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孤芳对影照无眠（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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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忆起他临行前的嘱咐，心中一暖。
“杨师兄，谢谢你……”
月影绰绰，摇曳在那双明灭闪烁的眼睛里，泛起澄澈的光辉，犹如掉落星光一般，瞧得杨戬心中一阵灼热，忍不住凑近那绯红的小脸。
“我早说过，你我之间—— 不必言谢。”
滚热的唇，不经意地点上耳尖，惊得哪吒“啊呀”一声，连退两步！
“杨师兄……你、你这是做什么！”
杨戬故作不明，只似方才全然是无意之举：“我却是做了什么，叫师弟你吓成这样？”
“你方才……”哪吒骤然红了脸，捂住发烫的耳尖，欲言又止满目委屈。
“方才如何？”月光照亮那壁垒分明的身躯，勾勒出结实的线条，带着氤氲水汽向自己压过来，哪吒慌忙错开视线，又是退了一步。
杨戬瞧着他慌乱的模样着实有趣，故意逗弄道：“师弟今夜这是怎么了，怎的见了我就逃？”
“谁、谁逃了！”嘴上不服，偏偏两腿发软，不争气地又向后退去。
——他退一步，他进两步。
进退之间，那纤瘦的人儿便哪里也躲不过，生生叫他逼到飞瀑下的峭壁前。
“师弟自然没逃，开路先锋将军果然是名不虚传……”耳语低迷，毫无预兆地抚上耳廓，吓得哪吒惊叫一声，再顾不得颜面，缩起脖子连连后退。可后背早已叫崖壁抵住，哪里还有路可逃？
那莲花精羞涩得仿佛快要钻进石壁中，天真的样子实在可爱，叫杨戬心中又生出逗弄之意，悠悠然将手撑在那崖壁上，两人之间便只剩下咫尺距离。
“杨师兄……你、你要干什么……”
刚要从旁躲闪，另一只手臂也撑了过来，将他环在当中再无逃脱的可能。
——这下那人儿彻底慌了。
“我要干什么？我既然下了水，自然是要沐浴啊。”清俊的脸凑过来，笑容里竟带了几分无赖，“怎么？难道师弟吝啬这一方宝地，又要用枪挑我不成？”
“怎会！”哪吒忙错开脸低头道，“我怎会为一池冷泉……”
——且慢，他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哪吒抬起头，平素温和如水的双目，此刻就要迸发出火光来，烧得他一颗心跟着难以自持地狂跳起来。
“你……那日在冷泉边偷窥的人……是你……”
原来那天躲在林中隐去气息的是他！难怪他来西岐数日便知悉山中有冷泉，原是早已来过！
杨戬一脸无辜：“那日着实是碰巧路过，初次拜见师叔与相府诸将不敢失了礼节，便想着下水沐浴过再登门拜访。谁想到水中早有人在，又怎算得偷窥？”
“只是……”惊心动魄的目光落在哪吒身上，一抹暧昧的笑容绽开来，“未曾想到，那水中的妙人儿，竟是同门师弟。”
“你还说没有偷看！”
几分醉意里，那人俯下身凑向他耳边低声笑道：“都说了是碰巧看到……师弟若是不高兴，我‘尽力’忘记便是……”
“你！”
哪吒气得语结，他如何听不出杨戬轻挑之意？无心看过也罢了，偏偏还要特意提起，经此一番心中描摹哪里还忘得掉！
“怎的，师弟可是还心存芥蒂？”
哪吒不欲与他纠缠，忍气道：“没有！”
“如此便好。”杨戬话锋突转，“承蒙师弟不弃，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话说的哪吒发懵，心中暗觉不妙：“什、什么意思？”
杨戬笑道：“——自然是与师弟共浴冷泉。”
说着，两臂一环侧了个身，两人便一同淋在那飞瀑之下。
怀中人儿一身水光，立时惊慌失措，僵了身子捶打起来：“谁要与你共浴！快放开我！”
奈何那道坚实的背脊犹如铁壁铜墙，任他挥着拳击打却是纹丝不动。
“杨戬！！！”
听得一声抽泣，杨戬惴惴放手，才惊觉怀中人儿已是满面泪痕，一张小脸气得发狂。
“哪吒……”
“你离我远些！！！”
哪吒气恼间去挣他手臂，谁料脚下未稳，正踏在水中青苔上，便仰面栽过去！
“哪吒！”杨戬那还顾得许多，径直扑过去以手抵住哪吒后脑，惊起一滩月影珠光。
“杨……师兄……”
“有没有哪里受伤？”
哪吒羞赧地摇头，两臂却是戒备地交叠胸前，月光之下犹如一朵轻纱半笼的睡莲。
杨戬叹息道：“你我同为男儿，不过是一同沐浴，你怎的羞成这样？”
“我……”两只小手紧紧攥住腰间混天绫，那通人心意的法器此刻正瑟瑟缠在他两股间，仿佛一个不留神便会叫面前的人扯去一般。
“也罢……”杨戬垂下眼帘，“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
撑起双臂，几颗血珠淌了下来。
哪吒立时慌了神色：“杨师兄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不打紧……你也早些回去罢。”
说罢，头也不回地出了水潭，只留下泉中失落一人，暗自神伤。
西岐山中树影婆娑，月光落在蜿蜒小径上，将道路照的分明。沿着此路行约半刻便可至周营在山中的哨卡。
此时正逢武吉上山巡视，顺道将相府内的酒菜分于山中士兵，却见通往山中的小径上依稀有个人影。
莫不是商军派来的探子？
武吉借着月光仔细去瞧，那人不是杨戬是谁？
“杨师兄？”武吉讶异道，“今夜不是在庆功吗？这么晚了你怎会在山中？”
目光落在他身上，一头披散的青丝垂在肩头沾湿道袍，前襟微敞怡然自得，全不似平日里衣冠楚楚。好一副似笑非笑仙人貌，尘埃不染，世外逍遥。
“不胜酒力有些头晕，到冷泉中醒醒酒罢了。”
武吉大惊：“冷泉？你去的可是西岐山中的冷泉？！”
杨戬笑答：“方圆十里，可还有别的冷泉？”
武吉心惊，那冷泉乃军中禁地，是师父指给哪吒一人沐浴所用。此事说来尴尬，哪吒初来西岐之时，常因相貌秀美被将士们围观。周军纪律严明，奈何军中到底是些血气方刚的男儿，竟有大胆的趁着哪吒沐浴，潜在窗外偷窥！
哪吒性格何等刚烈，哪受得这般羞辱，当即一枪挑过去，险些结果了那人性命！事后那作恶的士兵自然是依律处置，可哪吒乖戾也招了军中不少非议。为防再出现类似事件，师父便将山中冷泉赐了哪吒，也免得总有非法之徒蠢蠢欲动。
谁料今日，这一贯稳重的杨师兄竟是冒失入了冷泉！
武吉上下打量了一番，并未见到火尖枪留下的痕迹，暗松了一口气揖手道：“武吉无意冒犯，杨师兄初来西岐兴许还不知道……山中冷泉乃是禁地，杨师兄若是见了哪吒师兄，可千万不要提起去过那里……”
“哦？这却是为何？”
“杨师兄有所不知，那禁地乃是师父赐予哪吒师兄沐浴所用，他平日最忌讳同人一起沐浴……若是给他知道你入了冷泉，怕是不肯善罢甘休……”
“那就有些难办了。”
“杨师兄何出此言？”
杨戬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方才在水中，我二人便是一同沐浴过。”
武吉瞠目结舌道：“一同沐浴？！你、你说你在冷泉中遇到了哪吒师兄？那、那他不曾出手伤你？”
杨戬揣着手笑道：“好端端的为何伤我？”
这可真是奇了！那张牙舞爪的小魔瘴，旁人靠近半步都不许，怎的这杨师兄一来，连沐浴也不忌讳了？！
武吉目瞪口呆，直直瞧着杨戬悠悠地走远，愣是半晌未回过神。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孤芳对影照无眠（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