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47士别三日刮目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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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初时的暴怒悲愤到后来的忧怀伤心，再至现在的波澜不惊，我花了许多心思。
事到如今，我只能说服自己真正相信，容貌不过是皮囊，发肤只是外表，只要内心无虞，仍然是纯善无伪，定能有馥郁天成的气质。
宋玉凌拗不过我，只好将镜子送至我房间。
我每日揽镜自照，努力让自己适应这一副略嫌恐怖丑陋的面孔，强迫自己接受事实，同时也对宋玉凌的无所不能抱着一丝期望，但又隐隐知道，似为不可能。
“茗舟，我和东洛商量过了……”
“是不是没有痊愈的可能？”我尽量使自己无动于衷。
“是，但是有别的办法。”
我眼睛闪过一丝光亮，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稻草：“什么办法？”
“茗舟可曾听闻易容一技？”
我微微颔首。
“易容在寻常人听来便是以物覆面，改换形貌，其实不然，高明的易容大师，便是连皮骨发肤均可改头换面。”
（其实就是现时的整容，这易容一技我在《魅生》中看过，它讲的就是易容师的故事，文笔绮丽，于淡笔中见深情，我觉得是很不错的，有兴趣的可以看看）
我犹自不语，心中已有计较。
“此人亦是茗舟旧识……”
我陷入沉思，于这后边的话便没有听闻。
初近这一处深处民巷中的院落，便有悦耳笛声奔出。
宋玉凌低低地对我说了一句：“他素喜吹笛，一手笛艺天下无双。”
我仔细辨闻，忽然生出一种熟悉感。
一是，这吹笛的技法似乎曾在哪儿听过。
二是，他所吹的笛曲竟是《泻玉》！
我大惊之下，快步超过宋玉凌，率先把门给推开。
笛声戛然而止，吹笛之人缓缓转过身来。
我本以为会见到熟悉之人，谁知道竟是一张陌生脸孔。
磊落不羁，清越恬淡，尤其是那一双眸子，精神内敛，波光淋漓。
我盯着那双神光飞扬的眼睛，心中越发迷惑，却任是怎般思索，依然差最后那一步。
他见我盯着他看，亦不着恼，笑了立身：“叶姑娘，好久不见。”
这声音……“李牧横？”
“正是在下。”双手作揖，对的当然不只我，还有后边的宋玉凌。
我正惊喜交加，宋玉凌踱步上前，“牧横不必多礼，你我不是外人。”
那李牧横也不客气，拂袍又坐下，对我和宋玉凌毫不相让，隐有自寻座位之意。
我脑海一团糟乱，忆起李牧横进宫，直至我失踪，仿佛有一条线要串连起来。
既然他是易容师，到底哪个面目是真，哪个面目是假？
我有一种被骗的感觉，可又强自说服自己，他毕竟以真名示我，且当初他受宋玉凌指派入宫，有许多不得已，对我坦承相待已是不易……
“叶姑娘，你脸上的伤？”
被李牧横一言惊醒，我恍然记起我脸上的伤疤，看来宋玉凌并没有对他讲明我毁容的事情。
一路都是马车代步，只对着宋玉凌，我自然不觉得怪异，但现在接受李牧横的打量，反倒不自在起来，想伸手捂住脸颊，手到半途，还是放了下来。
我迎着他探究的目光，目光明澈，行礼言道：“茗舟此次前来，是求能拜在门下，学习易容一技。”
他与宋玉凌皆有错愕，但只是一瞬间，两人便恢复自然。
“你欲学此易容之技，是为了平日能以假面惑人，或是彻底将你的容貌复原？”他闲闲地抹拭自己的笛子，似是云淡风轻地问我。
我肯定地道：“茗舟遇此大劫，乃命中所定，茗舟唯有坦然视之，容貌乃外表之事，我虽然初时有所沮丧，但细细想来，真心爱我之人，不会因此伤痕而不爱我；素来不喜我之人，亦不会因我是天仙美貌便善待我一分一毫；我所欲学易容一技，乃是兴致所然，望成全。”
在李牧横眼中，这是第二个他见到的如此对容貌不屑一顾的女子。他修习易容之技已久，除了平常的易容之外，也精通动筋伤骨以改头换面一事，但他甚少为之，乃因骨子里坚信，容貌承袭父母，非极丑极陋无需改变，那些一心想要自己变得貌美而攀龙附凤，妄想一夜改变命运的人，素来为他所恶。如茗舟这般，遭逢灾祸而想恢复原貌理所当然，在他接受范围之内，谁知，她一番言语全然推翻他之前的结论，使他不得不另眼相待。
眼前的女子，身形娇小，白中透着微青的脸色，彰显着她身体虚弱的事实，粉唇微抿，泛出一股子倔强和不屈，使人惊叹这小小身子所蕴含的巨大力量。一条丑陋的疤痕似是附骨之蛆，盘艳在右方脸颊，让人忍不住拔除。原先在皇宫中见到的眉清目秀，花容月貌，仍可以窥见，那条疤痕虽然狠煞，似也由于是在她的脸上而显得柔和。
荷花？他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荷花，亦是这样的淡而不俗，雅致可人。
荷花尚且出淤泥而不染，她亦是可以染疤痕而更娇的吧？
“牧横？”宋玉凌见气氛微有冷却，不禁出言相询。
“叶姑娘蕙质兰心，我当然愿意授你以渔，只是……“
我见他沉吟，以为他不肯，忙说道：“茗舟自当焚膏继晷，务必精通。”
他见我这般着急，反倒笑了：“你我本自旧识，我觍颜收你为徒，虽然光大我门，但于你又是不敬了，我李牧横难得与人相知，叶姑娘不必拜入我门，亦可学习易容。”
“谢谢！“我激动得难以自抑，忙盈盈一拜。
“不必多礼，我本是王爷手下之人，你又是王爷的座上宾，论起来我对叶姑娘反倒缺乏礼数了。”
我正欲答话，只见宋玉凌对他老拳相向：“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哪是守礼数之人，还无端喊我一声王爷，寒碜死我了，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了。”
自此之后，我自是每天前来，学习易容技艺，最初几天，宋玉凌担忧我安全，坚持亲自送我，我自是知道他日理万机，忙碌不堪，几天之后，便婉言谢绝，自己前往。饶是如此，他还是坚持让王府马车接送，我不禁皱眉，王府马车自是招摇，我自历经劫数，越发喜欢低调行事，如此这般，便不是我愿了。
随着时间流过，我的易容一技稍有进展，已能微微吓唬别人，王府里除了宋玉凌之外，少有一眼认出我者，车夫也常常被我每天略有不同的脸吓到，我不禁生出一个念头。
找到赶车的仆从，他对着我今天的哭丧脸又是一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我立即软磨硬泡加上信誓旦旦地保证如果王爷怪罪我一力承担，仆从总算有所松口，答应让我一个人步行去找李牧横，其实我早有留心，从前几日的对话得知当日是他婆娘生产的日子，为人夫的自然想回家看看，和我算是一拍即合。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47士别三日刮目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