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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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朝开国皇帝楚郅章，原来陈国世子，幼年在前朝为质数年。后四方征战十数年，三十玉临越登基为帝，征战四方，打下无数诸侯国，后北攻北容，南征百越，西伐西宛。
然而就是这个小小的西宛女国，折了他一员大将。靖朝第一元帅，护国公聂数。
或许，折的不止一个。
总管低声回禀，“定国公求见。”
楚郅章并不意外，聂数死了，姬扶总该过来见他一面。他停下笔，“凌云阁摆驾。”
楚郅章到的时候，姬扶已经在了，岁月似乎没有在姬扶身上留下痕迹，这人一如初见时。隔离于世间之外，幽冷地像一道影子。
他站在凌云阁左手第一幅画像面前，等人高的画像上，黑甲红袍的年纪将军跃然纸上。目光肆意而玩味，尽显少年风流。
“这画师手艺不错。”姬扶眼光一向刁钻，能得到他的认可，十分不易。
楚郅章面含微笑，“画师可没这等本事，这所有的画像，都是温凉泊临走时留下的。”
凌云阁里，空气有一丝的凝固，这人的名字，已经许多年没有提过了。此刻轻巧而自然地提起，像是一直不曾离开过。
姬扶的目光转到右边的文臣画像中，为首一副是空白的，只在右下角有两行小字——羽扇青玉冠，半仙温凉泊。
姬扶嘴角牵起讽刺而冷漠的笑，“他倒是走得干净。”
“走得干净不止是他一个。”
像是突然被踩中尾巴的猫，安静的男人连脊背上的汗毛都一根一根地竖起，他猛然转身，怒视皇帝。
“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楚郅章也冷下脸，他皱眉道，“事情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你是真的不懂么？”
姬扶沉下脸，反手拉扯住楚郅章的衣襟，皇帝陛下不敌姬扶的力气，被他拉的一踉跄。姬扶的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愤怒，一个不小心，滔天大火就会从薄薄的眼皮中冲了出来。
“出征那天，你究竟和聂数说了什么？”
楚郅章勾起嘴角，“我什么都没说。”
“楚郅章！”
“姬扶！”皇帝沉下脸，一把挣脱男人，他理了理自己衣襟，“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呵，我？你指望我和你一样？温凉泊走了之后。你一连抬了几家女儿进宫？我把剩下的给包了？”
“也好。”楚郅章眯了眯眼睛，“正巧昨日褚老头昨天还向我哭诉，他女儿年纪大了。”
姬扶忍不住冷笑，“楚郅章，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楚郅章收敛笑容，冷冷看着姬扶，“我们两个的心，难道不是一种么？”
“聂数之于你，温凉泊之于我。都是一样的。”
姬扶愣了半晌，木然道：“不一样，聂数已经死了。”
“有什么不同？”楚郅章走到那副空白画卷面前，伸手探去，却在即将要触碰到画卷的时候，收回手指，狠狠握紧。
“聂数，给你留了许多东西不是么？温凉泊，他什么都没有留给我。”
楚郅章背对着姬扶，姬扶瞧不见他的面容，隐约觉得，这人不是凉的。
温凉泊这个人，从小文文静静地，连血都怕见到。姬扶怎么也想不到，温凉泊这个人狠起来，将所有过往撇地一干二净，干净地令人心寒。
“我们都以为，温凉泊还是当初的小书生，聂数还是那时逗鸟遛狼的少年。其实，我们忘了。他们一个是智计卓绝算无遗漏的军师温半仙，一个是屡战屡胜定国安邦的元帅聂国公。”
楚郅章的手从聂数的发丝上掠过，碰到将军的脸，却被姬扶一把打下去。
姬扶冷脸，隔开了楚郅章与画像的距离。楚郅章微微一笑，并未介意。
“莫荃，你我都一样，天生捂不热。如果我当初对温凉泊好一点，他是不是就不会走？”
白衣公子不耐地皱眉，他打断了皇帝的自说自话。“你当日，究竟和聂数说了什么？”
皇帝垂头，再抬起脸时，刚刚所有的失态像是幻觉，他双手负于后背。“聂数自动请缨，我自然是准了。”
“楚郅章！”
“姬扶，弄清楚你的身份！”皇帝冷冷呵斥，“朕要攻打西宛，属意呼延平去攻打。呼延平与夫人成亲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年初好不容易怀上一胎，呼延平若是出征，连孩子周岁都赶不上。聂数就递了请战的折子。”
“大靖会打仗的，就只有呼延平和聂数两个了么？我呢？我难道不会打仗！”向来冷静自持的男人失去理智，挥手砸向栏杆。
“你以为朕没想过？自古绵延不绝的姬氏，就算是朕，也不能冒着让姬家下一任族长去出家的风险吧。”
“姬家。”姬扶听到这两个字，一腔怒火被冰水浇地透心凉。
楚郅章见此笑了，“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姬扶。朕真的敬佩聂数，也敬佩着温凉泊。他们一个自己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一个抛掉了到手的，名利。莫荃，该说的朕都说了。你，好自为之。”
楚郅章一直以为，他和姬扶是一种人。一样冷酷无情，为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感情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不是福，是祸。
但对于人来说，什么是福，什么是祸？
楚郅章和姬扶最大的不同，也正在于此。
姬扶和楚郅章见面后，分不清什么时候，就离开了临越。丢下了一切，一如当初的温凉泊一样。
却又不一样，姬扶，起码还有能找寻的方向。
“找个能干的人，去浮云楼。”他扔下奏折，揉了揉眉心，对一旁的总管说道，“这事，总要给姬家一个交代。”
楚郅章零零散散地接到天机阁的消息，说是姬扶去了西宛，找黑水河里扑腾了几个月，终于捞出一具尸体。
楚郅章还没反应过来，总管前来禀告，姬家又有人来了。他不由捏断了一根笔杆，人都走了，还尽给他找麻烦。
一百年后归元宗
今日阳光明媚，温和而不刺眼。手脚勤快的小弟子把昏睡已久的大师兄推出来晒晒太阳。
男子身长八尺，眉目冷峻，就算是睡着了也化不去周围的寒意，就像一块冰石。听说大师兄不是睡着，只是丧失了五感，感受不到外界，事实上，脑子还是清楚的。
他看着大师兄，不由叹道：“师兄长得真好看。”
豔红的杜鹃花丛斜道里走出一个长相明媚大气的少女，“我大师兄自然好看。”她走过去扶住男子的手，又摸了摸男子沉睡的面庞，发出满意地赞叹。
突然意识到身后还有人在，俏脸粉红，呵斥道：“还不去拿伞过来，晒坏了我大师兄怎么办？”
小弟子急忙去拿伞，回头咕哝着，“师姐长得好看归好看，就是爱好太独特。”不过在无情峰，这似乎是传统？
他打了个冷战，急忙去拿伞。
两人合力将大师兄安排地舒舒服服地晒太阳，少女更是握着男子的手不撒开。
她正红着脸对男人说着什么，小弟子急忙提醒她，“师姐，师叔来了。”
果然，花丛里缓缓走来一个白发红衣的男子，气质清冷缥缈，容颜颠倒众生。正是无情峰峰主，姬扶。
姬扶瞥了一眼少女，少女低着头无地自容。
他轻轻咳了一声，“洛溪。”
“什么事！师叔！”少女严阵以待。
“照洛舒这样的，给本尊也来一份。”
“欸？”
当聂数从归元宗某个山峰上溜达下来，就看见两把巨大的伞下，她的身体和没有五感的聂渊并排躺在躺椅上，疑似晒太阳？
她的脸微微绿了。
“姬扶！”
原本如同高岭之花无法攀折的无情峰峰主，听到这一声，立刻换上了一副笑模样。
洛溪和小弟子见怪不怪，看师兄的看师兄，吃东西的吃东西。
“你为什么还不把我的尸体下葬！”聂数咬牙切齿，鬼知道姬扶趁她不在的时候，对她尸体做了什么。
姬扶甚是无辜，“阿数，虽然你不能还阳，但身体还在。万一有一天用到了呢？”
“哈？”聂数气得翻了一个白眼，“我身体，我身体不知道什么样，就算你有秘术把疤痕都去掉了，那胸前两块肉是什么鬼？”
姬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阿数，你穿红裙甚美，就是......所以......”
“姬扶！”
聂数扒拉着身上的衣服，看着平坦的胸部，再看躺椅上的女子，千娇百媚的玲珑身材，顿时挥出一道气劲，朝躺椅上急/射/而去。
“阿数！”姬扶急忙揽住聂数的灵体，仔仔细细地检查，确定无碍后才松了一口气。“阿数，你好不容易才能在白天行走，浪费灵气，是想窝在玉佩里么？”
聂数白了一眼姬扶没有说话。
“啊！”洛溪突然一声惊呼。小弟子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吓软了腿，在一旁直哆嗦。
两人回头看去，被聂数砍翻的躺椅下，白衣男子单手虚弱地推开藤木椅子，缓缓箕坐在地上，在一片红艳的杜鹃花下，男子毫无血色的脸红扑扑地，他闭着一双眼，微微笑道。
“先祖，师父，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