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了的沙砾》水无涟殇

3、Chapter Three 卷土重来的记忆

　　闲。

　　闲是一家装修很简单的甜品店，由藤堂希一手创办的，生意还算好，每天有很多人会来这里度过悠闲的时光。东方韵是藤堂希的好友，她每次有空的时候，常常会过去帮几个小忙。连卡落也不例外。
　　宽大的落地窗外是一片静谧的景色，小湖从东到西缓缓的流过，周围一片绿色海洋，加上店内温馨的风格，让人坐在这里喝茶很舒服的，本来忙碌的心一下子便沉静了下来。

　　“落儿啊，你怎么不探望我和东方伯母呢？我们很挂念着你呢。”
　　藤堂希微笑的放下卡落最喜欢的水果茶，与东方韵并肩着坐在软软的休闲沙发上。藤堂希的面容显得很年轻，但眼角还是微微的浮起鱼尾纹，表明她的年纪已经不小。
　　卡落轻轻喝了一口水果茶，微笑的说道：“最近Patrick对学业抓得很紧，再过了没多久就要马上进行月考了，所以落儿实在很忙，无法抽出空余的时间来‘闲’帮忙，真是不好意思。”说完，卡落的眼神再次浮现深不见底的忧伤。

　　尽管考试对她而言是没问题的，她绝对可以轻松过关。
　　她有抽出时间过来帮忙。
　　但，她看见藤堂卿在，她一直没有勇气踏进去而已。

　　藤堂希和东方韵看到沉默的卡落，还有忧伤的眼神，她们对视一眼，两人心知肚明，知道卡落在想着什么，知道她说的所谓的月考根本就是一个谎言。

　　是啊，那是一段非常不好的回忆啊。

　　这么小的孩子，当时才五岁，就被那孩子在她的心中留下了一抹不可磨灭的阴影。这十二年以来，她吃了不少苦啊，为了那个人，她努力的照顾东方伯母，将东方伯母视为自己的亲生母亲。十二年以来，不光是东方伯母，还有藤堂伯母都看在眼里，也知道她的痛苦与无奈。

　　但，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为何还是无法忘怀呢？
　　还是无法原谅那个孩子吗？

　　“落儿啊，伯母相信你考试绝对没有问题的。我看啊，你又可以得到一个星期的假期了，你趁这段时间好好去散心吧。”东方伯母首先打破了三人之间的僵局，微笑的看着迅速收起了忧伤的卡落。
　　卡落微笑的点点头，她知道伯母想说的是什么，她很感谢伯母的好意。明知道她想的不是这样，她们还是没有说什么，还是体谅她。

　　谢谢你们……

　　深夜。

　　梦中。

　　周围一片黑暗，黑暗得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忽然，一个穿着白色纱裙，满身都是殷红的血液的女孩儿出现……

　　她睁着一双空洞茫然的眼神，抬起满是血液的右手想要触摸着什么……

　　微张着嘴想要说什么，但几乎发不出声音，光看唇型，卡落知道她想说什么……

　　那是，小落，救我……

　　“啊——”
　　一声可怕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房间，惊醒了床上的人。这个人影忽然从床上坐起来，双手不断的抓着头发，秀发间渗出一丝细密的汗珠，在黑暗中分外晶亮，正在不断的喘着口气。

　　啪——

　　柔和的灯光顿时照亮了整个房间，原来床上的人是卡落，她面容苍白的低着头不说话，眼睛惊恐的睁得很大，好像被什么梦魇在压迫着。

　　“落儿，又发噩梦了，你没事吧？！”
　　忽然有个女人迅速的抱住卡落，仿佛用尽力气去抱住她，这个女人就是卡落的母亲。她每次听见女儿的惨叫总是被惊醒，总是下意识的去安抚女儿的情绪。
　　“妈妈……我很害怕……”
　　卡落埋进妈妈的怀里，流着更多滚热的眼泪不断的染湿了对方的睡衣，心底间的恐惧不断的扩大，扩大，似乎要侵蚀着她的意识。卡妈妈同样流着滚热的眼泪，她抱着女儿颤抖的身体拼命地点头，拼命地说：“好，好，妈妈知道，妈妈知道你害怕……”

　　上天，我的女儿究竟何时才能摆脱伴随了她十二年的梦魇？

　　清晨。

　　唉——

　　卡落缓缓的走在通往学校的大街上，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昨晚又做恶梦了，精神又不好，再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拖累成绩的，会让看好我的老师们很失望的。

　　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呢——

　　卡落虚弱的扶起额头，阳光像是抓住了机会向她洒来，使她不得不眯着双眼，今天的太阳怎么这么晒？她要中暑了吗？
　　在她对着太阳出神之际，忽然耳边传来了一种刺鸣的叫声，卡落本能的一看，看到悠闲地走在马路斑马线的少年，戴着黑色针织帽，穿着灰色长大衣和黑色长裤的少年正在悠闲地闭着眼睛听着IPOD，殊不知前方有一辆保时捷正在快速的驶来，它正在发出刺鸣的喇叭声，但少年像是什么也听不见似的，还是沉浸在他的音乐世界。

　　咣——

　　忽然有条黑色身影出现在斑马线，迅速的推开了那个少年。可是，在她自己来不及躲开的时候，保时捷已经撞上了卡落的身躯，将她飞出一条完美的弧度，在她即将要降落在地的时候，她看到了血，是自己的血——

　　血……
　　是我的血吗……

　　卡落惊恐的睁大双眼，一会儿，熟悉的梦魇再次扑面而来，熟悉的身影突然闪过她的脑海，使她一旦降落在地时马上就昏迷了过去。

　　莲……

　　呜呜呜呜呜呜——

　　救护车的声音在刺鸣的叫着，飞快的驶在空旷的路上……
　　担架上的卡落在戴着氧气罩虚弱的呼吸着，面容苍白得惊人……
　　抵达医院之后，医护人员迅速的将卡落抬到移动病床中，疾步的将她推入手术室……

　　……

　　手术室外，站着热泪满面的卡妈妈和两个害卡落倒霉的当事人……
　　站在旁边安慰卡妈妈的藤堂希和东方韵默默的看着闪着红灯的手术灯……
　　手术时间刹那间觉得，无限的漫长……

　　……

　　手术灯熄灭了，医生说伤者已经度过危险期，并无大碍，但是求生意志却很薄弱……
　　母亲先是喜悦，后是哭泣，她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喃喃的叫着落儿……
　　藤堂希和东方韵安慰卡妈妈不要哭了，落儿已经相安无事了……

　　……

　　两天后。

　　阳光依然温柔的洒满大地，透过薄如蝉翼的纱帘洒在雪白色地板上。普通病房周围飘浮着一股淡淡的药水味，一片寂静，只有卡落微弱的呼吸气息。

　　忽然手指一动，紧接着卡落缓缓的睁开双眼，一双迷茫的眼神在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微微转动黑白分明的眼珠，看到窗外的大树，大树上有一片枯黄的叶子断落了下来。

　　又有叶子断落了啊……

　　“落儿，你终于醒了。”
　　卡妈妈坐在病床前不远处的沙发睡眼惺忪的醒过来，旁边还坐着正在睡觉的司徒葵，卡妈妈习惯的看向病床中的女儿，见到她醒了，她惊喜的跑过去，无法避免的是惊醒了司徒葵，他懒洋洋的走出病房去叫医生。

　　“嗯……”
　　卡落点点头，脸色仍然很虚弱，晕血症的效力还没有消退着，她还是惧怕着血，惧怕着梦魇，惊恐的眼神在紧紧的盯住母亲，好像在戒备着什么。卡妈妈看到女儿戒备的眼神，不由得惊愕的瞪大双眼，她又在防备了梦魇么。
　　“落儿，不要害怕，我是妈妈啊，不要对我戒备啊……”

　　一会儿，医生带领着一些护士走进病房，他们迅速的赶卡妈妈和司徒葵出去，留下医生护士们检查着卡落的情况。

　　寂静……寂静……

　　阳光洒进医院冰冷的走廊中，将卡妈妈和司徒葵的身影刹那间变成两条黑色的影子。司徒葵闭上眼睛，轻轻地说道：“看来，我务必要好好的感谢令媛了。”
　　看到司徒葵英俊的面容，卡妈妈忽然决定了什么事情，她沉默的低下头，说道：“司徒先生，我有事想要你帮忙。”
　　“……”司徒葵沉默不语，不明白卡妈妈为何要这么说。
　　“希望……司徒先生能够帮助小女……走出阴影……”卡妈妈缓缓的跪在地上，眼角滚出一滴温热的眼泪，滑过她洁白的脸颊打在冰冷的地板上。

　　在他们周围间，透过窗户传来的风，不知何时变得更加大了，将他们的身影拖曳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