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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第十章断绝
      雨粒已经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急促地在空中形成斜状的雨帘,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显得这夜极不寻常。
      马车在闭宫还剩一炷香的时间驶出宫口。
      黑棕色的马儿在雨中嘶鸣奔跑,驾车的侍卫披着蓑衣奋力扬起马鞭,驾,驾……雨声越来越大,宛如这夜她的心情般急促不能平静。
      外面声音交错杂乱,苏玛却觉得此刻的马车里过于安静。望过去,格格披着一件棕黑色的狐裘大氅,坐在马车里。目光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刚刚到现在,她都没怎么缓过劲来。好像是一气呵成的,她服侍她急匆匆起身穿衣,然后去找相熟的侍卫安巴尔,拿到令牌之后坐上马车出宫……
      到现在她都有点钝钝的,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马车在急促中突然停顿。
      错乱的雨打中传来安巴尔浑厚的声音:“娘娘,到了。”
      苏玛掀开帘子一看,朱红色漆面大门顶上悬着四个漆金大字:“睿亲王府。”
      ******
      布木布泰知道自己在冲动。
      她很清楚很明白的知道自己是在踏出一步永不能回头的路。在马车上,她想过千万种恶劣的后果和罪名。
      私自出宫、私会睿亲王、甚至可能严重到被指责为通奸……
      每一项对她来说都是承担不起的罪名。
      可是,她停不下来。
      她坐在马车上的时候,马车在行驶的时候,她与他越来越接近的时候,她还能再后悔回头的时候,反而是她越冷静的时候。
      因为在一开始,在坐上马车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只要自己一旦出宫,就不能再回头。那时候,她的脑袋里有无数种想法,她不停地猜测自己可能面对的最坏情况,她甚至去想象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这件事可能会引起的纷争。
      但她也很快地明白,原来这是她的理智告诉她,很有可能会有最坏的事情发生,要做好万全准备。而这恰恰证明了她的冲动多么义无反顾。因为连理智都已经在准备后路。
      ******
      深更半夜来到王府,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她用狐裘大氅的绒帽遮住半个脸庞,只由苏玛宣称是永福宫庄妃那里来的,因有紧急要事,特要单独面见睿亲王。
      王府的管事见她们拿出了宫里的令牌,也因为认识苏玛这个庄妃的贴身宫女,很快进去通禀。
      之后,布木布泰被王府的管事领进病重的多尔衮的卧房。
      “请。”管事把布木布泰带进房后,便关门离去。
      布木布泰放下裘帽,静静立在门口看着前方卧榻上平躺着的人影。床帐被弯钩悬起,流苏垂至床沿上侧,正好遮住他的半个侧脸。
      但他好像病得很厉害,胸口颤动,像在忍住咳嗽。
      布木布泰微微上前了一步,停了一下,才又慢慢走过去,蹲至床榻一边,轻唤:“多尔衮。”然而瞬间,已是面色大变,直起身大退几步。
      怎么回事?!
      他不是多尔衮!
      ******
      多尔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布木布泰脑袋一片空白,当她走进这间房的时候,管事的还特地跟她说:“姑娘,不瞒您说,太医说咱家王爷病得有些严重……所以今儿个晚上,风大雨大的,怕是伤口又会难受得很,您最好不要说太多……”
      听到他真病得那么重,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头都好像有刀在割,一点一点流着血。而真的看见他那样软弱无力地躺在床上的时候,她也会有瞬间的害怕,甚至都不敢走过去……
      但是,当看清“身受重病”的他嘴角还噙着一抹笑的时候,一种被狠狠欺骗的羞耻感瞬间灌满全身,仿佛当众被人搧了好几个耳光。
      她扭头就走,不料多尔衮却强硬地从后面攥住她的手腕:“你听我说。”
      他要解释,从她的眼神变动的那一下,他就知道她肯定误会了。
      “你以为我会这么大胆子,敢用自己的生死来套你?你错了!就算我想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也不会用这种方法!受伤的是阿济格!只是因我们面貌相似才传成我!前些日子,皇上让阿济格率兵攻明,我与多铎进兵山海关以牵制明军。我料想必定是明朝那些宵小知道阿济格要攻明,特地前来偷袭。阿济格受了伤,却不能传出去,否则会军心大乱。”
      布木布泰闭了闭眼睛,是啊,她怎么如此愚蠢?战场上兵不厌诈,互相行刺对方主帅本就是常事,更何况,如果多尔衮真的如此重病,他现在贵为和硕睿亲王,怎么皇太极那里,整个朝野那里无一丝动静?
      这很显然,是他们所有人布的一场局而已。
      只是没想到,她这个外人先上套了。
      ******
      “我从没想到过,你有这么担心我。”先是一贯的,语带调笑,多尔衮戏虐道。他真的没想到,就凭刚刚那一刻她对他露出的担忧,他能百分百确定布木布泰的心里一定有自己,而且分量不轻。
      更何况,从道理上说,布木布泰做事一向冷静,这次居然为了一个未经证实的消息贸然跑来,不正也说明了她对自己的心意么……
      嘴角上扬,多尔衮简直感到心花怒放,他从来没如此刻般肯定过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什么也没有,而是早已经开始了。
      在管事来通禀的刹那,他还怀疑。
      布木布泰每次若有事情一定只会派心腹的苏玛来。而这次却无端端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而且还遮掩容貌不让别人看清。
      彼时他正在书房和朝中的一些机要大臣议事,听完管家的禀告,他隐隐猜到那个人是她。于是他挥别众人,让管家故意在她面前说些病重的话刺探她的反应,而后又让人装病,而他在屏风后观察她的反应。
      她能知道他有多高兴么?当看到褪下裘帽的真的是她时,当她犹豫着不敢上前时,当她走到他身边轻唤一声“多尔衮”时……
      天啊,她无法知道。
      因为这种满心满意都是欢快的感觉连他自己都无法述说。
      多尔衮顺势把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带着温情低语:“不过你能来,我很高兴。”
      ******
      而与此相反的,被搂在怀里的布木布泰却完全地陷入了自身的阴云里。
      她觉得自己真可悲,真可悲。平常一向自负冷静,自负不同别的女人一样老是为了男人要生要死。
      可是现在,不过稍微一试,她便原形毕露,方寸大乱。
      她居然会蠢到这样一个地步,去相信一个流言?为了一个流言冒着被砍头的危险跑过来?她太傻,太傻了。
      阿玛说得不错。女人之所以比不上男人,除了身体上的原因外,更重要的是她们自身的天性和教养。她们总是过分心软,过分依赖别人,过分对人有亲疏薄厚之分,过分感情大于理智。
      而现在的她不正是如此么?
      布木布泰闭了闭眼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她慢慢推开多尔衮,低声道:“宫中的门快关了,我得走了。”
      她没看他。
      多尔衮有些不明白布木布泰此刻的心思,但她要走,他也无法阻止。
      “嗯,小心点。”
      ******
      路上,大雨已经停了。
      大雨洗尽繁华,千家万户闭灯安眠,只有一轮皓月当空。
      到了宫门口,遇到了守门侍卫的例行检查。因为已经很晚了,不出一盏茶,这些侍卫们就要把宫门封上,禁止出入,所以对现在这个时辰出入的马车检查得十分严格。
      安巴尔拿出了令牌,他们却还是要看马车上的人。
      苏玛从马车内探出身,与他们详细解释他们是奉永福宫庄妃的命令外出,给重伤的睿亲王送些补品。
      也许是因为轮班,出来的时候那个让他们很轻易通过侍卫不见了。
      “不管你们奉了谁的命令,我们需要记录进宫和出宫的人数。打开帘子看看。”
      “我们出来的时候已经记过一次了。”
      “进的时候也要记的。”
      “就我和乌拉姑姑。”
      “打开。”那个侍卫已经有些火了。
      “苏玛,让他们看。”布木布泰吩咐道。
      苏玛点点头,掀开帘子。
      那侍卫看了一下身穿宫女装的两个女人,详细打量了一下,并无发现可疑之处,于是放行。
      ******
      完全驶入宫殿的时候苏玛叹了一口气:“刚刚吓死我了。”幸亏格格早有防备,为防意外,提早多带了一套宫女装,进出的时候都穿着,这样才没在刚刚酿成大祸。
      苏玛庆幸过后去看布木布泰的表情,却只见她,把后脑搁在马车上,好像有无限心事,丝毫找不到欢快的模样。
      ******
      次日,多尔衮寻了个理由进宫。
      他等不及了,自从昨夜验证了她的心思后,他一夜无眠,就想着什么时候,他们两个能再有时间,私底下再说说话。
      这样兴奋燃烧的感情快把他憋疯了,他很想跟她分享一切。
      多尔衮是在皇宫内的后花园堵到布木布泰的。他入宫,与皇太极还有诸多大臣商议一些事情,借口身体不适,去太医院问诊。
      他早已打听过布木布泰每日清晨去给姑姑哲哲请安的时候都会从这条路上经过,而且这条路有些偏僻,靠近一个荒废的园子,更是他们俩能单独相处的好时机。
      他提前让熟识的太监通知了苏玛,苏玛负责屏退其他跟随的宫女。
      万事齐全,只欠东风。
      所以当布木布泰走到这里,她还毫无防备。冷不丁地从拐角处被多尔衮抱起,而后被强压在墙上:“想不想我?”
      多尔衮用双腿和手压住她,语气充满炙热。
      布木布泰挣扎了两次,都没能挣扎动。她有点气,又有点恨。
      不过多尔衮可没时间让她想这些,他充分地让她体会到了他身体上的变化,“嗯?想不想我?昨天晚上我可是一直在想你。”
      暧昧的话语,坚硬的身体,还有那绵绵情意……她只觉得很不可思议,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发情,他是条公狗么?
      多尔衮还想更靠近更靠近她一些,他更想直接埋入她身体里面去,体会她的温暖。他二十多岁了,正值壮年,欲望说来就来。
      这次会面,他本来只是想跟她说会儿话,可是他激动的心情竟然让他想直接把她“就地正法”。也对,有时候,身体上的行动是感情的一种很好证明方式。
      他真的很想证明证明。
      他压得越来越紧。
      “多尔衮,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她没好气。
      “我知道。皇宫。”他说起这两个字毫无异样,灼热和危险的气息喷在她脸上。
      “那你知道我又是谁?”
      “我知道。”多尔衮仍然没觉得有半分不妥,眼神热切地盯着她,“你是布木布泰,我一直追逐的梦。”
      他发情时说的话总是温柔至极,深情款款,让你不得不信他说的都是真的,可偏偏有人昨夜已让自己铁石心肠。
      “既然是梦就该醒,你知道我们这样下去会很危险,所以趁根本什么还没有的时候,不如一刀两断。”
      布木布泰撇过脸。
      多尔衮定住身子,本已经把她的手压在两侧,想趁这点时机好好亲昵一番,这一句话,却真宛如当头棒喝,打得他鲜血淋漓。
      布木布泰拒绝过他不少次,从十三岁初见到现在,他不是没有承受过。但就在昨夜他看穿了她对他的心思,心花怒放时,今晨她就翻脸反悔,让他如坠冰窖。
      当他多尔衮是条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虽然真心喜欢她,却不代表他没脾气,可以让她耍着玩,他多尔衮可不是当初那个那么容易就退缩的少年了。
      现在他想要的东西没有一件争取不到的,无论她现在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他不会再接受失败和拒绝。
      他充满危险气息地靠近:“布木布泰,你要是真想和我分,这些年就该像今天一样狠。但你既然做不到那么狠,那也别怪我不放过你。这么多年了,我的一颗心全放在你身上,我不会傻到跟以前一样,受了伤还自己收回来。你这辈子,也别想摆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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