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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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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一夜后，蓝忘机翌日卯时等在了客栈门口，等了一炷香的时辰，依旧没有瞧见卫云蘅的身影，便知他又定是赖床不起了。
忍了忍，最终蓝忘机还是一人负着琴前往冯府勘查情况。
等蓝忘机来到冯府，就发现此座府邸不同寻常。按理来说，如若真有阴魂作祟，自是应该或多或少有些怨气，但是在这冯府里只有漫天的阴气，怨气却几乎没有。
阴气乃人死后所化之气，就像活人身上就是阳气，而怨气多数是因为心有执念无法满足，或者生前遭受过非人的虐待所产生的愤恨怨怼之气。
“可是姑苏仙府的蓝氏公子？”一早被通知有贵客前来的冯华，立即马不停蹄的赶来迎接。
蓝忘机神情平淡的颔首，他看向冯华，发觉此人在充满阴气的宅邸居然还能够面色红润饱满，竟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冯华虽已是而立之年，但眉目仍旧俊朗，身材修长挺拔，远远看去就是一个风姿卓越，仪态翩翩的公子，可想而知年轻时的风采，莫怪乎柳氏当初一见倾心。
蓝忘机边听着冯华所说的府内鬼祟之事，边被引路至内庭，只见院内的水榭楼阁恬静幽雅，花影秀色，在路径一池荷塘时，脚步不由一顿。
那荷塘约莫一亩大小，深一丈有余，本该注入碧波涟漪，明澈静透的池水，但是此刻却石块填满，河涸海干，周遭还种满了大片的柳树。
见蓝忘机注视着荷塘，冯华脸色微变，有些不自然的解释，“说出来不怕道长见笑，这荷塘原先因为柳氏在怀有身孕的时候，整天心郁气虚，神思恍惚，最后竟失足落水丢了性命，我夫人认为这荷塘不吉，也恐府中下人出事，便着人填埋了，谁都不许接近。”
对于别人的家事，蓝忘机本也不多做看法，只是听冯华这样颠倒黑白的说辞，嘴角不由微微抿了抿。“你说晚间一直有唱戏声？”
“没错，这唱腔忽高忽低，时断时续，缠绵悱恻又藕断丝连，听久了仿佛会迷了心神。”冯华想了一会儿说道，“这声音倒像是桃花源居的花旦郎，只是这人从不出桃花源居，我也曾遣人守了好几日，并未看到他出去过。”紧接着，他又迟疑的开口，“柳氏生前很喜欢听花旦郎的戏。”
“戏曲是从何日始？”
“柳氏……逝世的头七……”
“每日何时？”
“午夜子时。”
“何地？”
“雀莺园，柳氏以前小时候养过一对百灵鸟，不过后来不知去向。”
“白夫人从何时避光的？“冯华见蓝忘机这样问，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白夫人是指白瑾瑜。“内人从柳氏头七开始的……”他说着面色紧张起来，“那鬼定是柳氏特意来骚扰瑾瑜的，还望道长尽快除祟，还瑾瑜一个清净。”
蓝忘机并未作答，只是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荷塘好一会，他才继续道，“带我去见见白夫人。”
等到冯华引着蓝忘机去了寝居，只见翠芳居的房门紧闭，两扇窗早已被木板封死，透不进一丝光亮。冯华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下，才轻声喊道，“瑾瑜，我请了蓝府的仙人给你看看病情，你开开门可好？”
许久，房间内才传来一道莺声软语，犹如鸾鸣，娇翠欲滴，清悦入耳，只是这声音现在似乎有些不满，“冯华，我已说过，我身体无恙，你怎又请人来了，温家都不管了，难道蓝府比他们更厉害？”这话说的诛心，若是传言出去，姑苏蓝府怕是要毁于一旦。
蓝忘机难得平静的脸色有些微沉，只是良好的教养让他说不出什么重话。
“夫人，话不能这么说，每个仙门都有每个仙门的绝技，像姑苏蓝氏，他们擅长的是问灵和招魂，可问死灵，招奠亡魂，探知生前执念。”一道嬉皮笑脸的声音忽而出现在两人身后，冯华这才惊讶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而不自知。“这位……？”
“冯老爷，我是你身边道长的小师弟~此次与他同行除祟。你放心，尊夫人定能平安无事，否极泰来。”说话的正是卫云蘅，她站在蓝忘机身边，向冯华拱了拱手示礼。
冯华见此子长得精致俊俏，说话又讨喜，便与他攀谈起来，就在两人寒暄之际，翠芳居蚌壳般紧闭的房门悄然开了一道细缝。
卫云蘅下意识的望去，只见门内的阴影处站着一个姝色艳丽的女子，宛若从青山水墨中走出来的美人。
白瑾瑜比寻常女子高了一些，还未立冬却已披着大氅，雪白的狐裘围领衬的她的肤色更加莹白，端的上是人面桃花，出尘脱俗，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眼底有些青色，许是近些时日没有好好休息过。
她看着卫云蘅，淡淡的远山眉微蹙着，水光盈盈的眸子盛满了希冀，轻声细语，“小公子说的可是事实？你们真的可以招魂？”
“我当然不可以啦~”话音刚落，卫云蘅见那女子就要发怒，忙上前解释道，“姐姐莫生气，我不可以，我师兄则是招魂的行家。”
白瑾瑜闻言复又看向蓝忘机，见他颔首后，竟是高兴极了，苍白的脸色也红润了不少。她看了看屋外的烈阳高照，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又退了几步，“请问道长何时可以开始？”
蓝忘机正要回答，却被卫云蘅抢先一步，微微笑道，“夫人别急，午夜子时，乃阴气最佳之选，自可招魂，就不知……夫人想招谁的魂？”
白瑾瑜眼色一亮，急切的说道，“伊人！”
话语刚出，一旁的冯华脸色惊变，目光中竟隐透出一丝凶狠之色。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而柳氏生前的闺名，就是伊人。
………………
等到卫云蘅暂别两人后，在前往被安排的客房途中，蓝忘机这才淡淡的开口，“为何？”
问灵招魂从不拘时辰，只要有亡灵，自当可问可招，但卫云蘅非要选择阴气最旺盛的时辰，其中必有蹊跷。
“蓝湛，你也看到了那池荷塘了吧。”卫云蘅不答反问。
“是聚阴阵。”蓝忘机沉声叙述。
“民间埋塘或填河常以泥为主，石为辅，因泥乃土之所化，而土克水。可这荷塘却只用石填埋，石自来就有聚阴一说，是以民间多数都会绑上红绳或以红字篆刻，由阴转阳，但我也没看到这里有红绳。”
卫云蘅回想着刚才见到的情景，继续道，“再加上荷塘本是聚水之地，周围栽的又都是柳树，而柳属阴木，正对荷塘，可不就是个十足十的聚阴阵嘛。”
人死后的亡灵是看不到的，除非摆下聚阴的法阵，收集大量阴气，或者是常年阴气缭绕的地方如乱葬坡等，另外依靠特殊法器才有可能看到残魂。
卫云蘅和蓝忘机不由对望了一眼，果然互相都瞧见对方眼中的凝重，两人不发一语。
这聚阴阵，聚的是谁的阴？明明冯府只有柳氏母子丢过性命。
可冯老爷见白瑾瑜因闹鬼一事日渐消瘦，恨柳氏都来不及，怎会特意摆阵聚柳氏的阴魂？
卫云蘅支着下巴思忖了片刻，发觉整个事件来看，白瑾瑜最有问题。
单看白瑾瑜这人，并不是像白莲花的性子，且对于冯华的态度也让人耐人寻味，按之前卖点心的大娘来说，这两人应该目前正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之时。
如果柳氏母子真是为人所害，那自当会做贼心虚，应该会让人赶紧除了柳氏的魂魄才是，可看两人目前的情况，急的好像只有冯华。
听白瑾瑜刚才的话中，似乎都不愿有人来府中除祟，看模样怎么都不像是担心受怕……
白瑾瑜虽是被柳伊人所救，如果说因为柳氏母子的死让她良心发现，卫云蘅是怎么也不信的。
卫云蘅刚见到白瑾瑜的时候，她就觉得疑惑，按理说柳氏母子若真被人害死，凶手应该是白瑾瑜才是，毕竟柳氏死了，她才能上位，可奇怪的是白瑾瑜身上并没有任何怨气，也并无厄诅缠身，反而有股若有似无的血味和甜枣味。
卫云蘅只当时白瑾瑜来了月事，也并未多想。再加上她身怀佛血，如真有厄诅，或有犯杀孽，白瑾瑜脸色不会这么无恙，起码在自己靠近她时，身上应该会有猝不及防的疼痛。
就好比遇到了天敌克星，避不可及才是。
难道杀死柳氏的其实是冯华？可冯华面色红润，精神饱满，一脸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被恶鬼诅咒或怨气缠身的模样。
或许柳氏真的是想不开自尽的？
卫云蘅一下子琢磨不透，总感觉哪里被她忽略了，但是按目前那两人的情况来看，这事其中必有古怪！
“算了，不想了……”不高兴再动脑子的卫云蘅当下生了个懒腰，然后凑向蓝忘机，一脸从容的伸手，掌心向上。
只见卫云蘅的掌心细腻白皙，掌纹清晰纵横，只是有几处却突兀断开，良久，蓝忘机沉默的看着几乎快截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手，见她没有收回去的打算，便冷淡的说道，“我不是算命的。”在民间，有会识掌断纹之人，都被百姓称呼为算命先生。
卫云蘅愣了愣，明白他的意思后不由目瞪口呆，“蓝湛！你修仙修傻了吧，谁让你算命了，我在问你要钱。”
然后回应她的是蓝忘机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
“等等，蓝二公子！我问你要钱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你别走啊！！”
“何事？”
“哦，就是我看东街的棉花糖味道不错，想买些……哎，蓝湛！蓝湛！！你别走啊！！”
…………………………
当晚月明星稀，一轮上弦月孤高的悬挂着，凄清的月色朦朦胧胧，隐约可以看出夜深人静的后院中有四人驻足等候。
子时，阴气大开，正是阴魂能力强盛之时。
既已知那荷塘乃聚阴之地，是以蓝忘机并未在室内招魂。
将负着的琴取下，蓝忘机危坐在远处的一座亭内，正对着荷塘，在他身后的冯华和白瑾瑜则提着灯笼安静的站着，一个目光希冀的紧紧盯着前方，一个脸色暗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蓝忘机垂着眼，俊皙的面容显得沉静安宁，修长干净的指尖开始拨弄着弦，一曲悠扬悦耳的琴音缓缓流泻而出。
须臾，蓝忘机弹奏了一曲后便停下动作直视前方，周围不知何时渐渐蔓延开一股阴寒之气，只见原本干涸的荷塘上方卷起一股黑色阴风，风中似有人，影影绰绰，婀娜多姿。
高坐在柳树枝丫的卫云蘅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整个后院，她距离那人影最近，虽然月色暗淡，但也看的分明。
那是一个绰约多姿，蛾眉皓齿，温婉秀雅的女郎，着一身海棠烟罗纱裙，柔软的青丝则被一根重新镶嵌过的羽状玉簪半挽，女郎虽是妇人打扮，但瞧着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般清丽。
此刻女郎脸上还残留透着被水逆的青紫之色，她的目光有些茫然，显然不明白自己为何能出现这里。
一道弦音低鸣的划破了寂静，女郎缓缓看向在角亭中的几人，欠身向蓝忘机拜了拜，柔声道，“见过道长。”
“可是柳氏？”
“是伊人吗？”
冯华和白瑾瑜两人远远望过去，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影，可即使是这样，白瑾瑜还是欣喜若狂。“伊人！你总算出现了！他说的果然没错，这阵法真的管用！”
‘他’？！卫云蘅轻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
两道争先恐后的提问响了起来，女郎平静的注视他们，眸底浸满了复杂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卫云蘅感觉这三人真真是奇怪，这柳氏看冯华像是看陌生人一般，透着冷漠和恨意，她能理解，但是……
看着白瑾瑜的目光，怎么这么匪夷所思？！
无奈，悔恨，哀伤……
这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嫡妻原配该看继室的眼神啊！而且这白瑾瑜也是，在说起柳氏时，目光缠绵，仿佛爱人一般……
卫云蘅下意识的抖了抖身子，鸡皮疙瘩都排排站了起来，难道让她遇到了传说中的磨镜？！！！
“瑾瑜……何必呢……”女郎叹了口气，看着白瑾瑜，“前世种种，我既以身死，就不要再执着了。”
“柳伊人你做梦！你别想甩开我，哪怕是你做鬼我也不在乎！”白瑾瑜的眼睛通红，她想要跑向荷塘却被冯华死死的拽住，气的用力甩开。“伊人，快好了，你再等等，马上就快成了！”
大氅翻飞的瞬间，卫云蘅眼尖的看到白瑾瑜一直缩在氅内的手臂血痕盘桓，新旧交织，这才恍然大悟想起之前所感受到血腥味从何而来。
等等！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卫云蘅刹那警觉起来，她犹如惊弓之鸟般选了一颗最高的柳树，跳上树梢往下看，这个视野可以将整个冯府尽收眼底。
只见倘大的冯府府邸下正是一个巨大的凝阳阵，和聚阴阵与之相反的是，凝阳阵凝结的是人的阳气，即精神气，亦为活气，生气。
怪不得未曾出过人命，实际上等在这里呢！
凝阳法阵一旦发动，如若真能收集到大量的阳气，甚至可以转阴还阳，白瑾瑜这是想要复活柳伊人！
可鬼胎之说又怎么解释？
仿佛像是为了要验证有鬼胎，卫云蘅突然感觉身后毛骨悚然，后颈发凉。
是真的发凉，感觉湿哒哒的，卫云蘅惊讶的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婴儿虎头虎脑的趴在她身后，同样是水逆的青紫模样，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然后裂开嘴笑。
“……呃……我有糖，你要吃吗？”
鬼婴被卫云蘅不按套路出牌的询问弄得愣了愣，它眨眨眼歪着头打量她，笑声尖利磨耳，“吃……人…吃…”
卫云蘅见它不肯下来，干脆自己动手将它拽了下来提到眼前，瞧着它呲牙裂嘴，张牙舞爪的模样，没忍住的摸了摸它的小虎牙，“乖乖的，姐姐就带你玩儿……不然……就吃了你！”
鬼婴呆了呆，尔后咻的一下瞬间消失不见，下一刻卫云蘅就听见后院响起一阵惊心动魄的哭声，“娘！娘！！有人要吃宝宝！！”
等到卫云蘅再次回到后院，发现蓝忘机已经很给力的制住了白瑾瑜，聚阴镇已毁坏，而冯华则晕倒在一旁，之前有多红润的面色现在就有多憔悴青白。至于鬼婴因为哭闹不休则被蓝忘机冷飕飕的瞟了一眼后，吓得这个鬼都缩在柳伊人怀里像个鸵鸟。
卫云蘅走向白瑾瑜，在她凶狠的目光中微微叹息，“世人都说百灵聪慧，可是你这只百灵鸟怎么就这么傻，自断绝路呢？”说着，她指尖缠绕一丝灵气，拂过了白瑾瑜的脸，片刻过后，一张俊美清朗的面孔呈现在眼前。
就像姑苏蓝府的问灵招魂之术，玉京卫家自然也有绝技，乃是点魂、化怨、灵相。
卫云蘅此时恢复白瑾瑜的容貌，用的就是卫家的灵相，是以灵气改变五官相貌，易容成其他模样，自然也可以恢复成本来面目。虽然白瑾瑜的易容之术乃妖力所为，但效果亦然。
如果不是因为蓝忘机早已看到过化怨之技，卫云蘅也不会心大的使用这招。
反正对于卫云蘅来说，蓝忘机知道一技和知道两技没区别。
白瑾瑜此时绝望的一动不动，脸色惨白无比。
那是一张少年的脸。
柳伊人怔怔的望着白瑾瑜，轻声道，“瑾瑜，你太傻了……”
白瑾瑜似哭似笑，执着的看着柳伊人，眼角通红湿濡，忽然他捏嗓轻唱起来，一道道委婉动听，悲凉缠绵的唱腔就凄美幽怨的响彻整个后院。
如果府中下人这时清醒的话，就会发现每日子时所听到的鬼曲，正是此刻的声音。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小家伙，看你通体雪白，小巧精致，叫你瑾瑜可好？即美玉，就像你一样！”
记忆中的少女欢快的对着笼中羽色雪白的百灵鸟说着话，神情俏皮娇艳，宛若芳华。
回应她的是一道道清悦的鸣啼，兴高采烈的在笼中跳跃着。
自此，瑾瑜二字，囚禁了他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白瑾瑜是他，不是她 _(:з」∠)_ 宝宝们惊不惊喜，意外不意外，求评~求赞~求么么哒~其实这个故事里，忘机和阿蘅就是打酱油的路人。
另外感谢宝宝们的灌溉和地雷，看到很多留言说是要piao忘机，我想说……其实我本意是在piao羡羡的时候，会勾搭一下忘机，但是阿蘅还是最最最喜欢羡羡啦，结局是1V1的哦~至于分结局的话，到时候看文最终走向的结果再决定，如果真的有，也只是番外。。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