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引力法则》三月十七春

2、第二章

　　方青云第二次遇到高灿，是在距离酒吧两条街开外的商场二楼。方青云远远就辨认出靠在一家手袋专门店门口的栏杆上，低头玩着手机的青年正是高灿。他认得门口的招牌，是个名牌，在年轻的女孩子里很有人气。

　　他走上前去，打了个招呼：“嗨，来买东西？”

　　青年慢半拍地抬头望他，脸上浮现出几分迷茫的神色。方青云叹了口气，用手比划出酒杯的形状：“Paradise，方青云，记得吗？”

　　高灿的视线落到他的耳朵上，随即恍然大悟：“哦，方先生啊，这么巧？”

　　方青云分不出他到底是真的想起来还是仅仅接过他的话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今天他带着和那天一样的耳钉，一瞬间明白过来：“是啊，女友生日，来看看买什么做生日礼物。”

　　其实算不上什么巧合，那天他加了纪敏的社交账号，偶然间看到了对方发的网络动态，说想来看看手袋。恰巧他现在的女朋友马上生日，明里暗里地对他提过多次想要某个品牌的手袋，便顺势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的撞到了他们两。

　　高灿笑了笑：“做方先生的女朋友真幸福啊。”

　　方青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你不也是。”他扬起下巴，指指高灿手上提着的，明显是女性款式的手袋，“现在肯这样陪女朋友——还有她闺蜜一起逛街的男人可不多了。”他指的是店铺里，满面春风的纪敏和两个围着她打转的女孩子，十足的大小姐做派。

　　实际上，纪敏的确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太子女，她爸爸经营着一间规模不小的公司，往日里和方青云也有过业务上的往来。

　　“反正你应该还要等很久。”方青云抬着手，用食指敲了敲下巴，思索了片刻的模样，“大家都是男人，不如你给点参考意见，帮我选一选？”

　　“我？”高灿有点惊讶。

　　“毕竟你看起来品味不错。”

　　比起方青云上次在酒吧见到他的样子，今天的高灿似乎变了点。也不知道是不是把长发束在脑后了的原因，看起来更加英气。简单的格子衫和牛仔裤衬出男性肩宽腰窄的身形，尽管长相精致，也绝不会再被错认成女生。

　　他摸了摸后脑勺，白皙的脸颊染上两抹淡淡的羞涩：“是吗？”

　　几天后高灿收到了方青云发来的讯息，内容写着“你的品味果然不错”。并且附上了一张带有玫瑰的照片，似乎是在一家很有情调的高级餐厅。高灿想了想，他应该是在说上次帮忙挑手袋的事情，便回了一句不用客气。

　　而这厢的方青云关上手机，坐在他对面的女人哭得梨花带雨。餐厅里很安静，只有静静的钢琴声在空气中流淌。方青云来前特意选了一个隐蔽的座位，但细弱的抽泣声还是惹来了周围的张望。

　　“小傻瓜，哭什么呀？”他脸上摆着笑，伸出手温柔地擦去女人脸上的泪痕，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没有温度，“咱们刚开始的时候不是说好了要好聚好散的吗？你看，分手礼物我都买好了。你不是一直很喜欢这个牌子的包？我特意亲自去买了送给你呢。”

　　女人垂着头，使劲摇着脑袋，抽泣声逐渐变大，双肩用力地抖动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不是，我、呜……青云……我……”她停下语句，缓和了片刻，才抬起红红的双眼望着方青云，小心翼翼地道，“可不可以不分手？”

　　“你说呢？”方青云神色奇怪地望着她，见对方有再放声大哭的趋势，又叹了口气，“你这是何必呢。”他抬手从桌上的花瓶里抽出装饰用的玫瑰，折断了放在女人面前，“我是怎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找一个真的爱你珍惜你的人。”

　　他站起身，临走的时候拍了拍女人的肩膀：“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道声嘶力竭的哭喊，伴随着什么东西打碎了的巨响：“方青云，你这混蛋！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餐厅里的所有人顿时都猛地看了过来。

　　啊……方青云在那一瞬间按住了额头：“果然真应该直接发个短信就好啊……”

　　这件事传到徐添耳朵里只花了半天，他的风一向收得挺快，方青云至今也不知道他到底用的是哪条线。

　　“所以你就那么把人撂下走了？”徐添靠在沙发上哈哈大笑，“真有你的风格啊方先生！”

　　方青云翻了个白眼，往他身上丢了一个抱枕：“不然？难不成我还要留在那陪她丢人吗？”他露出一个牙酸的表情，“真不懂这些人，有什么好死缠烂打的。谈恋爱不就是讲究个开心，分手的时候非要搞这么一出，搞得什么兴致都没了。就不能好好的吗？”

　　“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么……容易。”徐添斟酌了一下用词，看着方青云的神色里说不出是羡慕还是怜悯，“有些事情还是得你自己经历过才懂。”

　　“又不是十几二十的小伙子，什么事情我能不懂？”方青云嗤之以鼻，“为了所谓的爱情要死要活还有闹自杀的，那我才是真的不懂。”

　　徐添还想说点什么，然而方青云的注意力早已经从他这溜走，在酒吧里转了一圈，落在刚进门不久的那对男女身上。“哎，这家伙。”他摇了摇头。

　　“来了啊？”方青云端着酒坐到高灿边上，后者抬起头来。他本来在玩手机，似乎对整个酒吧都不感兴趣，就算有那么两三个人来搭讪的，他也通通拒绝。“方先生。”他点点头，方青云注意到他又是只点了最低消费就放在一边。

　　“再叫点东西喝？”

　　“方先生有什么好介绍？”

　　方青云笑了笑，下了椅子走到吧台里面。原本的调酒师自动给他让出了位置，高灿饶有兴致地望着他把冰块夹进空杯子，然后将几种原料按照顺序倒入调酒壶。“这酒的度数很低，味道也很不错。”方青云一边说着一边拿出鸡蛋在桌上敲开一个口子，打入蛋清，“你会喜欢的。”

　　他做的不是花式调酒，并没有太多观赏性。然而动作娴熟，配合着赏心悦目的外貌，高灿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方青云倒掉杯子里的冰块，再用隔冰器把酒倒出来，点缀上樱桃。“那是冰杯用的。”注意到高灿好奇的眼神，他解释道，“红粉佳人。”他把酒杯推到高灿的面前。

　　那酒是玫瑰粉色的，酒面上浮着一层淡淡的泡沫，杯沿边的樱桃在灯光的映射下，呈现出半透明。很漂亮，但是。

　　“这酒，应该更适合女生吧？”高灿虽不懂酒，但也能从这酒的名字和颜色里提取出信息。他伸出指尖轻轻地碰了碰酒杯，被冰块触碰过的杯壁很凉，在嘈杂混乱的环境里面却反而让人心情舒畅。

　　“男生女生，有什么所谓吗？”方青云撑着下巴，靠着吧台在里面看他，“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高灿一笑不言，他端起酒，喝了一口，入口的口感顺滑，酸甜在舌尖蔓延开来。确实是很好喝的酒。

　　“这杯算我的。”方青云手一挥，又买了单，高灿也没拒绝，很快就把酒喝完了。“不去舞池玩一下吗？”方青云把空杯子收起来，吧台的客人全都很识趣地聚集在另一边的调酒师那里，这里只剩下他和高灿两个人，“你女朋友在里面跳得很嗨啊？”

　　高灿的视线随着方青云落在舞池中心的纪敏身上，大胆的动作和舞蹈让她清纯甜美的气质染上几分妖艳的色彩。她这样玩得开的人，似乎走到哪里都会是中心，都会受到众人的欢迎和向往。

　　高灿收回了目光，摇摇头：“我不是很习惯在那种地方跳舞。”

　　“大多数男人可都不怎么会喜欢自己的女人天天在这种地方跳舞。”纪敏是每周都会来几次的熟客，而高灿不是。方青云盯着高灿的脸，不放过任何细微的表情，“不过我倒是对这方面宽容很多，看来你也一样啊。”

　　高灿没说话，于是方青云又逼近了一点。灯光斜斜地投射到高灿的头顶上，为他的脸上投下一道刘海的阴影。

　　“怎么样，不想换种口味试试吗？”

　　高灿瞥了他一眼，却没有推开他：“方先生也说了，我是有女朋友的人。”

　　“其实有些时候，可以不用那么认真。”方青云一下子失了笑，“还有，”他补充道，“我不介意你直接叫我青云。”

　　舞池里的纪敏，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