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不住》稳住能赢

1、关于初遇

　　其实喜欢人，不太需要理由，就像树叶要在秋天落下，云朵会在积满了水汽后掉落一样的理所当然。
　　李贵生的情窦初开要比较早，生来就有的俊俏模样，让他在小学时就已经左拥右抱，连打饭都会有几个扎着马尾的小女生红着脸跟着，可惜因为跟随父母的数次转学全部都say goodbye了。
　　每在一个学校停留几个月后再次离开，就像蒲公英一样，走走停停。李贵生从最开始的期待、紧张已经变成了麻木，一本薄薄的练习本还没写完一半，又会被另外一本印着其他学校校徽的本子所取代。
　　父母追随利益大风的脚步似乎并没有因为李贵生的逐渐沉默停止，这也并不怪罪于他们，一对南下夫妻最难的就是在一座兴起的城市里立足，他们整日工作，期望能给李贵生一个优秀的环境去成长，不奢求出人头地，只希望他能幸福地生活着。
　　然而现实并不会如此完美

　　S市重点初中
　　李贵生独自一人走在校园小道上，周围的学生们三三两两的凑在一块，嘻嘻哈哈的跑回了教室，他望着他们的背影，低头加快了脚步。老师给全班安排了座位，李贵生旁边坐着一个与他同样沉默的男生，戴着黑框眼镜，矮矮的，小小的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但出乎意料地受欢迎，经常看见一堆人围在他的座位旁边，时不时的传出嬉笑声。
　　这是李贵生刚进初中的第二周，历史老师个子小小的，锐利地双眼透过厚重的镜片看着在座的所有学生，最后落在李贵生旁边低头画画的人身上。
　　“这位同学，现在是上课时间。“她走到了认真图画的人面前，指节警告一般的敲打着桌面”老师不阻止你画画的爱好，但现在不是你该做这个的时候！”
　　小个子出乎意料的抗拒，他平静的开口：“老师，这本书的内容我已经自学过了，很简单的。”
　　哇…真厉害。看着旁边人一脸无所谓被历史老师轰出去，李贵生的心里带着一丝崇拜，可能是每个初中生都想拥有这样为所欲为的勇气吧。
　　他捡起被历史老师揉成一团的画，偷偷的看了眼四周，藏在抽屉里悄悄地打开，当他看见练习本上用铅笔画出的高山劲松时，惊讶的张大了嘴，线条看上去像是很凌乱，却突出了构成的岩石树木沧桑和久远，作画的人似乎比较烦躁，总是在涂涂改改寻找感觉。
　　但掩饰不了线条本身带来的美感。
　　想到被轰出去的人，他觉得某种意义上来讲，小个子这种勇气也是牛逼。李贵生抬起头，和门口罚站的人对上视线，小个子眯了眯眼，一甩脑袋跑走了，那样子潇洒的就像小说里的大侠，挥挥衣袖一展轻功就跑了，李贵生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
　　大侠是不可能当的，毕竟现在是科学社会。历史老师发现小个子逃跑后气的直跺脚，课也不上了，留下一群窃窃私语的学生怒气冲冲的去了办公楼。
　　小个子跑得爽是一时的，被老师揪着骂却是永久的，就这样，他成为了全班第一个被请家长的人。
　　这大概是李贵生见过的最神奇的人，他不知道的是，这个神奇的人将会和他的未来纠缠很久很久。

　　“你画画…很厉害。”
　　几天后，李贵生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对小个子同桌说了第一句话，他咽了咽口水：“以后打算当画家吗？”
　　小孩子总有个奇怪的脑回路，擅长什么，就要拿什么做一辈子的职业。
　　“啊，谢谢，没什么打算。”小个子冷冰冰的回了一句。
　　看对方似乎没有什么想说话的样子，是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吗？可是，明明只有夸奖而已，李贵生有些沮丧，低头默默地用手指蹂躏着书页。
　　小个子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冷漠，转过头看着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叫程睿，从第二小学毕业，学位房分进来的。”
　　这所初中有三种入学方式，一是考进来，这部分学生比例最少，成绩也极其的好，二是从附属的小学部直接升上来，三则是有划分到学位的房子，户主的所有子女则有入学的资格，这部分比例最大，说得直白点，就是用钱买进来的。
　　李贵生的父母想来思去，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件教育名声颇好的重点初中，也不管他到底喜不喜欢，愿不愿意。
　　“我...我叫李贵生，南区小学，家住得比较远，没什么爱好，也是学位房，成绩…成绩也不太好。”他断断续续的开口。
　　“你怎么那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程瑞看了眼身边这个奇怪的人，肤色白净，在班里存在感挺低的，他又忍不住挖苦道：“看你都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是哑巴。
　　“我没有！”“第一排的那位同学，看你这么兴奋，起来，这道题怎么写。”
　　在全班的一片哄笑声中，李贵生红着脸站了起来：“老…老师…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笑这么开心，就罚你上我课只能笑，不能面无表情也不能哭。”秃顶的老师用教科书拍了拍桌子，顶了顶眼镜：“好了，坐下吧，你要是有一分钟没笑，我就罚你站十分钟。”
　　李贵生哭丧着脸坐了下来，想到老师又说只能笑，嘴角僵硬的扬起一抹假笑，别扭的表情又惹的全班一阵哄堂大笑。
　　程睿盯着旁边这个唯唯诺诺的人许久，嗤笑一声，这么傻的人，居然会是自己的同桌。
　　或许是生在高等教育的家庭里，程睿从小就很聪明，学东西很快，脑子也很灵活，敢做敢当，说话毒舌。父母都是生物科学家，研发过不少成果，程睿自然从小也就被灌输了同龄人接触不到的知识。
　　可能因为智商高，有时候做出的事情常人不能理解，明明能考到全市顶尖的初中，程睿非要以学位房分进这里，虽然也是重点，但相差了一大截。
　　“但是你画的画…真的很好看，我帮你把画捡起来了，看你好像也不要的样子，就私自帮你…上了点色。”一张明显揉过后被重新整齐的纸从下面递过来，上色的方法很粗糙，但却极其细心，规规矩矩的似乎能想象这人的小心翼翼。
　　或许这就是傻子的优势吧….
　　李贵生看着旁边的人呆愣着，以为他不喜欢自己的私自举动：“对…对不起啊，我重新描一份，你的线稿还给你。”
　　“不用了，就这样吧。”程睿伸手接过了那张画，夹在最大最厚的书本里，漫不经心的开口：“反正也是被人扔过的画了。”
　　“可是真的很….”
　　“噢？这位同学你好像忘记要笑了噢，是我请你站起来呢？还是你主动站。”
　　再一次被老师揪住说小话的李贵生涨红着脸，在全班的嘲笑声中默默地站起来，躲进角落。
　　程睿托腮看着他的背影，转过头盯着写满了早就学过的知识点，光明正大的发着呆，也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从此李贵生就多了个在全年级出了名的外号，笑笑。有一点值得高兴的是，也逐渐开始有人和他打交道了，而他也因为懦弱的性格吃了些苦头。

　　某日，大课间
　　“哟，笑笑，我等会儿要去老师办公室，你帮我去小卖部买瓶饮料吧。”
　　“哎…可是，小卖部现在人好多。”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现在也没事做，买瓶饮料而已，你不帮我，可就不讲义气了。”
　　挤满人的小卖部和凉快的空调，傻子都知道要选哪个，李贵生咬了咬牙，刚想接过他手里的钱，却被人抓住手腕。
　　“不好意思啊体育委员，他和我去图书馆。”
　　还没来得及和体育委员道歉，李贵生就被程睿拉走了：“哎？图书馆？现在去吗？”
　　“你是傻吗，不懂拒绝吗，小卖部热得要死，他自己有脚，找什么借口去办公室，当你是他爸啊，也不叫声爸爸听听。”程睿瞪了旁边的人，一屁股坐在操场旁边，拆开了自己的牛奶开始喝。
　　李贵生有些尴尬地拉着衣角站在旁边，看着他拿出定好的课间餐开始吃。面包看上去软软的，甜甜的，圆滚滚的面包上还撒着瓜子仁。
　　他吞了吞口水，别开眼：”今天，谢谢你。”
　　“哈，我可不想听你这声谢谢。”程睿翻了个白眼，刚想说些什么。
　　“程睿——”不远处，一个高高的男孩朝两人招着手跑了过来：“要不要一起打篮球？”
　　“打篮球？好啊，你下次别把我的眼镜打掉就好了。”
　　“哈哈，怎么会…上次是失误。”
　　李贵生有些呆愣的看着面前的人，他长得很好看，一双眼睛清澈，洋溢着阳光灿烂的笑容，看上去就像是有钱人家里的孩子，自信明亮，完全不像自己，一个破小孩，只知道畏畏缩缩。
　　感觉到两人之间无形的差距，李贵生有些羞愧的后退一步，这个小动作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这不是…笑笑？唔，李…李什么来着的。”
　　“李贵生！我的名字是李贵生！珍贵的贵，人生的生。”
　　“我是尚嵘，我们班的历史课代表。”
　　程睿眯了眯眼，看着低着头脸红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爽，伸手拍拍旁尚嵘的背：“走了，打篮球去，李贵生你在这里等我。”
　　“哎？贵生也一起啊！”
　　“他不会打，这个呆子在场上只能被打，我可不想因为他输。”
　　“哪有你这样的，男生打球天经地义，不能因为人家技术不好就嫌弃他。”
　　最后程睿还是退了一步了，在他不爽的眼神下，尚嵘拿着学生证又借了一个球，递给李贵生让他在旁边观摩一下，也可以在旁边的篮球场上练一练。
　　尚嵘个子高，但没有程睿灵活，两人在硬是比的难舍难分，到后面打的火热了，李贵生抱着脏兮兮的篮球，站在篮球架下看着两人打球，实际上一双眼睛只盯着那位阳光的少年。
　　李贵生也不知道为什么，被这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注视的时候，会脸红心跳。
　　甚至看到那双干净眼眸微微弯起时，会有种心底黑暗….被点亮的感觉。
　　尚嵘突然把目光投了过来，嘴巴张着似乎想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反应，头顶被重物狠狠地砸中，李贵生才把那种飘忽忽的情绪跑出脑外，扶着脑袋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站在篮球架下面看别人打篮球，李贵生你是傻子吗！”
　　不是傻子…只是不知道而已…李贵生哭丧着脸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