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陛下高贵冷艳》卞德

38、女神之心，神明之谜

　　第二天，国王在饭桌旁只看到了厄斯曼。
　　相对无言，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转头还未言语，身边察言观色的侍女就主动低声汇报：“法师阁下还在熟睡中。”
　　这么晚？
　　国王轻轻皱了一下眉，不置可否，点点头，挥手把她打发离开，入了座，身边等待着的侍女一个又一个簇拥上前，捧着各种东西，想要服侍他。
　　魔王发出一声嗤笑。
　　以斯诺不由皱眉，但在那种微妙的目光下，看着一圈侍女着实有些不自在，便挥手让她们下去。
　　侍女们面面相觑，低声告退。

　　“装模作样。”对面的男人大声道。

　　国王懒得搭理，只是默默吃起了早餐。
　　在尴尬的沉默中，厄斯曼突然尬聊：“你妹妹呢，怎么一直都没看见她？”
　　以斯诺打量他的表情，有些好奇他的突然提问：“她是圣女，自然住在教会那里。”
　　“圣女。”厄斯曼咂摸着这个理由，表情带着嘲讽：“哈，圣女，你的妹妹。”

　　国王拧眉：“有话就说。”
　　厄斯曼温柔地道：“实不相瞒，我想见见雪缇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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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厄斯曼的表情从未如此温和无害，就像一朵洁白的小花。
　　“女神大人，厄斯曼的一切都是属于您的，我的身体，随您使用，何必需要那个什么圣女呢？”
　　女神冷冰冰地看着他：“我不要男身。”
　　他仿佛感受不到空气中的不耐烦，依旧深情款款，忠心耿耿地建议：“我的……嗯，那个黎风，似乎与大人有着深刻的联系，大人何不借她之身？”
　　女神语气淡漠：“她死了，我也不想要一个心中充满对人爱慕的身体，简直弄脏了我的灵魂。”
　　他的笑容似乎没有变化，只是微微抿唇，还想说什么，却张嘴无声。
　　女神居高临下，似乎看他的试探与反复像个笑料，慢条斯理道：“不要再说废话了，我不是只能指使你。”
　　“厄斯曼，这是你活下去的机会。要么做我回归神座之后的圣子，要么就在这里给你哥哥陪葬。”
　　陪葬……
　　海茵死了？黎风……
　　他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只有一个僵硬的面具。
　　“厄斯曼和黎风，都是障眼法而已。”
　　在轻柔的晚风中，在漫天的杀意之中，在周围涌动的恶意之中，女神一举一动，姿态高雅，凛然而不可侵犯，几乎能从任何地方看到法则在若隐若现，成为她的玩具。

　　“我要的，是雪缇雅。”黎叶缓缓道。
　　女神的表情寒冰一般，又带着难以形容的微妙：“让那个女孩吐掉她心中那些对光明神的虚假爱恋，回忆起自己真正的身份。”
　　“她是我的另一半，是我的影子。”
　　是她在被背刺的那一天，被夺走的另一半神权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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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王站起身，问：“你怎么突然对她感兴趣？”
　　厄斯曼笑眯眯：“她一直恨我，我总该找个机会解释解释。”
　　国王沉默，片刻后，道：“我会派人问问她，要不要和你见面，但不保证。”
　　他无所谓地点头，没有强求，仿佛真的只是心血来潮罢了。

　　国王又坐下，随便吃了点就放下来刀叉，便有人默默上前来收拾餐具。
　　厄斯曼瞧着他，慢慢地喝了一口牛奶，仿佛随口一问：“当初你一出生就大军压境，那你妹妹呢？怎么没人找她？”
　　国王脱口而出，不解：“找她干嘛……”
　　但话一出口，才瞬间领悟。

　　为什么他和雪缇雅是亲生的兄妹，可半精灵只有他？
　　雪缇雅是整个王国都知道的公主，可为什么……没有人对她虎视眈眈？
　　难道她不是半精灵吗？
　　如果不是，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意识到吗？
　　……他的全系天赋，是森林之神的恩赐，还是他的特殊？

　　在慌乱的思绪中，以斯诺猛然盯住了对面的男人：“你想对她做什么？”
　　他人畜无害地笑了一下：“只是见个面，说说话而已。”
　　国王的目光幽深，紧紧地盯着他，欲言又止，犹豫着，犹豫着，最终扶额叹气，低声道：“其实不懂的，一直是我。”
　　“我什么也不知道。”

　　厄斯曼道：“不要什么都揽在身上，以斯诺，有些事情，你不配。”
　　国王苦笑摇头：“你昨晚睡不好？今天早上这么扎人。”
　　厄斯曼笑了笑：“我只是在说实话。”
　　“以斯诺，没有给我们玩过家家游戏的时间了，我们都要做出选择。”
　　以斯诺安静地凝视他：“你为女神办事。”
　　他低声道：“我从未脱离黑暗，以前是，现在也是。”
　　“女神要雪缇雅做什么？”
　　厄斯曼交叠双手，打量着他的表情，用一种梦幻的语气说道：“我说女神要她成神，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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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沙比，一直以为只有光明和黑暗融为一体，才能真正超脱这个世界，达到神明的存在。”
　　“却没想过，他如今灵魂摇摇欲坠，四分五裂，不都是他强行吞噬我的苦果吗？”
　　“哪怕吃下了那一半，他不也只能吐出来，变成雪缇雅吗？还不得不分出自己的力量去平衡那个孕妇腹中的双生子的灵魂强度。”
　　厄斯曼一直垂首，姿态卑微且虔诚，安静聆听。
　　女神解释完，对他道：“去找梅多，告诉他，他是联络者，而我们，都是先行者。”
　　“杀死光明神，还需要联络者。”

　　他谦卑地低头，道：“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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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下！”
　　梅多尔里听完，第一个反应是问他，：“什么是先行者，联络者又是什么意思？”
　　厄斯曼摆手：“女神只有这些话。”

　　国王用期待又信任的眼神看他，厄斯曼用一副好奇的表情等着他，但梅多心中只有疑问。
　　而在这样的状态下，利尔多耶出现了。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一滩泥似的黏在梅多的背后，然后缓缓探出一个头，像极了恐怖故事。
　　梅多问：“黎叶是什么意思？”
　　利尔多耶只是轻轻地蹭着他，温声道：“你什么都忘了，什么也想不起来，我很生气。”可还是一副幸福的表情。

　　国王轻轻咳嗽几声，总觉得再看下去会有失体统。
　　厄斯曼兴致勃勃，两眼放光，却不是为了正事，而是目光滴溜溜地看着他们，问：“难道黑暗投影，也会变成人吗？”
　　回答他的是利尔不屑的脸：“我和梅多，从来都是一体的，我是属于他的，他是属于我的。”
　　“我们一起，才是完整。”

　　从刚才开始就有些沉默到逃避的梅多轻轻拍了下利尔的手臂，堵住了他的话，然后问：“什么是先行者，什么是联络者？”
　　利尔多耶却低声道：“我希望你能回想起来，那是我们共同的记忆。”
　　梅多避开：“我们是两个人，就像你从来没有我的记忆一样，我也不曾知晓你的思想。”
　　利尔深情款款：“你可以，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进入属于我的任何领域，包括思想，是你自己立了一道门，连我想主动靠近你，也被拦住了。”

　　梅多叹息：“说正题吧。”
　　利尔变成影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度现行，低声讲述：

　　在久远的过去，人类不过是万物之一。
　　无论是长生美丽的树精灵，翱翔天际的巨龙，还是精于锻造的矮人，深海霸主的海族，人类纵然同样拥有魔法与武力，却悲哀的发现短短一百年的时间与孱弱的身体制约着成功的上限。
　　在这样的情况下，无数的天才构想汇成薪火，烧出了打破上限的希望——那就是「先行者」。
　　先行者，是从人类的影子中诞生的造物。

　　魔法师们认为，人类，不过是灵魂在世间的投影，人类的灵魂是永恒的、不变的，而成长则是一步步接近灵魂本来的模样，然后又一步步回归灵魂所在的另一世界。死亡不是消逝，而是回归本源。
　　而人类中，拥有魔法的人，则是天生的灵魂本源者，能够直接调动灵魂那无穷的力量。

　　抱着这样的想法，魔法天才们开始了惨无人道的实验，发动了旷日持久的战争。
　　最终，在那位大法师的手中，黑暗投影——人类的完整灵魂降临在此世，成为第一批「神明」。
　　只有灵魂能够对它产生影响，但它能影响万物，从另一个纬度上。

　　成功的第一批先行者是一男一女。

　　为了制造这两位先行者，拥有魔法天赋的他们从孩童时期就被刺瞎双眼，然后被教导着，必须用灵魂看着每一位死去人类的灵魂消逝在此世中，然后在这个过程中催动自己的灵魂去触碰另一个灵魂。
　　漫长的实验中，不停有人死去，又有人加入。直到最后，一男一女的影子获得了吞噬的力量，他们则成为了掌握这份力量的使者——不是主人，而是容器。
　　他们是「神明」的容器，掌握着「神明」的力量。
　　人们把「先行者」称之为黑暗投影，而使用「先行者」的人类，称之为神使，或先行者。

　　先行者成为了宗教萌生之后的神之代言人。没有人比他们更接近神明。

　　但时日一久，人类对于大法师曾经的恶行难以忍受，同时，又开始恐惧吞噬的力量 。在动荡与厮杀中，这份曾经的天才成果被尘封于历史。先行者的痕迹，隐藏在黑暗中，躲在权力者的背后。

　　直到很久以后，不老不死的两位先行者厌倦了伪装，决定带着人类的恐惧与最初的希望远行，以期突破人类生命本质的限制。

　　他们离去之后，掌握这份秘密的人类逐渐忘记了灵魂控制万物的恐怖，而开始渴望更加强大的力量。
　　人类第二批突破的产物是「联络者」。

　　联络者是与先行者完全不同，却又殊途同归的造物。
　　黑暗投影依旧是灵魂降临，但获得主导权的却是人类的身躯。
　　这个成果并不是权势者想要的。
　　为了逃离来自创造者的桎梏，亦是为了获得自由，名叫梅多和亚尔这两位脱颖而出的少年带着他们的黑暗投影走上了寻找他们的先辈，即先行者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