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苟合》Wet

3、交火

　　天坎上燃起一抹橘红，又渐渐晕染出深紫来，傍晚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披上夜幕。
　　林洇听到火车报站的声音，“上海”俩字被甜美女声用不同语言念了一遍又一遍，晚风拂上她的双肩，整个上海碰上晚高峰，车水马龙，摩肩接踵。
　　一帮学生们经过漫长的旅途，早已被折腾得身心俱疲，大有“负箧曳行于深山大谷”的狼狈。原本生龙活虎的年轻人，都开始叽叽歪歪要直奔旅馆睡大觉。
　　出了站，远远看见等待他们的大巴，司机脑袋探出车窗，鸣一声笛，长方形的呆头盒子刹那间停止了匍匐，活了过来，载着一行人风风火火地驶向旅馆。
　　可奈何又碰上堵车，学生们哀鸿遍野，最终放弃挣扎，不是玩手机就是窝在座位上睡觉。林洇逮准这个时间，藏在车尾最后一排最里面一个座位，忘我的投身于码字事业，并且完美的完成作案。
　　她把新章节发完，车上就有几个女生举着手机聚在一起，没过几分钟，她耳朵便收集到“好虐啊”“我要给殷殷寄刀片”诸如此类大逆不道言论。
　　林洇玩性大发，在包里翻翻找找，掏出一把小巧的水果刀，捏出一脸温柔，凑到这几个姑娘面前。
　　“你们刚刚谁说要刀？”林洇笑眯眯地问。
　　“不是的不是的，老师我们的意思某篇文很虐，所以要给作者寄刀片，让她也经历痛苦。”
　　“当然，不会真的寄啦……”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解释个不停，其中一个长发姑娘甚至想拉林洇入坑。可林洇耳朵根子被闹了半天，只捕捉到“让她也痛苦痛苦”的让林茵觉得很反动很有意思的言论。
　　林洇嘴角一扯，皮笑肉不笑道：“那万一作者疼了，心理变态了，可能会满清十大酷刑折腾你们心爱的角色哦。”
　　说罢，亮了亮手里的水果刀，不等姑娘们反应过来，便又走路带风地回到自己位置上，拿起手机开始在浏览器上搜起满清十大酷刑。
　　城市里，有红绿灯的路口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喇叭声此起彼伏，品牌型号不一的汽车们扎堆儿在一起。
　　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因为堵车，硬生生耗了俩小时才到。但每个人都很累了，没人抱怨，拖着行李各自乖乖去找房间了。
　　因为只有林洇一个女老师带队，所以她单独住一间房，此刻她正坐在落地窗旁的沙发上打电话。
　　林洇一米六五的个子，懒懒散散瘫在卡其色沙发里也不显得畏畏缩缩，她左手握着电话，眼睛却因为疲惫已经闭上了。
　　打电话来的是出版社的负责人肖锦右，俩人私下关系也不错，肖锦右前些阵子就开始联系她了，问她有没有出实体书的打算。
　　林洇写文多年，不高产但每天都准时更新，手上压了五六本已完结，而且要求出实体书呼声很高的。只是她本人愿意在工作勤恳上高调，愿意在写作技法上高调，但在生活里只想当个小老百姓，一直没出实体书，也没一部作品影视化，她怕整出些个幺蛾子，没暴富的心，只希望平平淡淡做普通人。
　　她睁开眼，偏头，整个上海的阑珊撞进她视线里，不是星星点点的浪漫，是千军万马拾起篝火，是夜夜笙歌的辉煌。
　　肖锦右说：“有打算的话第一时间联系我，一切都给你安排上。”
　　林洇：“出吧，我想要钱。”
　　电话对面突然寂静，但隐约能听见有东西掉在地上砸碎了的声音，林洇快睡着了，肖锦右终于再次出了声，颤颤巍巍地问她：“真的吗？”
　　“你现在给我打一千万，就会是假的。”
　　林洇听到肖锦右的狂欢声，从昏昏欲睡中清醒了一点。
　　她想到一件事，一件她梦寐以求，魂牵梦绕的事。
　　“我要SKY配图。”她说。
　　上海再美，也不及她SKY画笔下的风月一分一毫。
　　另一头，被点名的SKY，也就是杜商饮，刚刚吃完今天的最后一次药，躺在床上思考人生。
　　她的房间几乎被黑白灰三色覆盖，房间色调结合本人面上似积云生灰，让她身上有点被锁在地牢里的公主的影子。
　　她白天联系了以前的工作室，表示自己已经可以接稿了，只不过画风可能不同于以前，然后把微博上那张画po过去。故人们表示OK，画技还在，一点儿段位都没掉，有生意会联系她。
　　杜商饮笑笑，道谢后便挂了电话，她者大半年虽避世，但从没放下过画笔，这可是她心尖儿上的挚爱，也是她最后一个宝贝的东西。
　　毕竟另外一个，已经不在她身边了——林洇已经成过去了。
　　“？”杜商饮登上小号。
　　粉丝数已经涨到几千了，私信里更是炸了锅，屏幕上甚至赫然出现“你是殷殷的女朋友吗？？？”的奇妙发问。
　　她揪揪自己的脸，察觉到真实的痛感后，又低下头愕然，翻看女神微博，也没什么特别内容。
　　她翻着消息，最终捞到了那条“嘻嘻嘻我知道啦”
　　“？”
　　杜商饮先是茫然，幡然醒悟后，心里的小鹿开始撅了蹄子疯狂乱撞。
　　而接下来的一幕，则直接让小鹿学会原地托马斯全旋了。
　　殷殷从不嘤嘤嘤：抱歉，刚刚发现回复你的评论后，粉丝有些躁动。
　　殷殷从不嘤嘤嘤：如果给你带来困扰，我向你致歉。另外近期我可能会出实体书，届时帮你签名好吗？
　　“？”
　　杜商饮疯了。
　　她手抖的厉害，在键盘上敲了好几次都打错了字，平复半天，最后才发出一声“没关系，谢谢女神QAQ”
　　她不太懂得如何表达情绪，想了好久，念起过去林洇总喜欢给她发颜文字，觉得也许这样能有效的体现出自己的激动之情。
　　杜商饮从被窝里爬起来，站在床上，摸摸烫烫的脸，还是懵的，干脆把床当了蹦床开始蹦蹦跳跳，跳一下转一个圈，玩累了，往床上一倒，睡着了。
　　她想——生活，就是一棒子一颗糖，耍得你团团转还死心塌地。
　　夜伸出一只大手捂住杜商饮的小屋，只渗出一点两点灯火。它隔着玻璃，静静凝视睡梦中的姑娘，眉目清秀，嘴角还保持了微微上扬的弧度。
　　新的一天又大刀阔斧的赶过来。
　　林洇沿了被角掀开一条缝，鱼肚色的白便钻进她怀里，她揉了揉眼睛，骨头酥麻，尽是慵懒。
　　伸手够手机。
　　张歌在微信上一连串消息问她到了没，玩的怎么样。肖锦右表示SKY已经复出，正在联系中。
　　她勾出笑容，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一一回复。
　　城市尚在蛰伏，还没达到踊跃的高潮。林洇打了个哈欠，在睡与不睡的边缘徘徊，最后一个鲤鱼打挺，励志地起了床，走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第一个目的地便是外滩。
　　林洇安顿好一群狗学生，便开始自己的快乐观赏。
　　十九世纪中期后的上海，资本主义在这里留下痕迹，它见识过纸醉金迷花红酒绿，也经受过侵略凌辱炮灰纷飞。在历史的大浪淘沙下，终是成了一颗镶嵌在东方的珍珠，熠熠生辉，风采依旧。
　　林洇举起相机，对着哥特式，罗马式，巴洛克式，包括中西合璧五十二种不同风格的建筑发痴。
　　她想，杜商饮看了会被惊艳吧。
　　她想，如果能把这个世界的每一份好景都分享给杜商饮，该有多棒。
　　天天被点名的杜商饮同学正在接电话。
　　她一边听电话那头喋喋不休，一边沉思是不是天上有哪个小神仙喜欢她，为什么复出后运气那么好。
　　她等电话那头说完了，脑子转了三转，再总结一下，对方的意思就是问她能不能为殷鬼的实体书画插图。
　　“好的，可以，那麻烦你们了。”
　　“请问能把殷鬼老师的微信号和手机号短信发给我吗？”
　　“谢谢。”
　　电话挂断了。
　　不一会短信就发过来，杜商饮用工作上的微信号加了殷鬼，又去厨房冰箱里翻出一个三明治来，一边吃一边美滋滋的等验证。
　　坐标回到上海。
　　林洇站在外滩街头，一直站着，站到学生拍她的肩，灵肉才重新契合起来。
　　肖锦右刚刚给她下了通知，告诉她SKY同意了，又顺带“恭喜恭喜，美梦成真”的调笑了她一把才挂电话。
　　她点开微信，工作号上一条申请跳出来。
　　“您好，我是画手SKY，期待与您的合作。”
　　林洇笑了，抬头望见天空，是少有的湛蓝，阳光明晃晃洒下，也落了一分到她心底。
　　“您好，我是殷鬼。”
　　“诚挚期待与您的合作。”
　　好巧不巧，时隔变迁到今朝，她又成了她的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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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在坑的边缘大胆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