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章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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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然后呢然后呢？”
侠岚包里，我们坐在高高的包子堆旁边，听谣叔讲那过去的事情。以江湖三漂亮为首的众小强挤在山鬼谣旁边几乎听得入了迷，辗迟更是一叠声追问。千钧坐在离他们较远的地方，看起来像是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但山鬼谣知道他听得很起劲——弋痕夕几乎从来不跟他们讲过去的事，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奇怪的心理。只有霞露提前回了房，但山鬼谣知道，她心理素质极好，性子冷情又与弋痕夕没什么交集，是最不需要担心的那个。剩下的这几个少年，千钧不必说，朱天殿的这几个在扰龙死后都是弋痕夕带的，和他交手之后，神情都黯淡得可怕。
眼神终于都活泛过来了，这帮小鬼……山鬼谣松了一口气，也吊着他们的胃口，偏不再讲了。刚刚担心孩子们的心理健康，倒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放松下来，他才发觉有些头重脚轻，胸口憋闷得要命。
“山鬼谣，之后发生了什么啊？”
辗迟，这不省心的臭小鬼。他叫人担心的倒不是和同伴师长交锋而产生的心理问题，而是记忆——一看见他这因无知无识而格外澄澈的眼神，山鬼谣就想打人——啧，还有这锃亮反光的头顶……除此之外，就是辰月……当初昏迷之前，他明明记得那姑娘是和他们一起逃出来了的……
“之后正义战胜了邪恶，光明打败了黑暗，老师收下了我们仨徒弟，和弋痕夕师叔一起快乐地回到了玖宫岭！”刚才在故事里连个面都没露的芃野磨牙霍霍，脸黑的像锅底：
“现在各回各屋，有伤的疗伤，”他把疗伤二字说得千回百转，“没伤的别添乱！”
他一把抓=住自己老师的手腕，不顾众多小朋友眼巴巴的目光把人拖走，而一贯走狂拽酷炫霸道总裁路线的山鬼谣，居然十分顺从毫无异议地跟着自己的学生走了。芃野把老师拉进一间显然已物色了很久的屋子，之前一直不声不响的南峤也跟着师父师弟走了进去，金棕色的乱发消失在门扉之后，芃野碰地甩上了门，侠岚包为之一震。
大厅中的众人集体抖了三抖。
有点可怕……
“好啦，”湘灵托腮，“这种事情就听芃野的，大家都散了吧……”
“你……不跟进去？”千钧轻咳一声，而湘灵抿嘴一笑：“我进去干什么？这是他们男人之间深♂入♂交♂流的时间……”
这种语气让人一抖，实在不知道关在里面的那两个和留在外边的这个相比，哪个更可怕……山鬼谣，连收徒都非同凡响，果然是一个不一般的男人。众人怀着敬畏的心情散去，这一天他们经历的也实在太多：会合前，一边在翻山越岭、另一边战九方末丑；会合后，探丑妹心境、战弋痕夕——或者说是被弋痕夕完虐、又碰到这三个奇奇怪怪的两仪侠岚，土遁千里……的确累的够呛了。
千钧轻轻呼出一口气，起身随便找了间屋子走进去，坐在榻上调息。需要调理的不光是身上的伤口，还有心里的——他真的没想到，与弋痕夕老师这样的强者相比，他还差这么多、这么多……月逐的速度，太慢；元炁的储量，太少；出招的准度力度，太差；功夫拳=脚的招式，太单一……
与弋痕夕老师相比，自己，简直就是一无是处。而如果连弋痕夕老师这样的强者都被裴左牢牢地控=制了，那……那他们还有什么翻盘的余地？
心绪一乱，元炁的运行也不免岔了道，千钧气息更乱，忍不住又咳了起来，喉头泛起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千钧！”
一双柔荑急忙扶住他的脊背，小股输入金属性元炁，想以金生水——是碧婷。想来，她刚才一直就在门口偷偷观察自己吧。深蓝发色的少年心头一暖，急忙压抑住咳嗽，不想让少女担心。可属性相生没错，碧婷这样做，却并没能抚平紊乱的气息——他还是没忍住咳出了声，而且愈演愈烈。
“还是让我来吧。”
是湘灵的声音。已然风韵成熟的女子走过来，将自己的手覆上碧婷的手背。一股清凉的水属性元炁引导着碧婷的金属性元炁，从督脉向千钧全身炁门顺次游走，理顺纠结的元炁，冲散阻塞的瘀血。运转一个周天，千钧身子一震，咳出一口污血，吓得碧婷连忙甩开湘灵，自己拍着千钧的背。天蓝短发的大龄剩女看着眼前虐狗的场景翻了个白眼，感觉自己十分多余，于是转身就走。
“等等……”
剩女动作一顿，因为那蓝衣少年已下了榻冲她一揖，脸色显然好了不少：
“多谢湘灵……前辈相助。”
她又翻了个白眼，转过身来冲着千钧叉起腰：
“还是不愿意叫姐姐？好歹我们也算……”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也算是堂师姐弟吧？”
这种东西还能带堂的表的？！就是为了和千钧套近乎吧！碧婷不知为何很有些气鼓鼓的，而千钧一时尴尬到不知如何回话。湘灵嗤地笑了：
“好了好了，爱怎么叫怎么叫都行……刚才不过举手之劳，倒是你们两个，都记住该怎么做了吧？出门在外奔波的，自己总得会疗伤。”
这口吻如老师一样，两个人下意识地应了是。湘灵细细打量千钧，发现这少年虽说面色好了不少，眉宇之间依然纠结，便知他对于今日之事，心里依然有疙瘩。
“今天，弋痕夕师叔的事……”她沉吟片刻，劝道：“不必过于挂怀。”
“前辈口上说的轻巧……”碧婷有点不忿，“那可是亲身和自己老师交战……”
她话说一半忽然住了口，因为她刚刚想起来，面前这个女子是什么人。
弑师叛境、卧底十年的前叛境侠岚，山鬼谣的弟子。
怎么可能没有亲身与自己老师交战的经历？
“怎么？真说起来，我可是过来人。”湘灵语气轻巧，可千钧碧婷二人都有点不敢看她的眼睛，“十七岁那年，山鬼谣老师刚刚离开两年。”
“……你是说，叛境？”
“不！”她重重喷了一下鼻息：“就是离开！”
他们都不再说话。半晌，湘灵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老师刚离开两年的时候，我们遇见他。我那个时候还小嘛，很冲动，总想证明些什么——大概给老师添了很多麻烦吧。”
她的语气轻极了：
“第一招，老师化开了我们所有人的全力一击。第二招，我被他震散了全身的元炁。第三招，他给了我一掌，我直接被击落到深涧里。若非老师根本不想杀我，我早死的透透的了。”
空气被沉默填满。
“……你们干什么这样看着我。”湘灵眨眨眼，“我又没死……”
这几乎是个奇迹。千钧想。
……你确定，这是不想杀你？碧婷想问，但终于没说出口。而湘灵似乎早已释怀，笑嘻嘻地拍了拍她堂师弟的肩膀：
“所以说你小子——是叫千钧对吧？——已经很不错了！弋痕夕师叔实力不会比老师差到哪里去，能和黑化的他打成这样，你很可以了！行了，不打扰你们了，有事找我，想切磋的话，随时奉陪。”她露齿一笑，贝齿恰到好处地闪起一抹寒光，“我走啦！”
辗迟顺利发现了辰月的线索——或者说顺利掉进了第五的圈套里，而众人也开始按山鬼谣的计划给丑妹训练。鉴于新冒出来的徒弟三人组对于伤了自己老师的丑妹似乎都有比较大的意见，对丑妹的训练还是由新生代侠岚们及山鬼谣本人进行的。在一次木属性课程结束后，山鬼谣和湘灵抱着手臂一起围观千钧的课程，师徒俩的姿势惊人的一致。
“你觉得，”山鬼谣开口，“弋痕夕的这个学生怎么样？”
“唔，长得挺帅，人冷了点，但也不错。”湘灵笑嘻嘻的，“不过要是和我配，年纪小了点。而且，人家好像已经有小女朋友了呀。”
“没羞没臊，谁问你这个。”
“我这不是彩衣娱亲嘛～”湘灵讨好地笑笑，“水平在这个年纪，算不错了，走的应该是敏攻的路子……但还不够快。对于他的水属性元炁，利用的很不充分。”
山鬼谣也笑了一声，湘灵知道自己说到点子上了，算是过了老师的考校，更来了劲：
“他太喜欢用冰了，以至于忽略了水的另外两态。”
“千钧还有个侠岚术，叫炎冰斩吧。”白发侠岚提示，湘灵摇摇头，“但他很少用，不是吗？而且还是有个冰字在嘛～”
“强词夺理。”
“得了吧，您肯定也是这么想的！”湘灵撅起嘴。山鬼谣轻笑，倒也不反驳：“所以？”
“水善利万物！”湘灵振振有词，“蒸而为汽，无处不在，可为幻术或辅助；实而为水，其力大可穿石，疾如瀑布，如果像他这样走敏攻，其实‘水’这一态才最为合适；而冰，凝固、冰冷，攻守皆可，但于速度无益。实际上，更适合防守。”
那壁厢，千钧凝出一面冰墙，而丑妹像模像样地凝出冰的狼牙棒，以力劈华山之势猛砸。随着寒冰破碎的噼啪声，训练结束。
“所以，”湘灵下了定论，“这小帅哥太爱用冰，其实反而制约了他敏攻的路子。”
她在自家天才老师“吾家有徒初长成”的赞赏目光中骄傲地挺起小肚腩——啊不，小胸脯。这边，游刃已经准备好来接班，失忆的辗迟也站在他身边准备旁听，看看能不能拾回些许记忆。令人奇怪的是，号称对于“伤了山鬼谣老师的万恶臭小鬼”一点也不关心的南峤，一反常态地大步走到丑妹面前，截住了她的去路。红发女孩仰起头，这个家伙，每次看见她总是浑身冒火满脸厌烦——哼！他讨厌她，她还不喜欢他呢！
“——你干什么？”她声音喑哑，透着防备。
“你的心境里……有一只上古凶兽？”
南峤的面色如常，声音不辨喜怒，却莫名让人有些发怵：“就是它入侵了玖宫岭、伤到了山鬼谣老师？”
丑妹心中一恸，神色顿时黯淡得叫人心疼。千钧扶住她的肩膀，看着南峤的眼睛，而察觉事情不对的辗迟立刻像个护崽的母鸡一样跑来，和南峤针锋相对：
“那根本不是她的错！你干嘛总是——”
“让我进去。”
“……你说什么？”
“让我进去，进入到她的心境。”南峤的双眸是灰色的，千钧看着那双眼睛，忽然发现，有时候它们像浅溪之下的鹅卵石，温润圆滑、泛着太阳的暖光；而有的时候——比方说现在，那双眼睛冷极了，灰的无比薄凉，甚至趋于无机质。
“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辗迟彻底炸了，而丑妹后退了一步——不，辗迟可以，山鬼谣可以，同伴可以——但不，不是他。
“南峤……怎么回事？”山鬼谣挺直背脊，身子下意识紧绷起来，湘灵耸了耸肩，语气无辜又无所谓：“嘛……根据芃野的研究，老师你的伤呢，我们也不是不能自己解决，但肯定没有由始作俑者来治的效果好。为了一劳永逸，似乎他们决定请出这位魂淡还是馄饨什么的来帮个忙。毕竟，”
她露齿一笑：“原汤化原食嘛～”
山鬼谣的神色空白了一秒钟，而那边，南峤已无比淡定迅速而决绝地拨拉开辗迟，把魔爪伸向丑妹。千钧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侠岚未经允许，是绝对无法进入他人心境的——”
“是吗？”南峤不置可否，出手如电，两指按向丑妹眉心——
“你！”丑妹惊怒，一把将他挥开，转过身来却震惊地发现世界已变了样。一半鸟语花香，一半寸草不生。整个世界除了自己和这个棕头发讨厌鬼之外，空无一人。
他——已经进来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侠岚根本不可以——
南峤没有丝毫不自在，大摇大摆地走向那个阴森森吓退若干侠岚的山洞。丑妹从震惊中回过神，犹豫片刻也跟了进去。她已经尝试过，但她根本赶不走这个讨厌鬼！！
说好的我的心境我做主呢QWQ
“混沌——”
南峤声音中气十足，语调咬牙切齿：
“滚出来。”
沉默。
“我叫你——滚出来！！！”
这一声狮子吼里暗含元炁，震得整个山洞几乎有些颤抖，深处有碎石噼啪掉落的声音。丑妹在南峤身边，胸口被震的有点憋闷。
沉默。
“是哪一只弱鸡！！敢在老子的地盘咆哮公堂！！！”
一只不过一拳大小的蓝灰色小动物连滚带爬地出现在视线里，沙砾一般的黄眼睛瞪得像铜铃。南峤俯身，用三个指头拎起这只小怪兽，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你就是上古凶兽混沌？”他把这只胡乱挥舞着四肢的小怪兽拎得近了点仔细观察，“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啊。”
“怎么？！你对老子有意见吗？！”
混沌嗷呜一口试图咬上南峤的鼻子，未遂，于是怒视着这个擅闯自己领地的入侵者，心下里也暗暗有些奇怪。虽然因为零力不足而变成了这副鬼德行，但是自己上古凶兽的威压仍在，按理说侠岚都应该对自己十分忌惮才对。这个棕毛，究竟是有什么特殊之处，还是实在缺心眼？
“没没没，你看着还挺好玩的，我哪有什么意见。”南峤兴味阑珊地一甩手腕把混沌丢了出去，让那身形娇小的小怪兽尖叫一声摔了个嘴啃泥。没等混沌跳起来抗议，就听得这高大的侠岚淡淡地宣布道：
“混沌，跟我出去，给山鬼谣老师疗伤。”
“什么？！”这是丑妹混沌的二重唱。混沌跳的老高，狠狠瞪着南峤：
“你以为你是谁？！老子凭什么要听你这个弱鸡的话，出去给山鬼谣那个弱鸡疗伤？！你可要搞清楚，老子可是上古凶兽，凶兽，凶兽！！凶兽你懂吗？！凶兽就是……”
它忽然住了口，因为南峤浑身已经开始字面意义上的冒火。实质化的火属性元炁燃烧在他周身，散发着充满压迫感的无比灼人的热意——竟奇异地让混沌觉得有点熟悉。
“我当然知道凶兽是什么。”他开口，语气不紧不慢，那双微微眯起的灰色双眸，已经趋于无机质的银色：
“所以我劝你，最好乖乖跟我走。”
混沌死死地看着那双眼睛，银色风云变幻，仿佛冰冷的火焰燃烧，火苗跃动，一闪、一闪。它死死看着那双眼睛，声音居然有点颤抖：
“你是——”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章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