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又落雪》曲桃生

1、第 1 章

　　京城好像很多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云压在京城上灰蒙蒙的，鹅毛片大的雪一片片缓缓落下来，天光黯淡，让人昏昏欲睡。
　　接近年关的京城空了一半，梁如感觉到身后经过的车少了许多。这样也好，免得有那么多的来来往往的车里的人会用奇怪的眼光打量，给这个小姑娘强撑的挺直脊背上再压上一根稻草。这个背对着街在四合院大宅的门前跪着的小姑娘。
　　梁如觉得自己要冻僵了。一头雪白，两只雪埋起的膝盖。已经青紫没有温度的手板板正正的放在膝盖上。身上的棉服已经凉透了，像一块凉铁贴在前胸后背，让她抑制不住的哆嗦。
　　门还是紧紧关着。朱红的大门，带着传统瓦檐的外墙。上课时候老师讲书里的老四合院照片，梁如脑子里就影影绰绰地想起了这座大宅子样子，比书上的精致。离开这宅子时年纪还小，不过还记得这朱红的门和院里每年夏天的荷花池。所幸京城的中心这样四合院大宅左不过只几座，梁如依着7岁前的模糊印象今天成功地摸到了这里，
　　真的没有什么理由和脸面跪在这求人。梁如透过鹅毛雪望着朱门想着，不过总要活下去，没别的路了。古人是程门立雪，自己是朱门求生。

　　大宅里门边的保安老李在自己暖和和的监控室里抱着杯热茶。监控屏幕上一个小姑娘干脆地走到大门前然后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然后安安静静一动不动。老李吓了一跳，一杯茶水就这么送给了地板。虽说这一宅富贵人家平时算是京城人茶余饭后消遣的八卦对象，倒也没见过谁这样过。出去一问，小姑娘年纪很小却话语透着干脆：“我叫梁如。麻烦请您通报给许晋北。”便一言不发。
　　许晋北手上夹着一棵烟，周身沉默在烟雾缭绕里，半晌后拧着眉，“怎么不找许晋鸣要找我？梁美静又打什么主意把她弄这儿来演苦肉计”，许晋北抬起手上夹着的烟吸了一口，又吐了出来，“别管她，让她在那跪着吧。”老李应了一声转身时又听许晋北慢悠悠地加了一句：“这宅子里虎穴龙潭的，哪是小姑娘命够硬卷进来的地方。”
　　许晋北没想到的是，三个多小时后老李又一次跑到了许晋北这里，一脸为难，“您看门外那个小姑娘倔呀，还在这儿跪着呢，天气这么冷别冻出人命啊，小姑娘冻地跟筛糠似的。“
　　许晋北放下手中的报表，皱着眉，看着老李犹豫了一会儿，“我去看看”，拎起旁边挂着的大衣，起身迈开了大步。
　　院子里的雪也积了不少，轻微的咯吱声随着许晋北的阔步一声声响着。许晋北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疑惑着，梁美静把小姑娘弄来找自己，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百思不得其解中许晋北伸手推开了大门。
　　许晋北看到了眼前的小姑娘，心里的盘算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她是不是死了，许晋北心里想。小姑娘薄薄的脸毫无血色，头上落了不薄的一层雪，似乎要融进这天地的白。许晋北仿佛能听见她气息游丝一样微弱。
　　梁如听见门开的声音，冻的生疼的眼睛重新聚焦看到了眼前来的高大男人。许家老二和记忆中不大一样了，当年的挺拔少年变成了成熟男人。面前的皮鞋带着几粒残留的雪，黑色的大衣剪裁得当和他身姿相得益彰，再往上英气的下颌与眉骨——整个人果然带着高门子弟慢条斯理的矜贵，和拒人千里的薄凉。梁如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稳住冻的发抖的身体，我犹如蝼蚁的小小孤女，要和这个男人求生和谈判了。
　　梁如抬高了头，面前男人因打量自己而微微眯起了的眼睛。对上了这双眼，稳稳张口：“我求您，帮帮我。”
　　许晋北意料中的小女孩的开口应该是像卡了痰一般，声音是蜷缩在嗓子里的，带着乞求羞涩惶恐。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声音虽带着些童音的稚气，和雪地里的跪了几小时的寒意和疲惫，却是舒展平静的。
　　许晋北现在反而不好奇梁如的目的了。许晋北更好奇的是，这个小姑娘怎么能冷静。明明是自尊扫地的来求自己，凄惨地雪地里跪了三个多小时才见到自己，小姑娘单薄的后背却像钉了钢板一样挺直，姿态堂堂。细细的脖子，就那么梗着，像湖水里的天鹅。脸小小薄薄，表情像无风的湖水，看不出情绪。嘴角和眼角更是冷静的，无波无纹，以本原的模样摊在许晋北面前。她整个人就像一座冷静的雕塑，不慌不忙的跪立在雪里，没什么线条是弧线的。
　　许晋北向她迈了一步，站定后低头看着她：“你想要求我什么？”
　　“我已无父无母。我求您帮我，让我能活下去。“
　　许晋北一愣：“梁美静呢？”
　　“我妈妈死了。所以我来找你。”
　　许晋北忽然轻轻笑了一下，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切都想得理所当然。弯下腰双手支在膝盖上方看着她，说出了成年人世界薄凉却现实的话：“我承认你很可怜，小小年纪无依无靠。但我凭什么就要帮你呢？难道你妈妈临终时告诉你，许家老二是个菩萨心肠？”
　　梁如的瞳仁里忽就生出更镇定的光，挺高了些身子，离许晋北更近了一些。用小了许多的音量说了一句惊人的话。
　　“因为我想用一个秘密，跟您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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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文，为了圆从小的写文的梦。文笔不成熟，很是忐忑，欢迎除人身攻击外的任何斧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