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生》九日笙

38、黄先生

　　许平生在往回走的路上觉着身下不大舒服，三年为开荤的他哪能承受的住白旭这般折腾，但李裔慧的事儿迫在眉睫，许平生心里也着急的狠，只能忍着疼往贝德公司的大门走去。也没发现这别扭的走姿正被一直跟踪着自己的白旭看在眼里。

　　在许平生走向贝德公司之前，白旭的表情一直都是忍俊不禁的模样。看着被自己欺负的男人正忍着疼走路，心里是又好笑又心疼。这让他想起了他和许平生的第一次，那夜之后，许平生在床上躺了一整天，第三天勉强起床上班时的样子，跟如今一模一样。

　　白旭自己都没发现，现在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年轻，嘴角都快挂在耳朵上了。

　　但是当许平生走向贝德公司的时候，白旭的表情慢慢变得僵硬了。刚刚见面时许平生的话回到了他的脑子里。

　　“你好，麻烦帮我通报一声，我要见你们的董事长。就说我叫许平生。”

　　董事长...那不就是这次他调查的对象黄天成吗？

　　这三年来许平生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会和这样肮脏的人有关联。

　　白旭下意识的为许平生辩解，以许平生的人品，是绝对不可能参与这些不干净的交易的，即便是见面，也不能说明什么不是吗。但理性告诉他，他是一名警察，即便是许平生，他也不能保证这三年，许平生一点变化也没有。

　　白旭犹豫了，他看着许平生走进公司大门的背影，心里复杂成一团乱麻。

　　许平生在黄天成办公室的门口停住了脚步，定了定神，顺手整理了一番衣物，深深的吸了口气。想到李裔慧躺在病床上的模样，许平生眼里的慌乱在瞬间变成了坚定，即便和自己并不亲密，但那也是他的家人，是一条人命。

　　这些年来的付出是值得的，许平生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而后抬起手来，冷静的巧了两声门。

　　“进来。”

　　和想象中不同，里面传来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年轻，不是许平生认为的四五十岁的年纪，尾音上扬，连严肃的语气都寻不到一丝。许平生推开了门，映入眼帘的办公室布置看起来富丽堂皇，一看就是个花钱的主儿，精致、典雅，就好像巴不得把自己的身价往访客眼前推一眼，可竟一点儿也不庸俗，反而有品位的很。

　　可当他进门往左看去后，却又着实被坐在那儿的男人吓了一跳。

　　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发型一看就是精心收拾过的，却也不像普通有钱人似的服服帖帖的，一双狐狸眼饶有兴致的看着许平生，嘴角不怀好意的往上翘着，双手十指交叉撑着头，正在上下打量着来访的人。

　　许平生不自然的眨了眨眼睛，这个男人长得过分好看了，天生一副讨女人喜欢的皮囊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许平生不是觉得害羞，而是觉得有些头皮发麻了。

　　但毕竟是来说正事的，许平生清了清嗓子，尽快让自己冷静下来，佯装镇定的打了声招呼：

　　“黄先生，你好。今天我来是...”

　　“不急，坐下说。许...平生是吗？请坐。”

　　说着坐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许平生坐到办公室中央的沙发上，一边对着桌上的电话通知秘书，让送两杯咖啡进来。

　　许平生对他这样自来熟的称呼有些感觉不舒服，本来该是礼貌的称呼声许先生抑或是许平生先生，谁料到他竟然就这么直冲冲的喊了自己的名字。再来，也不询问自己的喜好，就让秘书准备了咖啡，许平生下意识的感觉，这个男人有些专制和自大。

　　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却被这个跟狐狸似的男人尽收眼底，黄天成低头悄悄弯了弯嘴角，而后离开他的办公位置，坐到了许平生对面的沙发上，手肘撑在膝盖上，身子向前倾，一双眼睛还是不遮不挡地看着许平生。

　　许平生实在是受不了了，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道：

　　“黄先生，我不拐弯抹角了，今天我来，其实是...”

　　“嘘——”黄天成把食指放在嘴边，打断了许平生的话。如此三番五次的打断，许平生的好脾气也要被磨光了，自己的妹妹还躺在医院里等着钱，没空和这个男人在这儿墨迹。

　　正要开口时，面前的男人向沙发后倒去，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翘起了二郎腿，抢在许平生前先一步说了话：

　　“许先生，我知道你这次来的目的。有些话说出口就不好听了，给彼此留个面子行吗？”

　　许平生眯了眯眼，并不明白面前男人的意思，若是要耍赖，他早就不放自己进来了。这会儿放了自己进来，说话却没头没脑的，他有些看不懂这个黄天成，只听他继续说道：

　　“你肯定知道，我哥和白国雄的关系。当年的事情我也了解一些，若不是白国雄，我哥怕是要把牢底坐了个穿，你这次来，大概是看在我们和白国雄的关系，想来讨个说法？”

　　黄天成停了停，右手扶着左手食指上的戒指转了两圈，眼睛却一直在观察许平生的表情。他猜想面前的男人根本不像表面上那般冷静，眨眼睛的频率已经出卖了他的情绪，黄天成的嘴角又不自觉地往上翘了翘。

　　他接着往下说道：

　　“可是你不知道，我跟我哥一直关系都不怎么好，白国雄跟我根本没有什么关系，你怕是找错人了。”

　　许平生看着面前玩世不恭的男人，猜想自己这次是白来了一趟，如果他和白国雄没有合作关系，那白国雄的利益自然也是威胁不到他，既然如此，许平生从这个男人身上是捞不到一点好处的。

　　但他不确定这个男人说的是真是假，正抿着嘴思考的时候，黄天成却咧嘴笑了。

　　“白国雄快破产了，救不了你妹妹。但是我可以。”

　　黄天成放下了二郎腿，往前靠了靠，恢复了刚刚的姿势。

　　“我可以。”他又重复了一遍。

　　许平生心里冷笑了一下，他仿佛看到了三年前拿着李裔慧性命威胁自己的白国雄，一样的狡猾，一样的肮脏。不同的是，白国雄奸诈的遮遮掩掩，而黄天成却从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性。

　　“黄先生，你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

　　“聪明人！我喜欢。”黄天成又笑了，一副得逞的样子。紧接着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许先生和白国雄的公子，也就是现在的白警官...关系不一般吧？”

　　许平生听到听到这句话，脸立刻变得阴沉得可怕，想走，但是李裔慧的性命硬生生地把他摁在原地不能动弹。

　　“黄先生怕是多想了。”

　　许平生自己也听出来了，他的这句话在颤抖，一旦扯上白旭，再怎么装也装不出冷静的样子了。

　　“许先生不必紧张，当年白国雄做了什么我都清楚，至于我嘛，又没有一个和许先生关系特殊的儿子，自然是不会过分地为难许先生。”

　　许平生听着黄天成话语里的暗讽，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虽说着不会为难他，话语里的瞧不起却是实实在在的。仿佛他和白旭的执着的相守在这些人眼里就像是一个筹码，龌龊不堪。

　　许平生忍受不了了，即便是无法和白旭在一起，他也不允许其它人侮辱自己和白旭的感情。再加上这一番谈话下来，他不认为黄天成会真的帮他。即便是帮他，谁知道又是什么肮脏的勾当。他起身看向黄天成，用眼神里的倔强警告着黄天成的越界。

　　“黄先生，我与您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再会。”

　　黄天成停止手里玩戒指的动作，眼睛眯成一条缝，眼里的情绪难以描述，有惊讶有不屑也有好奇。

　　他没想到许平生竟然受不了自己的一句讽刺，他有这么宝贝白旭？黄天成很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了，平时镇定的很，实则经不起几下调戏，特别是遇到关于白旭的问题时，更是容易被击垮。

　　衣冠楚楚，为人师表。面若桃花、唇红齿白...不是精致的男人，却温柔的让人很舒服。

　　黄天成的龌龊思想在许平生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刹住了脚，他急忙出声喊住了许平生：

　　“许先生等一等。”

　　而后起身走到他身旁，一副好哥们儿似的搭上他的肩，却不料被他躲过。心高气傲的黄天成被这样拒绝，心里是有些不愉快的，黑着脸尴尬的抖了抖手。很快贴上了一张假笑，弯着嘴角对着许平生说道：

　　“许先生，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时不时的和我吃顿饭、见见面就行。”

　　若是换成四年前的许平生，他绝不会多想。但他现在毕竟是和男人有过恋情的人，黄天成这番话，让许平生觉着别扭了。

　　“我拒绝。”

　　“许先生你放心，我对你没那意思，我很直，和你见面我自有我的道理。不但如此，我能给你妹妹比现在更好的治疗，所有的费用我都包了。”

　　“...”

　　“一周只要见三次面就行。”

　　“...”

　　“一周两次。”

　　“好。”

　　许平生转过头看着黄天成，突然答应道。刚刚那一小段时间内，他的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有他这三年来的隐忍，有李裔慧在床上的样子，有沈澄满眼的红血丝，还有白旭的脸。

　　他知道自己没有利用价值，黄天成要见他那便见吧。况且，黄天成是那个男人的弟弟，也许从他身上，许平生能找到三年前那件事的证据...

　　黄天成受宠若惊的眨了眨眼，自己都没发现的有些小开心。而后又试图搭上许平生的肩，这回他没躲开，黄天成嘴都裂开了。

　　“走，吃饭去。本黄先生带许先生去南城最好的餐厅！”

　　许平生一声不吭地走出了办公室，甩开了黄天成搭在肩上的手。黄天成本来也就乖乖跟在身后，到了大门口的时候，却突然又搭了上去，甚至比之前更加亲密，拉着许平生坐上了自己的车。

　　余光不经意的扫过另一辆车上的男人。

　　果然，白警官都快要把方向盘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