怕被母亲夺了去。
柳悠云看她年纪尚小，又是低眉顺目的模样，不忍再说她。“这样吧。把前日我教你的《空山新雨》弹奏一遍，若是没有差错，我就放你回去。”
清偲玥闻言喜笑颜开，忙施礼道：“谢母亲。”
侍女鹭儿将琴抱来，放在琴案上。
清偲玥坐在案前，亲自试音调弦。看向母亲，待看她闭眼倾听，才开始拨弄琴弦。
只见她双手白皙，手指灵巧，纯熟的演奏技法，完全看不出这是她新学的曲子。
琴音清清灵灵淅淅沥沥，时而枝叶漫漫，时而清泉潺潺，秋风飒飒，雀儿啾啾……柳悠云不禁赞道，好一曲空山新雨！忍不住睁开眼睛，所见之处让她更为一惊。此刻的清偲玥正右手拨弦，左手翻书，看书时随着眼神移动，变换书的位置以控制弦音变化。自始至终竟毫无错处，与自己相比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柳悠云频频点头，满眼赞赏，临近曲终，又闭上眼睛躺回塌上。
王府内众人用过晚膳时分。
清挚在书房处理一阵公务，便回到卧房。
“王爷，今儿公务少了吧。可比往日回的早。”
“悠云，我有一事想与你说说。”
“若是公事，你自拿主意便可，不必顾忌我。若是私事……”
“既是公事，又是私事。”
“哦？说来听听。”
“若我起事……”
“王爷既有此心，又何须再问呢？”
“你怎知道？”
“我兄长已来劝你多次，我又怎能不知？”
“那你……”
“我自是支持王爷的。”
“唉！现今我封地内百姓安居乐业，咱们一家几口又平安和乐。我怎忍心将你们卷入这是非之中。”
“王爷，我岳山之地，地处偏远，不过弹丸而已。宏国如此广大，有多少百姓不能安居乐业，有多少家庭不能平安和乐！”
“你所言极是。料这皇帝也容不下我如此安稳。”
看到柳悠云不解，清挚便把下午的事讲述一番。然后道：“不出玥儿所料。那向广乃是皇帝近臣高甫的手下，就是派到我身边的细作。”
柳悠云沉吟道：“他可与王爷相交多年……”
清挚叹道：”现今也只能是……不得不反了。”
过了一会儿，清挚又道：“可惜了玥儿是个女儿。”
柳悠云失笑，道：“王爷向来最喜爱她，可从没嫌她是女儿。”
“哈哈！说的是呢。”清挚未说出口，若能成事，玥儿才是我最中意的继承人呐！
思泽在桌边写字，思沐偲玥两兄妹在下棋。小丫头们研墨的研墨，倒茶的倒茶。
“你们都下去吧，烛火晃得我眼睛都花了。”偲玥接了茶小酌一口，落下一子。
看屋里只剩他们兄妹三个，清思沐忍不住低声道：“你们说，如今这世间，谁才配得上做这救世明主？”
三人相视对望一眼，心下了然。
“此事切勿张扬。不到最后一刻，勿要惹祸上身。”清思泽放下笔，认真道。
“怕什么！我们……”清思沐正要说下去就看到妹妹一个噤声的手势。
清偲玥低声道：“防人之心不可无。那个向广，想必就是那边派来的细作。”
“啊？前日他还送我字了呢！”清思沐大为吃惊。
就连清思泽也愁眉紧锁。
“要我说，哥哥们以后说话做事可要小心。要助父亲一臂之力，文治武功自不必说，还必须七窍玲珑。”清偲玥缓缓落下一子，胜负已分。
清思沐低头看向棋局，好一招瞒天过海直捣黄龙！他却不懊恼，腾地跳起来，兴致高涨。“我去练功了！”
清偲玥收拾棋盘，听闻清思泽叹气，便走过去。“大哥这字越发有柳少师之风啦。”
虽然这小妹比自己小四岁，清思泽却从未将她低看一眼。此时此刻，也忍不住道：“呵。妹妹休要取笑我了。”
“之前大哥的字骨力遒劲，行事沉稳。今日这字，怎透着忧思绵虑之感？”
“玥儿可当真是七窍玲珑，凡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啊！”
“哥哥自幼学习六艺，虽算不上精通，但比起同龄，却也要好上数倍。饶是没有那事，也是要世袭的。又何须担忧呢？”清偲玥认真道。
清思泽闻言，只是摇头。
清偲玥话题一转：“大哥若是习武，还是要多多与大师兄切磋为好。二哥和劲松师兄他们，多为天资机巧之力，长练下去，并不助于武艺精进。稳扎稳打之后，再与他们比划，才更有助于变通。”
清思泽讶异：“爹才刚教你习武，你怎知道？”
清偲玥摆摆手，但笑不语。
-TBC-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