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桃花两相宜》我不是独角戏

3、叶家(全)

　　叶家大宅后院的柴房里，叶茗秋端坐在板凳上，望着这残破不堪的四周，心道：“作为叶家嫡子，沦落到住柴房，还要忍受府上杂役们不时的冷嘲热讽，这也太没用了。”

　　但他又有什么办法，母亲生他时难产而死，父亲视他为不详，对他不管不顾，身后没人支撑。叶茗秋有时也会想：“自己能活到现在也是幸运的。”咕噜咕噜的声音从腹中传来，叶茗秋用手扶额，揉揉太阳穴，想起自己也有一天多未进食了，起身准备去厨房找点剩菜剩饭，觉得四肢酸软无力。

　　“咚咚咚，咚咚咚。”柴房门随着“吱……”的声音被一个小侍从慢慢地推开。

　　“大少爷，阿苏我没用，只拿到一些昨晚的剩菜剩饭，对不住你。”说着，阿苏开始哽咽道：“要不是二少爷平日里对你……”

　　叶茗秋一个眼神示意，阿苏就不再言语，慢慢地退到一旁。叶茗秋拿起碗筷，看着这些残羹冷炙，就算再难以下咽，为了在这个大宅中生存，他也必须吃下去。但就算身着朴素的衣服，叶茗秋那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的淡雅气质却不可让人忽略。

　　忽然，一阵脚步声靠近，有人踢了踢门，不耐烦道：“喂，老爷让你到中堂，有事告知。”叶茗秋听到后，放下碗筷，整理了整理了着装，正欲前去。

　　外面那家仆又道：“快点！磨磨蹭蹭，让老爷等你，你还没那能耐！”

　　叶茗秋早已对这种欺压习以为常，唤了唤阿苏，一同前去。

　　叶家是大户人家，房屋自然装饰的富丽堂皇。厅堂上坐着一位中年妇女，衣着华丽，保养得当，正是叶家二娘，身旁坐着的是叶家家主，也是叶茗秋的父亲——叶洵天。

　　叶茗秋端正的跪坐在厅上，行礼作揖，恭敬道：“不知父亲唤我何事？”

　　叶家二娘见到叶茗秋，不耐烦的皱着眉，怕是见到乞丐和苍蝇也莫过于此。叶洵天看着叶茗秋道：“三天后，便是你十八岁生辰，你可曾忘记我叶家的祖规。”

　　叶茗秋回：“茗秋不曾忘记，祖规里写着凡满十八周岁的叶家子弟，都要下海去寻得一颗珍珠，以示成人。”

　　叶洵天听到此话，点点头道：“很好，那三日以后，你便前去，若寻不到，你也不用回来，省得丢我叶家的脸。”

　　“茗秋铭记在心，若无事，便退下了。”叶洵天拂了拂衣袖，示意退下。

　　叶茗秋心道：“该来的还是要来的，这一命数，是逃不掉的。”走出中堂，叶茗秋看到阿苏满脸担忧的等着自己，神情恢复正常。阿苏见大少爷出来，赶忙上前，好一阵端详，急切地问道：“老爷和叶二娘没有为难你吧。”

　　叶茗秋见阿苏如此关心自己，想：“在这世上也只有阿苏一人真心待我，真心把我当叶家大少爷，若没有阿苏自己也断不能熬到现在。”想着，不知什么时候，手便扶上了阿苏的脸颊。

　　回过神来，看到阿苏有点微红的脸，怔了怔，不忍心道：“阿苏，你跟了我这么久，可曾想过换个主子侍奉？”

　　阿苏断没有想到大少爷会这么说，慌忙跪下身，急切地说：“大少爷，奴仆断断没有过此想法，今生只跟从大少爷一人！”

　　叶茗秋拂起阿苏，看着他惊慌的脸，笑道：“我只是开个玩笑，别怕。”阿苏听到，在原地跺了跺脚，道：“大少爷，莫要拿这种事打趣。”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刚才那模样，像极了小媳妇被丈夫打趣儿。不说了，不说了，我们回去吧。”叶茗秋道。阿苏听到此话，脸又在不知不觉间涨红了。

　　叶茗秋看着阿苏心道：“一个人如果一直孤孤单单，一旦有人给过温暖，那就放不下，舍不掉，忘不了。”

　　回到柴房，让阿苏退下之后，叶茗秋这才开始想如何应对三日之后的事，自己水性本就不好，如若下水根本无生还的机会，况且到那时又会有其他人暗加阻拦，这根本是一个死局。

　　试问，谁不想活着，活着就有机会，死了就都没了。如若一死，唯有阿苏舍弃不下。叶茗秋长叹一声，以手扶额，眉头紧锁，在想是否有生还之法。

　　“砰”柴房门被一脚踹开，那门本就不牢固，被踹一下，竟直接朝叶茗秋倒了下来，还好他眼明手快，闪到了一旁，还没等他看清来的人是谁，他就一把被推倒在地，狼狈不堪。本就是文弱书生，这一推叶茗秋本就苍白的脸变得惨白，苦苦支撑在地上，迟迟爬不起来。

　　“叶茗秋，你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不要以为三天后你能够扬眉吐气，你也好好看看，在叶家你连一个奴仆都不如。来人，把外面那个人拖进来！”

　　“好的，二少爷。”几个家仆争先恐后地把一个人扔了进来。

　　这一连串的叫骂声，在叶茗秋耳畔嗡嗡的回响，等他视线渐渐清晰，接下来他看到的一幕令他终生难忘。阿苏，他唯一的依靠，竟被打的浑身是血，血淋淋，血淋淋。叶茗秋失了心般，冲上前去，搂住在颤颤发抖的阿苏，擦去他脸上的血迹，喊道：“阿苏，你怎么样，你怎么会这样，你没事的，你没事的。”泪水，早已涌出，“啪嗒” “啪嗒”滴落在阿苏瘦弱的脸庞。

　　“大少爷，阿苏没事，只是怕不能陪你了。”说完这句话，阿苏就不再颤抖，平静的躺在那里。

　　身后的两个家仆还嫌不够，用脚重重地踹了一脚阿苏的身体，埋怨道：“别装死，谁叫你自己不长眼，竟敢挡在二少爷跟前面，还弄脏了二少爷的新衣裳，这都是你活该，跟了这样一个主。”

　　二少爷看到叶茗秋这般心疼，也大为满意，喝道：“你给我记牢了，这就是招惹我的下场。”然后就带着两个家仆大摇大摆的走了。

　　叶茗秋心凉了，彻底凉了，阿苏不在了，阿苏不在了，这世间仅有的温暖没了，活着又有什么期待，看着阿苏渐渐冷去的身体，叶茗秋的心也逐渐停止跳动，拼劲力气，朝着墙壁撞去。

　　“咚”

　　“即使风尘仆仆，愿你我终有归途。”这是叶茗秋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