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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苦涩 ...

  •   慕川在暗隐楼训练时成绩最差的就是识路认路,但成绩再差也是被刑罚硬生生逼出了堪称优秀的方向感,再加上慕字辈经常被派出去办事,这栖兰城怎么去他心里还是很清楚的,只是···看着一骑在前根本不顾自己的主上,慕川愁眉苦脸地想,这已经走了三天了,却才是不到五分之一的路程,已经不是主上身体尊贵行得慢的原因了,而是这根本就是在绕路。莫不是自家主上是个不认路的,那、那他是该提醒还是闭嘴啊。
      白棣川却突然回头,冷不防看到自家暗卫正一边骑马一边出神还满脸愁容,皱了皱眉,倒是个不怕掉下来的。腕间长鞭一扬袭向身后的人,满意的看见慕川眼中一闪而过的一丝惊惧,手腕下压,长鞭生生改了方向抽在慕川马前一寸的地方。
      啪!
      一声脆响,马被惊到,前蹄扬起就想将背上的人摔下去,慕川瞬间回神,微微起身手中使劲拽住缰绳,风将他的斗篷吹的扬起,露出下面的紧身黑色夜行服,谈不上强壮的身体那一刹有种说不出的匀称和力量感。白棣川不动声色的看着他随着马蹄扬起而不得不挺直脊背,三两下控住了马,阳光下看不清面容,他却莫名觉得这人控马时一定是一脸从容。
      白棣川忽的低头轻笑,今天的阳光似乎有些刺眼。
      “主,主上···”慕川想翻身下马半跪在地请罪,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日子主上待他甚好从未使过脸色,今日他实在是想不出到底怎么了。
      白棣川抬了下手示意他上马,“想什么呢,这么认真?”还未在坐稳的慕川听到这话身形猛的一晃,差点栽下去。
      说什么?说他在想主上是不是路痴?他怕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
      慕川低下头紧抿着唇又不敢真的不答话,只得小声道,“属下在想这一路劳顿,主上肯定饿了,正盘算着给主上安排。”
      “慕川,我们今日才吃过早膳一个多时辰。”掏出了随身的玉扇,白棣川边摇边轻轻用脚磕了下嘛腹,徐徐向前行着。
      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暗暗咬了牙,慕川打马跟上白棣川。“主、主上,这似乎不是去栖兰城的路。”看着主上挑了下眉不置可否,慕川连忙低下头装鸵鸟,心打鼓般跳得飞快。
      “本王知道。”慕川兀自松了口气,忙回到,“主上英明神武,这条路青山绿水赏心悦目,是属下愚钝了。”然后便不敢再说话,默默跟在白棣川身后。白棣川略弯了弯嘴角,生平第一次觉得马屁拍的十分受用。
      又走了约一个多时辰,直到白棣川带着慕川到了金枢城下。眼看着晌午到了,一路沉默无话的慕川终是忍不住开口道,“主子,属下该死,不知主上要来金枢城,这就去安排午膳。”
      白棣川一扬手阻了他,淡笑,“你来王府月余,话倒是多了不少。”随即余光淡淡一扫,本是想着刚才路上太过压抑,想逗他一逗,却见人僵直了身子,眸子暗下来,垂头一脸听训的样子。心下一时不忍,复开口道,“你尽管跟着本王走,这城中有一家甚是好吃的酒馆。城郊多山,有一处瀑布,明日本王带你去见见。”
      慕川愣了下,这似乎是入府以来第一次听主子说这么多话,眸子亮了亮,他这个一向对谁都温润疏离的主子,游山玩水时竟愿意携着他一同。
      “谢主子。”白棣川微侧了头,见人随低眉敛目,嘴角却因极力压抑着笑意奇怪的紧绷着,眼底如风拂的潭水一般氤氲着温柔。
      “让开,让开,都让开!”两人本已进了城好好的行在路上,忽闻身后扬鞭吆喝之声,透过沙土依稀可见那是一辆极为富贵的马车,金饰点缀的车顶,车前荡起的流苏。一个小厮在前开路,耀武扬威的喊着,但凡有人让的慢了便扬鞭追去。车马所过之处一片人仰马翻。
      一位老伯因避的太急摔在地上,扶着腰□□,手中还捏着空果篮。白棣川看着恰巧滚落在自己马前的苹果,好看的蹙了下眉,一丝怒意转瞬即逝,利落的翻身下马,扶着老伯往路边去。这种举手之劳的事,他一向是愿意的。
      慕川也默不作声的翻身下马,牵着两匹马随着他们。鞭子的破空声袭来,慕川目光一厉,整个人已经下意识窜了出去,稳稳立在白棣川与老伯一步之前,腕上缠着小厮抽来的鞭子。他冷冷的盯着挥鞭的小厮,嗜血般的目光,不由让人背后一寒。
      小厮见扽不动手中的鞭子,怒声喝到,“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拦钱少爷的车!不要命了···”话未说完,便见脖见一道细细的血痕,身子栽到地上,血留了一滩。
      不顾百姓的惊呼,慕川站在路中央,一个人挡着整个车队,黑帽的阴影下看不清五官,只见一双眸子冰冷的闪着寒光,执的是由在滴血的剑。单薄而苍白,却生生逼得人们后退了半步。
      白棣川倒是一脸泰然,不动声色的扶着被吓的颤抖,站立不住的老伯,仿佛刚才那鞭子不是冲他袭来的,杀人的也不是他的暗卫。直到见慕川指尖微动,眼看着要再开杀戒,才将老伯交给围观的群众,淡淡出声,“慕川。”
      慕川闻声立刻收势,敛了周身气焰,向着白棣川的方向,垂首,规规矩矩的站好。乖驯,顺服,与刚才的修罗面孔判若两人。“公子。”微服在外,人前自然是不能再叫主上的。
      旁若无人的走得不紧不慢,却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玉扇,白棣川面上虽不露声色,却在人出手那刻就有些不悦。
      虽说忠心可表,但这是什么场合,他临行前特意嘱了低调从简,还这般给他添乱。
      这么想着便有了几分怒气,行至人前,沉默了半刻,便高高扬起手掌对着面前苍白的面颊打了下去。
      声音大到路人侧目,连马车中的人也忍不住挑了帘子一脸看戏的模样。
      被打的头偏到一侧,站立不稳跌在地上,脸上一片火辣的灼痛感,耳边尽是窸窸窣窣之声,慕川轻摇了下头。抬头便看见自家主上眼中冰冻三尺的寒潭,心下泛起苦涩,连嘴角的血都不敢擦,就要翻身跪好。
      “要跪也不看看什么场合,站起来。”白棣川冷声低喝道。看着人已经开始红肿的面庞,不禁有些心疼,手指曲了曲,刚才虽是有教训的意思,但总归是做戏的意图多些,怎么就将人打成了这样。看着自家暗卫起身站好,便也不再管他,转身向马车中的人走去。
      冲车中的钱少爷拱了拱手,白棣川温声道,“在下季川,方才是手下人莽撞了,望公子赎罪。”又用袖子遮挡着递出一块令牌。出门在外他一向化名季川,而慕川本是暗卫,名字无什么人知晓,自然不必化名。
      他音色本就稍稍有些偏低,平平静静地甚是好听,如今一开口更是让人如沐春风。那位钱少爷虽面色还是不好,看了令牌却不得不客客气气回了礼,归还了令牌,“公子既是闵小少爷的朋友,不如一同去喝一杯如何。”
      白棣川弯出一贯的笑容,“多谢,改日吧。”说着又拱了拱手,便带着慕川上了马继续逛着。看了看手中令牌上,上面的花纹是闵家独有的,那一个苓字,便表示是闵家小少爷闵灏苓的令牌了。金枢城属徐州地界,而闵家又是徐州最大的商户,家中有权有势,没想到当年那个小祖宗给的令牌竟在此时用上了。
      这金枢城山明水秀,他少年时甚是喜欢,本想带自家暗卫去尝尝城南那家酒楼的,如今也没了心情,勒马停在了一家看着体面的客栈前,扫了一眼慕川。
      慕川会意,将两匹马交给迎出来的小厮,又定了一间最好的套房。先送了白棣川到房中,再下楼来转吩咐掌柜上些酒菜,想着白棣川的口味,特意吩咐了做的清淡些,回忆了下府中饭菜,又嘱了一句不必放姜。随手拿起手边小厮递上的茶水抿了口,皱了下眉,他虽不甚懂茶,但好歹是为王府培养的暗卫,多少也受过些训练,这小厮沏茶的手艺委实特差了些。客气的借了水壶,取出从府中带来的茶,认认真真的泡茶来,虽有些生疏,但也大致能看出是下过些功夫学的。
      站在白棣川房门口深吸了口气才叩了叩门,得到准许后慕川轻手轻脚的迈入又轻轻将门掩好,膝行至桌旁。方才人前惹了主上动怒,此时他是断不敢再站着了,细心的将桌上的茶具烫了两遍,这才倒好茶水膝行到主上旁边,双手递上。此次出门从简,实在是没法带这些茶具之类的,太委屈主上了,想到这,慕川将头又垂的低了些。
      白棣川放下手中的书将茶水接过去喝了,待要将茶杯递回却冷不防看到自家暗卫偷偷撇来的目光,见被自己发现又将头垂下去。有些玩味的看着手中茶杯,这茶虽比不得慕挽泡的,但的确要比普通客栈的好得多,应该是花了一些心思的。
      将茶杯放到床头,捏着慕川的下巴让他抬起头,白棣川笑道,“你这茶,还得练。回去找慕挽学学。”慕川脸一红,主上喝出来了···果然他这手艺是无法入嘴的,“属下知错,回去一定用心钻研茶艺。”
      手抚上红肿的面颊,轻按了按,手下的人就疼的微微瑟缩,白棣川心不由的一揪,言语间依旧听不出起伏,“那你说说错哪了?”
      明明温和的没有什么责备之意,慕川却身子一僵,他不是笨人,怎会不知主上在问什么,俯下身去,恭恭敬敬回道,“属下不察,主上受了冲撞。又行事莽撞,为主上添麻烦了。”说罢将头贴在地上,一副待罪的可怜模样。
      “重说。”白棣川眼睛微眯了眯,俯视着脚边规矩周全的人,依旧不是多严厉的语气,却已是带了几分冷意。
      慕川实在是不明刚才哪句话不对,此时也不敢莽撞回话,白棣川倒也不催,他给足了他时间去想。沉默半刻,不敢让主上等得太久,他脑子一向好用此时也明白了主上想听什么,可他实在是···“属下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主上半分。”
      白棣川抓着慕川后颈一把将人跪伏到地的上身带起,蹲在地上与跪着的他视线相平,“哦?这么说你还觉得杀了那小厮是忠心护主?”目光阴郁而冰冷,慕川看到了那眸子深处的滔天怒意,他浑身僵硬,目光闪烁,可只是抿紧了唇不发一言。
      松开人站起身,玉扇轻指跪着的人,白棣川几乎气笑了,一扇子携了几分内劲打到人脊背上,喝到,“还倔!”声音没多大,但带足了警告的意味。
      慕川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激的向前一晃,却马上跪好,一副认打认罚的恭顺样子,就是不肯开口认错。那小厮起了伤他主上的心思,就该死,这个错他实在是无法认。
      第一次见这人便敏锐的察觉他有些说不出的特别,白棣川如今是明白了,这不同大概就是这份倔劲,在残酷的环境下被逼藏起来的,对所忠之事绝不回头的执着,和即使被揉碎践踏依然存在的傲骨。偏偏选了这么个人做暗卫,自嘲一笑,也算他自作自受。
      心中生气手上自是失了些分寸,再抽到慕川身上扇骨竟携了七八分的内力,慕川身子向前一趴,手猛的拄在地上,努力地将齿间痛呼压抑成了闷哼。背上是仿佛刻到骨子里的灼痛,脸色疼的惨白惨白,却又迅速跪好请罪道,“属下知错,请主上责罚。”
      白棣川深吸了口气,他不想真伤到眼前的人,自顾自的为自己倒了杯水,背对着慕川冷声道,“本王问你,若是本王没拿出那枚令牌呢?若是官府要彻查呢?你这般惹人注目,若逼得本王暴露身份,被有心之人探得行踪,要下杀手又当如何?本王此次只携了你一人,你此番,是要陷本王于险地吗?”话说到最后已是提高了音量,指尖发力,一个上好的茶杯就被他生生捏碎。白棣川目光如炬,侧目紧紧盯着跪着不住颤抖的慕川。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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