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芳百世》品茶道梦

37、盈之彼路（二）

　　良久，颜蕴有些僵硬的开口，“怎......怎么回事？”

　　“她停下来了。”兰凌接着颜蕴的话说。

　　白景梦心说这不废话么，身体没敢动，他盯着红衣女鬼，也感觉到了异样。那确实是个人，没有邪祟的气息，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的不舒服。可是你大半夜的打扮成这样干啥啊？还停在我们面前。白景梦腹诽。

　　“是我让他停下来的，哥哥。”翎说。

　　白景梦略略惊讶。

　　翎又笑道，“哥哥都把心里话写在脸上，很好懂的。”他扭头去看红衣女鬼，重新换上了认真的神情。

　　翎动了动手指，凭空掀起一阵轻风，女鬼额前的发丝散到了两边，他走过去探了探鼻息，回头对另外三人道，“她确实还活着。”

　　“可她为什么没有一丝生气？”白景梦指的不是呼吸，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该具备的气息流动。

　　颜蕴这时候也点头道，“我和白景梦一样，也感受她的生气流动。”

　　兰凌分析道，“应该是有人给她施了咒法，我以前做任务时遇到过这种情况，为了隐藏齐心儿消除活人该有的生气，使其如同死物一般，不易被人察觉。”

　　“既然都要隐藏气息了不可能这打扮吧......”颜蕴说。

　　“比她生气还引人瞩目。”白景梦第一次和颜蕴这货达成了共识。

　　“但确实是被下了咒。”翎道，“我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很差，虽然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但她已经是个濒死之人了。”他顿了顿，“她还差一口气就会死去，是对方用那个法咒留住了她的命。”

　　“什么法咒？和‘万物阵’有关吗？”白景梦下意识追问，这次又是他没见过的玩意儿。

　　“应该没关系。”翎摇摇头。

　　颜蕴思虑着道，“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印象，这个是不是前几年很出名的那个密卷上记载的上古秘术啊？”

　　兰凌想了片刻道，“有点像，但不是，当时是我在负责那桩任务，所以我很清楚，那样的秘术和人魂有关不应该流传于世。”

　　“你，你你居然做过任务？！”颜蕴惊异，说话都结巴。

　　兰凌点了点头，翎还在察看红衣女鬼的情况，紧抿着唇，锁着眉头，白景梦有点小小的失望，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看了颜蕴一眼。他想或许流自白氏的藏书阁里真的没有那么多宗卷秘法吧，不然怎么会颜蕴都知道的法咒自己却不知道？

　　“我是听我阿哥说的，那年我阿哥也去了云芳秘境。”颜蕴似乎读懂了白景梦的眼神，“不过‘万物阵’什么的，即使是我阿哥也从听闻过，不然阿哥肯定会告诉我的。”

　　“那是只有我师傅才知道秘密。”翎接话，“那是我师傅解密出来的上古书卷。”他说的时候正低着头看红衣女鬼，额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没人能看见他的神情。

　　“那为什么宗主也会知道”白景梦想说但没说，走过去和翎并肩，顺便拿了探邪符贴在红女鬼的额头，为了再次确定真的不存在邪祟。他觉得翎研究这红衣女鬼的时间实在太长了，说不定另有什么蹊跷。

　　“那现在这个姑娘怎么安置啊......”兰凌问。

　　“交给使馆......”白景梦想也不想就说，颜蕴却打断了他。

　　“那怎么行？这件事必须解决！”颜蕴义正严词，他特地看了白景梦一眼，强调道，“刚刚我们都差不多把上盈城走完了，这座城镇就这么小，我都没看见这里的驻地使馆。”

　　“那也......”白景梦张嘴，颜蕴却又道。

　　“距离这最近的驻地使馆应该就是净洁使馆了吧？上盈城在深山里面，要不是车夫绕路，我们也不会来此。”颜蕴说，他看着白景梦，“这一路过来我也没有看见其他城镇，把姑娘的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可是你打算怎么解决？”翎语气冰冷。

　　颜蕴愣了一下，连同白景梦也愣了一下。白景梦隐隐觉得翎的心情不太好，可是这是为什么呢？从刚刚到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要真说有什么，翎也一直在观察红衣女鬼......难道是翎从这红衣女鬼的身上发现了什么线索或者秘密？

　　“可是颜蕴弟弟。”兰凌在旁边尴尬地道，“刚刚君......翎也说了，是那个法咒让这姑娘还活着的，如果除掉法咒他就会死去。”

　　“但是这座城本身也很奇怪，不是么？大晚上避不开门，没有一家屋子亮着灯，这里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颜蕴道。

　　“那与你又何干？”翎反问，他不想解决这件事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你能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我不知道，但我是个为仙之人，就该视天下安康为己任。”颜蕴道，“无论遇事多险多恶，皆应路遇不平、拔刀相助。”

　　白景梦没说话，瞅了瞅颜蕴，又瞅了瞅翎，兰凌也不敢说话，看着翎和颜蕴僵持。

　　其实按白景梦平常的性格来说，他这种“扫雪人”也不愿意多一桩麻烦在身，可翎的态度实在叫人好奇心大涨，白景梦觉得好玩。反正离云芳秘境开启还有几个月，白景梦不认为这件事会耽误他们的行程。

　　“那就等天亮吧。”白景梦做出最后决断，作为师兄，他在这个小队伍里还是有发言权的。

　　翎吃了一惊，抬头看他。

　　白景梦道，“为仙者便该为天下。”

　　翎一下愣住了。

　　晨时。

　　五更的梆子敲起，头顶的天微凉，长街上依稀有了人气，早食铺的小贩正在叫卖。

　　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过路人的脚步，飞鸟的晨鸣，远处梆板的声响，白景梦从迷糊中醒来，然后他惊得原地起跳——第一眼就是那抹人不人鬼不鬼的鲜红配黑长发。

　　这里是上盈城中的某一处巷角，旁边是正街，高楼的屋檐相对于平屋来说会长上一些，半夜要是刮风下雨什么的不至于原地变成落汤鸡。另外白景梦选择此处打地铺还是因为觉得晨时这里会有人路过，可以看看路人对红衣女鬼的反应，并且这个巷角离正街不远，起来了还可以去食摊买两个包子。

　　“睡，睡醒了怎么都不叫我。”白景梦缓了缓神道，他捏了捏眉心，又看向红衣女鬼，“她......不会一直都这样吧？”

　　“站着吗？”翎问，“确实是这样，站了一整晚。”

　　“一整晚？！”白景梦吃惊，“那那那来往的路人......”

　　兰凌点点头，“来往的路人也看见了这位红衣姑娘。”

　　“然后呢？你们都不藏着掖着一点？不怕吓到人啊？”白景梦心说他刚才差点儿就心脏停止跳动了。

　　兰凌看了颜蕴一眼，叹了口气，没说话。

　　“自然是看见了，但这些百姓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所以应该也不用做什么特别处理。”翎道。

　　“不可能吧？”白景梦想也不想就说，可他看了看翎的神情，不像是说谎，他又扭头去看兰凌，兰凌点了点头，肯定了这个回答。

　　白景梦骇然。这天都没亮透彻的早上看见这么一红衣女鬼他都......别说他了，就说那些普通人也会被吓得屁滚尿流吧？怎么这上盈城的人还司空见惯的？总不能是自己的脑子出了毛病吧。

　　“你们......没抓个路人问情况吗？”白景梦问。

　　兰凌再次叹了口气，白景梦没懂，扭头去看翎，翎把视线投给了一直没说话的颜蕴。颜蕴立即挺直了腰背，双手抱怀的“哼”了一声——好像是“哼”了吧，白景梦不确定，反正就是那鼻子出气的模样。

　　“他给搞砸了？”白景梦直接道。

　　“哼！”颜蕴又用鼻子出气，这下白景梦听清了。

　　“不会是他给人吓走了吧？”白景梦问。

　　兰凌道，“也不......”

　　翎回答道，“那颜二公子走上去跟人问话时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作势，那些百姓看了全部底紧了步子在赶路。”他叹口气道，“恐怕比起这位红衣姑娘，颜二公子更恐怖些吧。”

　　“你胡说！”颜蕴正要发作，余光看见了站着的红衣女鬼，张着的嘴忽然就不动了，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呼出，他看着白景梦和翎认真地道，“白景梦，你和翎去街上问问情况。”

　　他说得格外认真，还带着些恳求的意味，白景梦完全无法拒绝。

　　白景梦点点头，他知道颜蕴一直对于王宅的事耿耿于怀，但知道并不代表理解，他不明白颜蕴为什么要一直惦记着别人的事。人都是自私的不是么？什么帮助他人什么无畏奉献，到头来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这个世上不会有人报答你，也不会因为你的惦记而心生好意，这是现实，不是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