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与他》狂野小男生

1、山风为岚

　　自我有了意识以来也不知在黑暗狭窄的木箱子里待了多少年月，久到我快要陷入沉睡时，箱子动了，“嘎吱”一声刺眼的光线照进来，我想抬手挡住眼睛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好漂亮的木偶！”一声稚嫩的惊叹引着我的视线向上，我看到了一个粉嫩可爱的小少年，此刻，他乌黑清澈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对我的喜爱。
　　我见他神色犹豫片刻便伸出手拿开了压住我四肢的杂物，而后小心翼翼的把我从箱子里捧出。
　　门外传来老者的呼喊声，小少年醒过神来，急急忙忙把其他东西又重新塞好关上了箱子，嘴里应了声这就来。老者走后少年把我抱在怀里带进了他的房间，小心的把我放置在床榻上后他离开了房间。
　　我艰难的转动着眼珠打量四周，终于看到了桌上正对着我的镜子，镜子里照出一个一尺左右的木偶，脸上描着精致艳丽的妆容，身上穿着一件灰旧的衣袍。原来这便是我如今模样。
　　少年回来后闷闷不乐，关上门他打开收音机，随着收音机里流淌出的音乐他的身体开始舞动，每一个舞步在我看来都熟悉无比。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我想起了我曾在三尺红台上翻动的身姿，与少年的舞姿七分相像。
　　我努力提动身躯想跟上他的动作，终于我的手臂动了一下，就这一下便被他注意到，他停下来走到桌前重新拿起我，双眼好奇的打量着我，我有些羞愧的不敢直视他的目光，转动着眼睛望向别处。
　　“你会动！”他的语气里满是惊讶，切没有害怕。
　　“我当然会动了，不仅会动我还会跳舞。”心中所想脱口而出，我没想到自己能够开口说话，别吓坏他才好。
　　他却并不害怕，仿佛多了一个有趣的伙伴般和我聊了起来，他真有趣。
　　“我叫山风，你没有名字我就叫你岚吧！”
　　山风没有父母从小和爷爷长大，爷爷是一名出色表演木偶戏师傅。然而在当今这个社会木偶戏已逐渐没落，爷爷不希望山风继承他的衣钵，只想他能够好好读书出人头地。
　　山风却对木偶戏十分感兴趣，经常偷偷背着爷爷观看木偶戏戏班子们在台前幕后的表演。只可惜没有人教导他如何操纵木偶，他只能记下木偶们在台上翻飞的动作，回到房间自己一个人慢慢学来玩。
　　他想学会操纵木偶，我想动，我开始慢慢教导他如何操纵木偶。
　　他十指提着丝线笨拙地牵引着我的全身，却时常因为丝线乱成一团而手忙脚乱，我也时时被他不小心摔在地上。这一切都使我们无比愉悦。
　　过了一个秋冬，春意重撒大地。
　　他在桌上搭了一个简易狭小的红台，打开新买的收音机放出那首我们听了无数遍的曲子。
　　英俊的少年十指灵动，有条不絮的操纵着丝线连接的木偶跳出一个个优美的舞步。
　　随他而动我跳得自在快活，我知道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木偶操纵师。
　　音乐声停，我们完成了一场优秀的独角戏表演。
　　他开心的笑着，转头却在看到爷爷已经站在门外了，爷爷面上严肃没有说话，走了。
　　山风高兴的心情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嘴角耷拉下去。我想安慰他却不知怎么开口。
　　意外总是来得那么快，爷爷去世了，我在房间里看到来来往往穿着黑衫的人前来吊唁，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山风的哭声。
　　看吧，每当这种时候我就特别遗憾我不是人类，不能给他一个拥抱。
　　收拾遗物时山风在爷爷的工作间里发现了一件刚做好的木偶衣裳，是照着我身上旧了的这件袍子做的。
　　新袍子上的绣花图案未被磨损，柔软的布料也还是色彩绚丽。山风看我换上新袍子后哭了，如果我能流泪的话眼睛里肯定也是湿的。
　　自那时起山风有空就带着我钻进爷爷的工作间，他想学做一个制作木偶的木偶师，他翻看着爷爷的手记，我也尽我所能的指导着他。
　　时间过得很快又很慢的样子，山风终于长大了，他带着我远离故土来到了一个繁华的都市。
　　我们在那儿定居以后山风变得很忙碌，早出晚归，脸上经常带着疲惫的笑容。
　　晚上躺在床上他向我诉说着他的烦恼，他想把木偶戏尽他所能的发扬光大，可是这条路何其难，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啊。过了那么多年我仍旧不知道怎样才能有效安慰他，我只能像以往那样说些有趣的事逗他开心在言语上给他鼓励。
　　山风会跳舞长得英俊，被星探发掘进了娱乐圈，他的笑容渐渐多了，人也变得更有活力。
　　他说虽然现在他的目标还没有实现，但是等他在娱乐圈成名之后必定能更好的发扬木偶戏。我不懂这些，但只要他开心我便跟着高兴。
　　很早以前我想到山风做其他木偶的那天，想了那么多年我没想到现在他真的开始做了。
　　多年的学习使得他的技术很是精湛，我看了看他做出来的那只胳膊再看了看自己的。哎，虽然我知道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任何木偶能够把我取代，但还是怕山风更喜欢他自己做出来的木偶而不是我。
　　山风与我相处多年自然能察觉出我的不对劲，他像以往无数次那样抱我在怀里，抚摸着我的脸庞：“你是我的岚，要陪着我一辈子的。”真好。
　　我万没有想到一辈子竟这么快走到尽头。那天晚上一个私生饭闯进了我们家里，神色癫狂的向山风求爱，被拒绝后只见那人掏出一把刀子疯狂的刺向山风，混乱中刀子刺入山风腹部。
　　温热的血液溅到了不远处的我身上，顾不得还有其他人在，我凄厉的叫喊着山风的名字，希望倒在地上的他能有回应。
　　私生饭也并未注意到我，他持着刀笑容阴恻的走向厨房打开煤气扯断煤气管，而后点燃一个火机丢在地上。
　　我知道他要做什么，情急之下也不知是因为沾了山风的血液还是突然爆发，我感觉自己僵硬的身躯一轻竟是能动了，不敢耽搁我过去用力的拖着山风的身体出了门口下到台阶。
　　私生饭出了厨房终于注意到了我，他想冲出去拖山风进来与他同归于尽。我又岂能如他所愿，我转身回到屋里关上门，猛的一跃扑到他的脸上。
　　他把我扯下来，嘴里怒吼着两手用力把我撕裂成了两段。幸而在他要出去把魔爪伸向山风时泄漏够多的煤气爆炸了。
　　亮如白昼的爆炸中我笑了，幸好山风没有事，不然肯定很疼……我很疼，真的很疼，原来无心的木偶也会感觉疼的吗。
　　“烟波里成灰，也去得完美……”嘴里唱着收音机里的曲子，意识消散的最后一秒我想幸好山风还有他的新木偶陪他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