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辛酸史》今风非昨雨

3、身份

　　中国数千年来专制为政，至社会成一种不平之阶级，贵贱悬殊。孔明云：“勿以身贵而贱人；”吾云：“勿以身贱而自轻。”一滴墨汁落入清水，水立即变色；一滴墨汁融入大海，海依然蔚蓝。如果我是那滴墨汁，您是清水还是大海！
　　2007年10月，“满八年的聘用人员要立即解聘，”室主任面带急色地把我叫到办公室，额头上残留的汗渍还隐约可见，“我刚从部里开会回来，人劳处的王助理说新的劳动法出台，满十年就是无固定期劳动合同，军队就要养着这批人，那岂不就成了正式职工了，所以必须马上解聘，刻不容缓。”
　　我没说话，我眉头紧锁、心绪紊乱，我连总站的人还不能完全对上号，交给我的第一个任务居然是“裁人”。
　　主任阅历很深，毕竟是立过一等功的人，轻轻一扫就看透了我。
　　“我们是附属单位，没有劳动人事权，人事上的事都要听机关王助理安排。”主任低下头整理着手中的文件，长叹一口气，“哎！当然这肯定是有文件的，大家都不容易单位会赔偿他们的，你去把聘用人员信息统计后报给我吧。”
　　就这样，我成了“帮凶”，赶走了一名打字员、一名监督员。临走前她们把全部的怒气都撒在了我的身上：“你早晚也会有这天！”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到头终有报。砸人家饭碗活该是要被骂的。可是我是无辜的，可是我真的是无辜的吗？这句话就像一个魔咒，伴随至今。
　　几个月后，“你的非现役文职人员没批下来，原因是你的本科学历是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文件说必须是普通全日制学士学位以上才可录用。”
　　“可是……不是已经签了三年的文职人员合同吗？”此时我仿佛是一个在黑暗中艰难行走的人，辨不清方向，脚步却不能停下。
　　“这个……党委会为你努力争取的，只要你好好工作，你就永远是单位的一员。”主任的话像远方的一缕光，虽然暗淡、虽然模糊，但它是暖的，是有着引人前行的力量的。
　　这一争取就是一年，合同是签了但没有批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其实对于我这样一个小人物来说，身份并没有那么重要，因为那时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从领导到同事都认为我是这个单位的正式一员，这就足够了。
　　“这一年多我去政协室跑了好多次，呈批件也上了好几回，甚至后政都去过了，党委是做了大量工作的。”主任与我相对略有难色的说着，“你工作表现很好，人品也是有目共睹，偶尔还能写个小文。”主任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看非现役公勤人员怎样，当然招你来的时候承诺是非现役文职人员，不过就是一个身份问题，工资待遇也差不了多少，做的工作也都是一样的，你考虑考虑。”
　　听到这样的话心绪未免起伏，我说：“可是新来的那个少数民族小伙子，不是连学士学位都没有也批了吗？”
　　“哎呀，你和人家比，人家是总部首长大秘新自举荐的。”
　　正如我现在的同事聘干一事，部党委早就批了，十几年来却依然是个工人，平时聊天嬉笑调侃：“别说我是领导家亲眷就算我是领导家保姆，我的事也早解决了。”
　　谁叫我们是小人物呢，小人物就要有小人物的辛酸。
　　2009年7月，我再次签下了两年非现役公勤人员合同。现在取出自己手中保存的那份来看，2007年签订的三年非现役文职人员合同，2009年签订的两年非现役公勤人员合同，好戏剧性的身份。
　　往事如烟，过去的是是非非已不想多言，牵连甚广累已累人。人生似夜空，往事如星辰，星亮则夜明，星蒙则夜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