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他高贵冷艳》卞德

17、沉吟至今

　　收拾情绪，一切准备就绪，虞子同站在旁边，启动聚灵阵。
　　顿时那些摆在聚灵阵上面的灵石瞬间化为飞灰，汹涌的灵力形成漩涡，涌入最中心的骨质手镯。
　　时间缓慢流逝，所有人都盯着聚灵阵中心的那个手镯。
　　聚灵阵中心，手镯上方，旋转的灵力漩涡中，慢慢浮现出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短发无须的青年男人，透明的身形浮在半空，闭目凝神，年轻清秀的脸庞上神色柔和，静静地吸收着灵力。

　　一看见，虞子同就兴奋不已，叫道：“何叔！”
　　闻言，青年男人瞬间睁开了双眼，黑色的眼眸深邃，眼神略带迷茫，他的脸上以及裸露在外的皮肤隐隐浮现出黑色的纹路，又很快消失。
　　那一瞬间，一直观察着的风无依瞳孔扩大，呼吸都乱了，心跳加速，片刻才慢慢缓解，转头，却对上施徵明和山灵香他们看过来的复杂眼神，于是，缓缓地、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然后摇了摇头。
　　于是所有人都低头收拾躁动的情绪，然后才笑着望过去。

　　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何天远看向虞子同，余光瞄了一眼周围环境，表情疑惑，犹疑地打量着他，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是……子同？”

　　虞子同用力点头，笑着道：“何叔，我好想你！”说完，上前几步，伸手虚抱住了有些反应不过来的何天远。
　　何天远愣了一愣，似乎还不习惯，也有些惊讶，呆了片刻，才弯眉微笑，伸手虚抚了抚他的头，笑道：“我也想你，子同。”又看向一直在一旁静静看着的风无依和山灵香他们，温声道：“看来，你在乾坤门生活得很好呢。”

　　虞子同抱了一下，就不好意思地离开了，点头，一边招呼师兄他们过来，一边介绍道：
　　”何叔，这是我的师兄，风无依！”
　　风无依笑容可掬：“何叔好，我是子同的师兄，一直听子同说起你……”笑容加深，“今天还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何天远也拱手道：“我知道子同……这么多年，劳烦你们照顾了。”
　　风无依摇头笑道：“不劳烦，应该的。”

　　虞子同又指着旁边，道：“这是我的朋友，他叫施徵明，她们是山灵香和陆心碧。”
　　何天远含笑点头，其他人也很有礼貌。
　　虞子同又带着他进了院子，不停介绍：“这是我的院子，我的房间在最里面，那边是厨房和浴室，这边的池子、花草什么都是大家一起弄的！”

　　等虞子同停下，风无依才道：“子同，何叔刚刚苏醒，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说，我和大家就先走了，有什么事记得来找我们。”

　　这才发现一直都是自己在说，而其他人只是听着，虞子同也发现了些不对劲，点头道：“好，你们回去吧。”
　　于是四人御剑飞行，风无依领头，却并没有各自回去，而是在半空中飞了一会儿，直到风无依突然停下，她们也慢慢停下。

　　风无依没有回头，轻声问：“你们也看到了吧？”
　　施徵明应道：“看到了。”
　　”绝不会认错，那就是心魔纹。”

　　在修真界，走火入魔分为两种，一种是修行出了差错，导致心神不定，灵气岔动，以至于神智混乱，像疯了一样，这种在修真界最常见，下至未入境，上至道主，都有可能这样走火入魔。

　　而另一种，是修行执念太深，无法疏解，又固执己见，以至于心神执着，化为逆鳞，旁人触之便陷入疯魔。前者走火入魔之后，灵气之中斑驳怨气死气，浑浊容易分辨，只需一探；后者，则会生出心魔纹，蔓延全身，覆盖灵脉，而后，具现心魔！
　　心魔一般都是自己本人，打败心魔，就是要打败自己。
　　最重要的是，非道尊，不心魔！
　　只有踏入道尊之境，念可明心，神可聚灵，才能生出心魔！
　　心魔是有门槛的！

　　风无依轻声道：“何叔的存在，掌门师尊是心里有数的，但何叔没醒前，我们都不知道他是这种情况。”
　　陆心碧沉默了一会儿，问：“那我们该做什么？要告诉宗门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风无依身上。
　　只见他沉吟片刻，缓缓摇头，道：“暂时……不要。”

　　见他表态，施徵明也道：“心魔亦正亦邪，来源不明，门中是不会轻易放过的，无论囚禁还是别的……”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扫了一眼各人，“何叔与子同，情同父子……”
　　陆心碧也摇头：“正是如此，我也担心子同。”
　　最后，风无依嘱咐道：“此事先这样，大家都去打探一下消息，我……先探探师尊的口风，在此之前，你们不要声张。”
　　闻言，大家均点头，山灵香也叹息：“师兄放心，我们知道。

　　互相确定后，陆心碧想了想，又有些怀疑道：“虽然何叔身上有心魔纹，但是……似乎不太一样。”
　　施徵明道：“因为他的心魔纹会消退？是不是门中记载错了？”
　　风无依摇头，“应该不会，可能何叔有什么特别之处……你们想办法，不着痕迹地从长老们那里打听一下，我问问师尊，再托朱申在文书阁看一下。”
　　众人点头，相互问好分开，临走前，施徵明目光闪动，欲言又止，却终究只是沉默离去。

　　风无依沉默地看着他们的背景：他当然知道施徵明最后想问什么……
　　这是最重要的问题，但没人敢直接问：
　　何天远……是乾坤门内，谁的心魔？
　　谁又是因为什么原因……突然生了心魔？为何无人知晓？还让他流落在外？

　　虞子同入门已经七年了，入门的前两年才遇见了何天远，那个时候，何天远存在多久了？
　　风无依抬头，看向云雾中的乾坤门主峰，它高大的山峰插入云霄，那是乾坤门另一个不是禁地的禁地——镇灵台。
　　——
　　目送他们离去，二人回过头来，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谁先开口，对视片刻，突然相视一笑。
　　虞子同道：“何叔。”
　　何天远仔细看着这片风格多样的小院子，拍了拍虞子同的头，感慨道：“子同，你的朋友们都很好。”
　　虞子同笑道：“那当然。”

　　进入房中，虞子同将手镯放在桌面上，何天远正经地坐下，看见桌上的茶壶本想倒杯茶，又想起自己碰不到，手顿时拐弯，放在唇边，咳嗽了两声：
　　“咳咳！和我说说吧，你这些年的经历。”
　　虞子同也坐下，娓娓道来：“何叔沉睡之后，我就一个人来了乾坤门……”

　　何天远认真听完，最后问：“聚灵阵的灵石都是你师兄的？”
　　虞子同摇摇头：“不完全是，我入境之后，门中每月都有十块灵石发放，我都给师兄攒起来了，我的好像是一百六十块，师兄每月五十块……再加上从外面得到的，一共花了三百八十块吧。”
　　怎么跟两口子攒钱买房一样……不对，是凑医药费……何天远默默心里吐槽，嘴上安慰道：“辛苦你们了。”
　　不过风无依实在好心得……有点诡异。

　　想了想，实在没什么好问了，何天远道：“子同，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虞子同沉默了一会儿，道：“何叔，你之前不是说，以后，想要去见见一些人吗？”
　　何天远也陷入沉默，叹息道：“我还想好，再见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熟料，虞子同又问：“你想见的人，是你喜欢的人吗？”
　　我去！男大十八变，儿大不由爹呀！子同竟然也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何天远以他的经验与八卦敏锐地嗅出一丝不对劲，顿时隐晦地打量起对面一脸单纯的虞子同。
　　虞子同继承了他母亲的美貌，浓眉杏眼，黑色的睫毛弯弯长长，像一面小扇子，琥珀色的瞳孔清澈明亮，看不出什么别的……
　　没什么不一样啊……

　　思忖着，何天远边观察边点头道：“是。”
　　闻言，虞子同顿时双眼一亮，可看了看正襟危坐的对方，眉头一皱，“那何叔现在……”
　　何天远仰头叹息一声：“这都是命……”
　　【呵，什么命，你就是怕，就是不自信。】
　　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声音令他呼吸一滞，眨眼才变回正常。
　　【已经在乾坤门了，他离你有多远？你今天醒来，说不定明天他就上门了……到时候，虞子同可就危险了……】
　　【要我说，你还是从了我……】
　　“……闭嘴。”何天远突然低声道。

　　“何叔？”
　　“不是说你。”何天远闭眼整理思绪，睁眼，表情已经变得坚定，问：“子同，你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虞子同低下头，没有立刻回话，眼珠子转来转去，就是不看人，也不说话，欲言又止，神情纠结。
　　何天远惊恐地发现他的耳朵居然越来越红，脸上也是粉红一片……
　　半晌，虞子同低声道：“何叔，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让他来乾坤门真是来对了！
　　何天远心里暴风哭泣：当初两年了，他好言相劝、循循善诱，简直母性泛滥，眼前这个死孩子就是一脸面瘫看着自己，毫无自我……现在居然都有心上人了！
　　何天远露出老父亲的欣慰笑容：“这样呀，子同喜欢谁呢？”是不是今天那四个人中的一个？今天看着没有苗头呀……

　　虞子同终于抬起头，不自知地满脸通红，道：“我喜欢师兄。”
　　他念出师兄两个字的时候，双眼亮晶晶地，像星星落在眼睛里，化成明月山光般的温柔，一点一点的，散入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