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氏江湖之滕远镖局》庸人自扰

1、灭门

　　“哇哇哇！！！！”
　　“老爷老爷！！夫人生了～～是位少爷！”
　　“真的？！快抱来给我看看！”
　　“是！”
　　“儿啊，为父为你取名‘宗仁’，愿你长大以后能继承我滕家的仁义之道，把滕远镖局发扬光大！”

　　------------------17年后---------------------------------------------------

　　“沁书，爹爹在哪？”
　　“老爷在书房接待客人…….少爷！您不能进去，老爷有吩咐谁都不能打扰…….”
　　我哪把沁书的话放耳里，拨开他就往书房冲。
　　“爹！你听我说…….”
　　我兴匆匆的推门进去，刚说了个话头就被喝止：“混帐！我不是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准进来的吗！还不快给我出去！！”
　　“是宗儿吗？多年未见，宗儿都已经长这么大了，一表人才颇有腾兄当年的风采。”
　　我碰了一鼻子灰，刚要出去，那位客人却先跟我打了招呼。
　　他大概50岁左右的年纪，双目迥然有神，让人肃然起敬。
　　“江兄过奖了，犬儿平日里被宠惯了，全然不懂礼数，还整天留恋烟花之地，我滕远镖局只怕…….唉！”爹爹说着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不由的收敛了点，但始终想不起那位客人是谁：“爹，这位是…….”
　　“这位是你江啸龙江伯父，你小时候还抱过你。”
　　“江伯父好，”既然在叙旧，那肯定没不适合跟他说事了。“宗儿先行告退，不打扰伯父和爹爹聊天了。”
　　“嗯。”

　　我掩上门出去，沁书还在门口等我，有点幸灾乐祸：“少爷，被老爷训了吧？！”
　　“他们进去多久了？”
　　“有大半个时辰了，少爷您有什么事要这么急着找老爷啊？”
　　说起来我还真急：“我要跟爹爹再谈谈替琴音赎身的事，前面去丽香院老鸨告诉我有个公子哥也在打琴音的主意，还问了价钱。”
　　“少爷！”沁书一听也急了，“您还想着琴音姑娘的事？老爷不会同意的！！”
　　“他太迂腐了！青楼女子怎么着了，我是真心喜欢她的，她认识了我后也没再接其他客人。”
　　“没接其他客人？！少爷你还真信？？”
　　沁书不信的笑了出来，看得我有点恼：“不跟你说了，你也跟老头子一个样！！”
　　“少爷！少爷！！”
　　见我气得要走，他连忙追了上来：“上次沈媒婆跟您说的王家小姐觉得怎么样？人家还等我们答复呢！”
　　“没兴趣！少爷我就喜欢琴音！！”
　　说完我就要往门外跑，既然老爹没时间听我说，那我在家呆着也没意思，还不如去找琴音温存一会，晚上回来再说。
　　“宗仁，这么急着上哪？”
　　一只蒲扇大手搭我肩上，我心里暗叹“完了”，却仍讪笑着回头：“大师兄，爹爹让我出去办点事…….”
　　费云不信：“师傅会有事要你去办？倒是你，每次要练功都找借口开溜，这次终于被我逮着了吧？先跟我回去扎一柱香的马步！”
　　“不要啊！大师兄！”我一听就连忙装可怜：“大夫都说我身子弱，不适合练武的。”
　　“那是你小时候的事，这么多年来师傅一直为你找药方调理，你身子哪里还弱了？”他压根不信我的话，却也拿我没办法，叹了口气又说：“宗仁，滕远镖局是你先祖父那辈传下来的，滕家的拳、剑自成一格，师傅重仁重义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望，镖局生意这几年越来越红火了，现在唯一让他操心的就是你了，他老人家虽然没说，不过我们做弟子的也看得出来。师傅就你一个儿子，你却整天往外跑，要你习武就说不舒服，带你去拜会各大门派前辈又说无聊不愿意去，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下去以后镖局怎么办？！”
　　费云越说脸色越凝重，我却是一点都没听进去，改了称呼叫他：“姐夫，我不都说了对继承镖局一点兴趣都没的嘛，我也不适合做这行，再说了，反正还有姐夫你在，你又是他大弟子，有你继承不就行了，爹爹一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不逼我习武。”
　　“你娘走得早，你小时候身体又不好，师傅是疼你才不逼你，其实心里还是想你继承的，好几次师傅喝醉酒都说‘宗儿如果能争点气，那这辈子就真没什么再图的了’。你……”
　　我见他还要再说下去，马上打断他：“知道，知道了，这些话你都跟我说过好几遍了。我真有事要出去下，回来一定好好跟你练武～～”
　　费云苦笑：“这句话我听你说了更多遍了，出门前先去下你姐那，她给你做了件新衣裳，去试试合身不。”

　　“姐！”
　　我边喊边推门进去了，姐姐正坐在桌边纳鞋底，见我进去笑着抬头：“终于有空来看我了？是不是遇上你姐夫了？”
　　“哪的话，我一直想着姐姐的，”我嬉笑着跟她撒娇，从怀里掏出根发钗给她：“姐，这个给你，我一眼看到就觉得适合姐你戴。”
　　她接过，怨道：“手工这么好，一定花了不少银子吧？”
　　“不贵，不贵。”我帮她插头上，拉她到镜子前：“送姐的当然要好的才行，否则怎么衬得出姐你的花容月貌呢？”
　　“瞧你这嘴，油嘴滑舌没个正经的。”她笑了，转身打开衣柜拿出件衣服给我：“试试有什么地方要改的不。”
　　“嗯。”

　　我知道我是幸福的，但不知道幸福是如此易折……

　　“琴儿，替你赎身的事要再拖一阵子了，我爹没同意。”
　　缠绵过后，琴音软软的趴我胸口，听我这么说也没闹，反倒是柔声安慰我说：“琴儿不急，滕郎千万不要为我的事跟滕老爷不开心，琴儿出身青楼，腾老爷瞧不起琴儿是自然的，琴儿只要滕郎有这心就够了，其他也没图的了。”
　　她努力想笑，眼眶却还是湿了，看得我心疼得很，不由得用力抱紧她，承诺道：“我会再跟爹爹说的，除了你我不要其他女子！”
　　门突然被撞了开来，我匆忙的用被褥裹住琴音，刚要骂却呆住了：沁书跌跌撞撞的扑了进来，满身是血！！
　　“沁书，你怎么…..”
　　我连忙翻身下床要扶起他，他惊恐万分的一把抓住我：“少爷！镖局出事了！！你快逃！逃得越远越好！！”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爹爹呢？”
　　我急忙追问，沁书却惊吓过度除了叫我快逃外说不出其他话。
　　“琴儿！你照顾下他，我回去看下！”
　　我匆匆穿上衣服后冲了回去。

　　那时仪式晚上，滕远镖局门口却仍是灯火通明，几个凶神恶煞穿着青衣的武林中人举着火把守在大门口，街坊们围了大群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顾一切拨开人群往里冲，被一个青衣人拦住：“薛盟主在里面！闲杂人等不得擅闯！”
　　“我不是闲杂人等！我是滕宗仁！我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说着要推开他往里冲。
　　青衣人听到我的名字后互相使了个眼神让开了。
　　扑鼻而来的是让我若干年后仍记忆犹新的血腥味！
　　仆人和镖师们的尸体躺了满地，我第一次如此贴近的感受到了恐惧，心如同被揪住似的拔腿就往前厅里冲：“爹！爹！！！”

　　前厅里很亮，亮得足以让我看清一切，并永远的刻印在脑中：一个眼神冷冽的华服男子坐在爹爹经常坐的位子上，旁边站了几个青衣人，两旁坐着的是江湖上几个大门派的掌门人。
　　他们都和我滕家有交情，现在却都用冰冷的神情看着单膝跪在地上、捂着心口挣扎着想站起来的爹爹。
　　我大师兄就躺在离爹爹不远的地方，气息奄奄，被砍断的右臂还紧紧握着剑。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冲过去扶起了爹爹，眼前的一切荒诞得离谱，却又真实得刺眼。
　　爹爹瞪视我：“你怎么回来了？沁书没有找到你吗？”
　　我没来得及回答，华服男子冷笑着开口了：“滕振义，这不是很好嘛，我还想着怎么找出你儿子，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你上路也有个伴！”
　　“薛烽！我儿子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他一点武功都不会，你身为武林盟主怎么能对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儿出手！”
　　爹爹厉声质问，薛烽旁边的一名青衣人走了过来：“我师傅当然不会出手，但我庞扬是个粗人，问话当中若伤着滕公子还请见谅！”
　　他说着突然一把伸手揪住我：“庞某有个问题要问滕公子，还请公子如实作答。”
　　他说话虽然客气，但是眼光凶厉得很，气势压人。
　　我压抑着心里的恐惧问：“什么事？”
　　“前阵子是不是有个叫江啸龙的人来过你家？”
　　“是……”
　　“他现在在哪你知道吗？”
　　“不知道。”
　　他冷笑了下，伸手捏住我的胳膊，用力一折：“这样能帮滕公子想起来点吗？”
　　“哇！！！”我失声惨叫起来，额上痛得冷汗都冒了出来。
　　“畜生！我儿子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要为难他！”
　　爹爹见状用力向庞扬挥出一掌，却因伤势过重被他轻松避开，而爹爹倾了全力后连站都站不稳。
　　“爹！”我使劲想挣开庞扬去扶爹爹。
　　庞扬对我的抵抗不屑一顾，继续冷笑着问：“滕老爷还是不肯说？庞某敬重滕老爷仁义重德，但是江啸龙是魔教中人，人人得而诛之，滕老爷再思量下，为他而妄顾令郎性命值得吗？”
　　“呸！”爹爹重重的吐了口唾沫在他脸上，怒斥道：“你们自称正派人士，却为了私利滥杀无辜，在我眼里你们才是歪魔邪道！”
　　“你！”庞扬怒道，回头请示薛烽：“师傅，他死不悔改，该如何处置？”
　　“杀！”
　　冰冷的声音刚传进我耳朵，庞扬的剑已刺穿爹爹的咽喉。
　　爹爹的眼睛看向我，眼里蕴了很多要说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我呆呆的看着这幕，直到庞扬拔剑，血如柱般喷洒在我脸上才有了感觉。
　　眼前一片鲜红挡住了爹爹的脸，血原来是这么烫，烫得炙人。
　　“爹！！！！”

　　我惊恐的从梦中惊醒了过来，喘息不已。
　　“又做那个梦了吗？”炼琉也醒了，贴上来将我拉进他怀里。
　　“嗯。”五年了，当时的那幕始终萦绕着我心底没有一点淡去，我紧紧抱着炼琉，把脸贴在他赤裸的胸口感受他有力的心跳。
　　“别怕，我陪着你。”
　　他的声音清零悦耳，语调却带着沉稳，我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