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谈钱你却》方糖镜

24、看不见的裂痕

　　可是凌大哥，你错了，你错了。

　　他和凌曦之间别说不是男朋友了，连炮友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盖棉被，纯聊天”的合作伙伴。他能感觉到凌曦那种不正经的逗弄，纯粹是出于恶作剧而已。

　　夏风扬深深为了远去的一个亿心疼不已，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不是自己该拿的他一毛钱也不会拿。

　　正要和凌辰解释，却听到凌辰说：“你最近好像在找手游改编的作品？我想把创世纪旗下两款热门游戏的改编版权，代理给你们。”

　　“啊？”如果非要用某种比喻来形容夏风扬此刻内心的感受，就是青铜选手被王者段位邀请组队的感受。“为什么？”

　　“你也知道现在国内手游有多火，创世纪的产品早就有改编成手游的意向，我听说白虎游戏也有意向做手游改编，就看看能不能一起合作。”

　　夏风扬按下内心的惊涛骇浪：“恕我直言，我们的团队目前还比较稚嫩，你们应该还有更好的选择才对。你是因为凌曦的原因才选择我们的吗？”

　　凌辰没有否认：“是原因之一。”

　　“那我觉得我们的合作有点勉强。”

　　之前凌辰委婉拒绝白虎游戏的语言还历历在目，如果只是因为凌曦的缘由抱上他们的大腿，会让他很难受。

　　“风扬，你千万不要误会。”凌辰向他解释：“创世纪经营的是虚拟现实游戏，对3D技术要求非常高，我们想在内容上有更深的合作，小的公司技术不过关，大的厂家独立性又太强，没有比你们更加适合的公司了。”

　　凌辰说的没错，白虎游戏以研发技术见长，能在最大程度地保留端游IP观感的基础上，尽可能优化各类音画的表现，这和其他公司比起来是一个大大的优势。

　　如果要改变虚拟现实游戏，的确没有比白虎游戏更适合的公司了。

　　凌辰接着说：“我也只是将你引荐给项目负责人而已，具体过不过关还是他们说了算。我不怎么懂游戏，通常也不管那么细的事情，这样你觉得怎么样？”

　　夏风扬仔细权衡一下，他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可以，那我和他们谈谈。”

　　“太好了。”凌辰似乎很高兴：“那我真的要好好谢谢你了。”

　　凌辰扬了扬手，一个漂亮的助理拿了一个精致的盒子进来。盒子内是一只风格端庄典雅的劳力士手表，镜面在科幻风的灯光下闪着异样的光彩。

　　夏风扬一惊，虽然不是想象中的一个亿的分手费，但这个谢礼也太贵重了吧，他连忙推辞。

　　“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他们的设计师和我有一面之缘，其实我也是借花献佛。”凌辰语气温和，并试图把话说的在情在理：“就当是我们合作的纪念品。”

　　“不不不……我这种码农平时都爱穿T恤牛仔裤，这个表带我身上太浪费了。”

　　“作为白虎游戏的CEO，出入正式的场合还是需要一只合适的手表来搭配的。”

　　凌辰坚持要把手表往夏风扬手里送，夏风扬却坚持不要。推脱几番无果以后，凌辰终于停了手，但他没有把表收回去，而是狠狠摔到了地上，手表掉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一股寒气从夏风扬的脚后跟窜到脊梁骨，他只是不想要礼物而已，用得着这么生气么？

　　可凌辰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他蹲到地上，脸上露出了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双手不停地颤抖着，嘴里说着一些听不清的话。夏风扬想起来他之前有精神上的疾病，连忙蹲下去扶他，又对着门外大声叫到：“喂喂，来人呀，你们的老板好像身体不太舒服——”

　　刚刚那个美女助理进来了，她拿了药过来给凌辰服下，他终于好一点了。

　　“凌总，你的病原来还没好啊？”夏风扬还以为是他好了凌曦才走掉的。

　　“现在已经好多了，只是需要吃药控制。”凌辰坐了一会儿，又问他：“你会英语吗？”

　　“会的。”

　　“那就好，创世纪的项目总监是一个美国人，这是他的名片，你们抽时间谈谈吧。”

　　……………

　　不久之后，夏风扬就开始和创世纪游戏的项目总监Sam商谈。这位风格冷硬的美国人五官像刀刻出来的一样，不怒自威，后面还带了4个美籍的项目官员，皮肤有黑也有白。

　　谈判的过程真的很辛苦，即使夏风扬有意无意透露白虎游戏是由他们的大股东凌辰推荐的，在这些一板一眼的美国人面前也没有占到一点点便宜。虽然他的英语还行，但面对四五个人的连番质问，他也开始有点吃不消了。

　　商谈持续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他白天谈判做方案，晚上熬夜试玩他们的游戏，每次起床都虚弱得像从冬眠中醒来，常年缺乏锻炼的身体更是加重了这种虚弱感。

　　在他的精神将近奔溃之际，两方终于达成了初步的共识。

　　白虎游戏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拿下创世纪两款游戏的改编版权。

　　他们要求游戏在今年暑假游戏上线，创世纪游戏有权介入内容制作，并享受收入分成。

　　手游改编是业务层面的合作，一般没必要经过董事会的表决，只要CEO点头就可以了。但夏风扬还是想告诉凌曦这个消息，可他打了两个电话都是占线，创世纪那边的洋鬼子又催得紧，就先和他们签了一纸合同。

　　“合作愉快。”

　　从老外的嘴里吐出的中文非常别捏，但这句话代表的寓意，却意外地令人向往。

　　连日来的辛劳似乎开始慢慢消散，夏风扬面前终于出现了一条目的明确的康庄大道。

　　当夏风扬顺利在合同上签上大名的时候，凌曦这次出差却不怎么顺利。

　　他在出入境过关的时候，因为体温过高被工作人员当场拦下，并以疑似新型流感病毒携带者为由被送去了医院做隔离检查。被迫进行了几轮详细检查，倒不是流感，反而是更麻烦的肺炎。

　　他不得不在医院接受治疗。

　　一场病着着实实把时间都耽误过去了，原定的见面回趟只能改成线上会议，忙碌之中就错过了夏风扬打过来的两个电话。

　　所以等他知道白虎游戏和创世纪游戏合作的消息的时候，这个事情已经上了报纸了。

　　凌曦在那一瞬间有一种被雷劈中的感觉，夏风扬在干什么？

　　一口痰堵得胸口发闷，凌曦匆匆忙忙回国，一下机场就往白虎游戏公司而去。

　　对于凌曦的突然出现员工们没有大惊小怪，但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和他搭话，因为这位平时笑脸迎人的投资人，此刻笼罩着闲人勿近的低气压。

　　他径直走进了夏风扬的办公室，把门关上了。

　　夏风扬正随意的坐在窗沿上看书，风吹得他头发有点乱，由于过于专注，好像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和创世纪的合作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光凭语气就知道来者不善，夏风扬抬头茫然地看着忽然出现的凌曦，不知道哪里触到了他的逆鳞，就一五一十地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告诉他。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

　　凌曦又问：“凌辰来主动找你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和我说？”

　　“我给你打过电话的，但是联系不上你。”

　　“联系不上我，你也不能自作主张。”凌曦的语气前所未有的烦躁，“你这个决定做的太激进了，你就没有想过以你们的团队到底能不能扛得住三个游戏的开发和运营？还签下这样的合同！”

　　夏风扬当然想过这一点，他也准备好了一套合理的计划来解释。

　　可是真正面对凌曦的质疑的时候，他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觉得委屈。

　　“我本来就是做开发的啊，当然知道进度的把控，你难道连做游戏都信不过我了么？”

　　“我不是不相信你。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刚刚说的合同细则，有约定时效、介入制作这样的霸权条约，万一他们故意拖慢进程向你们索要高额的赔偿金呢？”

　　凌曦把肉眼可见的风险一个一个和他解释，最终做出一个决定，“你现在就去联系创世纪的人，说这个合约作废。”

　　凌曦的话就像平地上的一声响雷，把夏风扬震得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作废？你知道违约要赔多少钱吗？你知道这是多好的一次机会吗？公司现在是还有一点问题，只要你给我一点时间……”

　　“但是你现在最缺的偏偏就是时间，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打算把两个开发团队拆成三个去做游戏，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虽然可以通过招聘来解决，但即使去挖角其他公司的人，也需要时间和一个过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凌曦，你以为在白虎游戏呆了几天，看到了一点皮毛，就知道做游戏是怎么一回事了吗？你根本就不懂这一行更新换代有多快，和我们一样规模的公司都趁着年底推出大作，我们不把握机会很可能永远就没有机会了，我们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过来的，如果像你一样什么事情都要考虑周全才动手，白虎游戏早就完蛋了！”

　　“OK，我知道你现在根本就听不进去我讲的话，那我就给你一个季度的时间做考察，如果达不到预期水平，我会直接和总部报告，东方资本不会再给你一毛钱。”

　　当天，办公室外面的人都听到了里面传来争辩的声音，然后争辩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在大家都以为他们恐怕要打起来的时候，凌曦冷着脸出来了。

　　紧接着夏风扬也冲出了办公室，然后“彭”地一声摔门而去，直接把围在门口旁边偷听的员工们吓得魂飞魄散。

　　……………

　　凌曦回到住处，在酒柜里拿了三四瓶酒出来喝，由于原料不同，很快就感觉头有点晕了。

　　越是头晕，意识反而更加清醒。

　　他马上开始反思自己今天的失态，一直以来在情绪上他都是一个非常克制的人，他不允许自己像不懂事的少年一样恶形恶状，作为一个和钱打交道的人，他应该时刻保持冷静理性的状态才是。

　　他在沙发上又躺了一会儿，突然就听见门铃响了。

　　门开了以后，孙晨宇皱着眉头的脸出现在面前。

　　“凌曦，你怎么回事？白虎游戏的人说今天你和夏风扬吵架，吵得一整层楼都听到动静了，你们好好的吵个什么啊？”

　　凌曦没有回答又走回去沙发上面躺着，孙晨宇马上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凌曦的脸又红得十分不正常，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的要命。

　　“我擦，你不是肺炎吗，还敢喝酒？你速度跟我去医院。”

　　“吃点消炎药就好。”
　　“你不动是吧？我打120了。”

　　“我想静一静，求你。”

　　孙晨宇无语，他听说凌曦生病了，他最近聘请了职业经理人来管公司简直闲的发慌就来看望他，没想到却遇到了这么一出夫夫吵架的大戏，孙晨宇只好当起了慈祥的老阿妈，帮他弄了些退烧的消炎的药，又在超市买了一点米。

　　粥吃了，药也吃了，老阿妈也算仁至义尽了，孙晨宇坐在他旁边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到：

　　“凌曦，有话就好好说，夫妻之间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何况是投资人和创业者呢？风扬是急躁了点，但是创业的不就是需要这股子精神气吗？我待会还要飞LA，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我不太放心，要不我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吧。”

　　“不要。”
　　“那在深圳哪个朋友交情比较好的？我帮你联系。”

　　“没有。”
　　孙晨宇无语了：“你有毒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人这么傲娇，这么矫情的呢？”

　　凌曦不说话只是对着他坦荡地点头表示他就是这么傲娇，把孙晨宇郁闷得想要摔东西，不过下一秒他又开始理解了，他估计是不愿意让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于是他叹了一口气，生无可恋地拨通电话。

　　“你在打电话给谁？”

　　“打电话改签机票！老子照顾你！马勒戈壁，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面瘫许久的凌曦这才露出一个笑脸：“我不用你照顾我，你要是真想照顾的话，倒是有一个很合适的人选。”

　　“你别给我搞这套。”孙晨宇非常不爽：“我又不是夏风扬的保姆，要照顾你自己照顾。”

　　“我最近工作耽误太多了，得马上出国处理。凌辰忽然将两款游戏交给白虎游戏改编，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怕夏风扬出乱子，你和他说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联系你，记得不要说是我说的。”

　　孙晨宇翻了个白眼，你们闹矛盾了还要我来当传话筒，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了。

　　夏风扬打了电话，并且把凌曦的病情添油加醋，有多可怜就说的多可怜，有多凄惨就说的多凄惨。

　　夏风扬果然没多久以后就出现在了公寓外面。

　　孙晨宇马上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到：“风扬，我知道你们今天吵架了，有话就好好说，夫妻之间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何况是投资人和创业者呢？凌曦这个人有时候嘴巴是贱了一点，但是就是要这样子才有生活情趣啊，你说对不对？我马上要走了，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我不太放心，你来照顾一下他吧。”

　　“那个，我只是来……”

　　“别只是了，进来呀，他睡着了，你来陪一下他，你们两千万要好好的哈！”

　　还没等夏风扬说两句话，孙晨宇就把他推进了房间，并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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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白玉团子小豆汤、zyy的营养液
谢谢狼外婆、一个小肉干儿的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