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明月暗笼轻雾》小马君

29、娥皇女英

　　我迎着他探究的目光，戚戚然笑道

　　“作为王妃，自然要得体大方，既然已经知道了王爷的心意。何不由我今日来提，做的这个主，反正我也不是善妒狭隘之人”

　　我嘴上说着道貌岸然的话，却觉得此时心如刀绞。只要想到、她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和他伉俪情深。想起那画面，就觉得，恨不得就这么死了、免得日日夜夜受这等折磨。所爱之人，跟自己最爱的姐妹双宿双栖，其实、这实在不是什么令人快意的事。

　　原来，无论我嘴上怎么假装自己豁达乐观，大方贤德，在我心中，始终存了独占他的心思

　　我话音刚落，还未等皇上反应过来
　　只见汐妤面色凝重，只“扑通”一声跪地，求道

　　“民女不敢，望娘娘三思。收回成命。”

　　我早就知她心意，但是没想过，她竟这么决绝，重目睽睽下，毫不留丝毫情面，就拒了这门亲事

　　只见她磕了一个头，继续说道

　　“民女自知身份低贱，更何况乃待罪之身。而王爷乃人中龙凤，又是皇室贵胄，汐妤是万万不能高攀，更何况，”她顿了顿，似乎犹豫了良久，却坚定的说，“一生一代一双人，在民女的心里，民女的良人定是只会爱我一个，所以，民女不愿意做侧妃。无论贫富贵贱，这一生，只愿与他比翼双飞，在无他人，仅此而已。”

　　好一个坦坦荡□□子。好一个一生一代一双人。或许她说出了每个女人不敢说出的话，在这个世间，上至天子亲王、下至平民百姓。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到呢，

　　道貌岸然的男人把情爱挂在嘴边、却若无其事的娶妻纳妾，寻花问柳。而那些封建礼教，女则诗经却束缚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闺房女子。这实在是太不公平。

　　还未等我开口，就听得他说“既是如此，等到你父亲的案子结束，那你就可以自由离开王府了。”

　　要放汐妤走？！那你怎么办呢？我只见重韫的脸上竟没有一丝表情、也看不出，他此时的心情。

　　汐妤见他说了这话，倒是松了一口气，应声道“谢王爷恩典。“

　　虽然得了令，我心中却隐隐不安起来，只觉得此时蹊跷，绝没有相信中的这么简单

　　这世间的男人，皆是求而不得，便成了心里的朱砂。我确定重韫心中有情，既是苦苦等了十年，又岂是这三言两语可以打发的。

　　虽百思不得其解，但我还是庆幸着，这样，暂时解除了危机、至少，现在，汐妤不会成为他的女人想到此处我心中一喜，脸上的表情也松懈了下来。

　　我知道自己很卑鄙，用这种方式逼他，其实我心中早已明了，汐妤是万万不会接受我的建议的，一来，她早就心有所属，二来她为人正直心地善良，又知我的对他的心意，绝不会横刀夺爱，恩将仇报。

　　就算他心中欢喜，但一定会被她拒绝，把这样的情愫掐掉，正是我的真正目的

　　卑鄙也好，小人也罢、我本就不是什么心思坦荡的人，只是想要挽留在心中最想要的人而已。

　　想起我们之间自从妹妹来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亲密，指甲深深地刺进我的手里，温婉啊温婉，难道你愿意就此功亏一篑么

　　或许，还不算满盘皆输。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要抗争到底，珠钗也好，游船也罢，既是知道你所念所想的并非我，但是我还有机会不是么

　　“啊？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她紧张地惊呼出来

　　只见我脸上微微发白，唇色轻抖，我自小就有隐疾，只要没有吃早膳，熬到下午，便会有晕眩的症状。

　　近日因为重韫的事情，靡日不思，废寝忘食的。又久久不能得见，患了相思，一颗心便全全落在他的身上，哪顾得上吃饭，就算碧儿她们布了菜，也时常没了胃口

　　我只觉得一阵眩晕，好在有汐妤扶我，倒也没有狼狈得倒在地上

　　只是她说到底也是个芊芊弱女子，没几下，也觉得没了力气。眼看两个人马上就要应声倒地，电光石火间，我就倒进了一个怀抱，是久违的沉香味道，好安心，他随即将我横抱起来，说

　　“我送她回梅苑。”便撇下众人带着我走了出去。

　　好温暖，想起之前几次醉酒，我们之间的点滴，我心中一片黯然，嘴角微微上扬，眼泪确不听使唤的滑落，又有几分委屈。你怎么就不能多怜惜怜惜我呢？

　　娘亲，爱一个人真的好难，爱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更是觉得自己受尽煎熬，他的一颦一笑，他的一举一动，无不牵动着我的心。

　　只没走几步，我竟就被他丢在花园里的石椅上
　　我睁开眼，只见他脸上的表情带着失落、难过，气愤，冷漠，五味杂陈。

　　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震了出来，蹙眉，狼狈的揉着自己的肚子，竟这般不知怜香惜玉么

　　我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要质问我，我心中既委屈又不解、我又做错了什么？

　　他也不语，只是皱着眉，不再看我，我知道他是恼我了，大着胆子，以指尖轻抚他的眉峰，柔顺的安慰他，一如继往的给他温柔、

　　毕竟，无论他如果对我，究竟是那年桂花树下我深爱的那个穿着青衫的翩翩公子啊，他是我的似水流年，是我心头的朱砂，是我这一生最不可得的挚爱。

　　指尖顺着他墨色的朝服，划过那代表至高无上的权力的龙纹，锦衣玉带，他是俯视苍生的王啊，手覆上他的手，我只委屈得撒娇道“重韫，你怎么了？”

　　他只将手抽了出来，脸上是一贯的清冷，只沉声道

　　“你也不必再装模作样，平白无故的，成日里又是跌倒，又是脚滑，现在又是晕厥。好一处争宠的大戏”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泪满满的泪水，他却视若无睹，只见他薄薄的唇里却吐出最恶毒的词句，将我撕得粉碎

　　“多学圣祖太后，博闻多学，淑德贤良，而不是在这争风吃醋，勾心斗角，枉费心思。”

　　“是，是我罔顾心思，是我痴情错付，是我，真的愚蠢至极，为你，弃这天下荣华，是我，自作多情，若是你不喜欢，我以后自是再不会来烦你了……”

　　我只觉得头疼欲裂，松开了他的衣袍，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他见我这般，脸上的表情竟松动起来，或许带着几分心疼，又只自己的话重了。

　　呵，多少个孤寂难眠的夜里，我为你掉的泪，今日倒是有个交待了

　　支撑着自己走了许久，才慢慢地沿着墙边滑落，没了力气

　　迷迷糊糊间，却被一股浓浓的沉香味给包围起来，我睁开眼，委屈得落了泪，只把脸撇在一旁，想起这段日子他对我的冷漠无情，又想起之前我们之间的暧昧缠绵，一时间，竟不知道他究竟是对我有情还是无情

　　他只靠了上来，额头靠在我的额上，我们就这样亲密的鼻尖对着鼻尖。我只觉得头越发的重，就这么倒进他的怀里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只见床顶上，挂着紫色的帷帐，隐隐绰绰，让人几番遐想。我知道已经躺在自己屋子里了、只觉得视野模糊，桂儿坐在床边，早已久哭肿了双眼，心疼得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苦笑道，这傻丫头
　　“小姐，喝水，”
　　桂儿见我起身，她一只手撑着我的身子，一只手拿着一杯温水，喂我。

　　我只抿了一口就四处张望，只看了一会儿，心就冷了下来。
　　“在找我？”
　　桂儿见他进来，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我见他温润如玉的模样，就撇过脸去，心中终是苦闷，怨愤他的薄情寡义，他倒是若无其事地坐在我的床边，捋了捋我的额前的发，说

　　“还在生我的气呢。”

　　听他如此宠溺的话语，又想起他对我的屡屡轻薄，我也不明白他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开口。

　　他对我始终知道该如何收放自如，见我这般，反而来了耐性，轻叹了一口气，说

　　“自从你上次打了我，我还没生你的气呢，你倒是别别扭扭的一个来月了，现在脾气倒是见长了，莫不是恃宠而骄？”

　　听他如此说，我更觉得烦闷，只得闷声说
　　“可是你不是喜欢妹妹么？”

　　他见我这般，知道我是吃了醋，反而开怀的笑了几声说
　　“原来王妃是妒了，气量这般小，怎么做当家主母啊？”

　　我见他说得漫不经心的样子，全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更加气恼说

　　“你从未送我什么礼物，却买了簪子给她，难道不能说明你对她的喜欢，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上么？”

　　他见我一副又嫉妒又委屈的样子，反而得了兴致，又听我提起簪子，只微愣的一下，便明白其中原委，复又摇了摇头，笑着说
　　“原来是因为这事生的闷气，那此事也好办，改天本王把钗制坊买下就是了，都送给你。”

　　他只这般随意打发我，但我也不吃这套了

　　重韫见我这般，知道我是认真了，便不再开玩笑了，只将我拥进怀里，细声安慰道

　　“这话你只说对了一半，我是喜欢她。但是，我也喜欢你啊。”

　　我听闻只觉得脑子里如轰雷般，他的脸上浮上了一丝苦笑，仿佛是唾弃自己。虽然心中觉得可悲，但是我始终也在心中占了一个位置，这是我们相处了一年多，他第一次对我吐露心事。

　　我既欣喜他心中果真有我，又失望，他真的如我想得那般，对汐妤存了那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