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与蓝歆》初夏1988

1、第 1 章

　　林志第一次见到蓝歆的时候，他正在读大三。
　　到现在，林志还记得那年九月末的上海闷热难耐，夏天走得有点慢。
　　傍晚，金灿灿的阳光变得柔和妩媚，天边披着橙色的晚霞，林志和几个狐朋狗友在学校附近的小饭馆外坐着，看到同寝室的老张带着一个高瘦白净的男孩朝自己这边走来。夕阳洒下一片金黄，男孩穿着一件无领短袖纯色棉质T恤，领口几粒扣子随意地散着，露出细嫩的皮肤。林志眯缝着眼睛，像盯着猎物，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老张，怎么才来？”
　　林志招呼着老张，眼睛却瞟向男孩。
　　“介绍一下，这是蓝歆，我的小同乡，今年考进学校的。”
　　老张在桌前就近找了两张椅子，一边示意男孩坐，一边介绍着。
　　“蓝？这个姓可不多见。”
　　紧挨着林志坐着的窝神瞅着男孩说。
　　男孩抿了抿嘴，算是回答。他有些怕生。就在这时，男孩的眼睛不经意间和林志的目光碰在一起，男孩愣了一下，脸有些微红，慌忙撇开。令林志感兴趣的是男孩脸上有一种忧郁的神情，惹人怜爱。
　　林志的笑意更浓了。
　　吃饭时，大家都聊得很嗨，林志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男孩，男孩吃得很少，挺斯文的，问他话，他会停下来看着你，显出很有教养的样子。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澈透亮，把林志暮夏的暑气一股脑都消散了。男孩长得白皙，五官精致，鼻子直直的，尤其是紧抿着的嘴唇很性感。
　　就是女孩中也少有这么漂亮的。林志暗想。
　　饭后，大家还是闲坐着，看有漂亮的女生从身边经过，几个男生会用眼睛估量女生的三围，互猜她们穿什么颜色的内裤。男孩没有参与其中，他双手放在腿上显出拘谨的样子。
　　林志趁两个同伴上洗手间的机会挪到男孩邻座的位置上，他起身太突然，男孩有些吃惊地抬头望着他。林志感到很有趣，他紧挨着男孩坐下，两条长腿大咧咧地伸着，一条腿无意中碰着男孩的膝盖，男孩敏感地往旁边缩了一下，雏儿？当他看到男孩又有些微红的脸时，林志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
　　“蓝歆，几岁了？”
　　“十七。”
　　“这么小。”
　　林志饶有兴致地盯着蓝歆笑着说，其实，他也是十七岁考进这所985大学的，只是他觉得面前的男孩比当年的自己显得嫩。
　　“我跳了一级。”
　　蓝歆笑了笑，有些得意。
　　的确，能考进这所全国顶尖大学的都是当地的学霸。想当初林志考进来的时候，他的父母还有奶奶嘴上虽没有说什么，但是都挺满意的。
　　“还习惯上海吗？”
　　“不习惯，南方夏天太热，湿度大。”
　　蓝歆说话的样子斯斯文文，声音很好听。他的脸上又显出笑容，干净，灿烂，还有点甜。林志的手与蓝歆的手几乎都能碰着，他真想抓着蓝歆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慢慢地揉搓。
　　“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我是老张的同学，一个宿舍的……你能留个电话号码给我吗？”
　　林志单刀直入。
　　“嗯？”
　　“哦。”
　　蓝歆的反应小孩子气，林志一瞬间觉得自己老了。两人互留了手机号码，一伙人就散了。
　　走到寝室门口的时候，老张扯住林志的衣袖：
　　“那是我同乡，给我个面子，手下留情。”
　　“那你干嘛领着他来见我？”
　　林志没好气地回答道。
　　九月末的暑气肆意蔓延着，十月长假来了。
　　十月长假林志回了趟北京，他是独子，爸妈常年在海外做生意，家里就留着带他长大的奶奶，林志很孝顺奶奶，有机会就陪陪她，减少老人的寂寞。
　　长假结束后，林志走出上海高铁站，迎面走来两个漂亮女孩用眼睛扫着林志，还偷笑着。林志早就习以为常。他从小就是帅小子，无论家境、学习、颜值都很高，一直众星捧月地过来，习惯成自然，久而久之，他还觉得那些暗恋他的小女生大惊小怪的样子露出蠢气。
　　林志打的到了学校，暮色中，他发现蓝歆和另一位男生并排走着，两人靠得很近。
　　“蓝歆。”
　　林志停下来。
　　蓝歆回头看到林志一愣，马上露出很甜的笑容说：
　　“好久不见。”
　　林志觉出蓝歆话里的生疏味，有些不高兴。心想是不是老张跟蓝歆说了什么。
　　“长假没出去玩呀？”
　　林志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睛瞟着蓝歆的同伴，带眼镜的男生。
　　“没呢，这几天都呆在学校里，哪里也没去。”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林志单刀直入。
　　“哦，没什么事情……”
　　蓝歆低着头木讷地说，脸都红到脖子根了。倒挺诚实。
　　“那行，你们忙吧。”
　　林志打着官腔，这一晚，他有些闷闷不乐。

　　再遇到蓝歆的时候是学校篮球比赛。
　　林志他们年级的比赛还要等到下个月，大一新生的篮球赛最先开始。当林志和窝神坐在看台上的时候，他惊奇地发现蓝歆穿着荧光绿球衣正在场边做热身运动。他在一群高大威猛的队友身边显得单薄了点，白皙的皮肤引人注目。那场比赛，蓝歆打得很专业，跑动也积极。比赛结束了，林志等到蓝歆出来，笑着打招呼：
　　“蓝歆，球打得不错嘛。”
　　蓝歆额前的刘海湿漉漉的，皮肤白里透红、唇红齿白的样子很好看，他发现林志竟然看自己打篮球，有些兴奋，眼睛里闪着光，笑着：
　　“我打得很一般呢。”
　　“我也喜欢打篮球，要不有时间互相切磋一下。”
　　林志突然抢过蓝歆手里的篮球，卖弄球技。
　　“好呀！”
　　蓝歆这次爽快地答应了。

　　十月的太阳隐约透些凉意，校园里绿树葱茏，是谈情说爱的好季节。
　　从此，隔三差五，林志找蓝歆打球，每次都是林志约蓝歆，但每次蓝歆都爽快地答应了。
　　这小子性格挺好的，就是有点闷。林志想。
　　有一天晚上，两人相约在学校篮球馆打球，那天，两人兴致都挺高的，等到其他人都走了，两人才从球馆走出来，没有月亮，漫天繁星，凉风习习，桂花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儿，有种想恋爱的冲动。
　　两人都没有急着要走，坐在漆黑的台阶上，看着漫天繁星，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着。
　　过了一会儿，蓝歆站了起来，他背靠着墙，一只脚弯着踏在墙上，这个姿势对林志来说很有诱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