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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世 ...

  •   “郡主,陛下遣臣下询郡主一声,是否要随了这众人的轿子去往灵樊寺。”

      黑色正装的墨旗统领微弯下高傲的头颅,低沉而厚重却充满磁性的男声响起。

      端坐在白色駿馬之上,一身紅色戎裝的女子高貴而優雅。抬眉,纖指撫了撫身下的愛馬,唇角漾起一個淺淡的微笑:“青燈禮佛的事兒不適合本殿,閻統領且去秉皇兄,本殿便在這城內隨處逛逛。”

      “郡主可須臣下隨伴?”閻祁向隨伴示意一下,便回身詢問細要。

      女子輕挽起一縷青絲,唇角的笑益發擴散,只是分不清,是嘲諷還是傲然。

      “那便辛苦閻統領了。”

      低眉看了看這素雅而清淡的樓閣,勾起一絲弧度。躍下馬背,將韁繩牽給了一旁的墨旗護衛。抬眼看了看高掛的牌匾,進了這名為“驀然居”之處。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女子輕緩地吟念,面前壁上印刻的字詞。

      一柄油紙傘,畫中女子衣衫明快,梳的是少女的髻發,柳煙眉,清水眸,回眸淺笑,儼然是江南少女的嬌顏。

      只是……

      女子將墨瞳轉向畫中下角的那抹暗紅。是血,已經黯然。

      復將眉目轉向整幅畫卷,卻直覺黯然神傷,悲戚,無疑。

      回身坐下,紅衣翩飛。

      卻見得一襲白衣,如雪清麗。

      著衣的男子,自然相貌不凡。舉手投足,滿是書卷氣息。

      男子帶著一抹熟悉而陌生的儒雅笑容,淡淡道:“已經是過了幾個生世的舊畫,難得卻是保存完整。”

      “書畫已是舊年事,今朝卻已入新時。這畫中,定有故事,只是,已是舊事。”女子淡笑著,迎向對面的清然,“本殿乃是殤寒郡主,洛夕顏,不知公子?”

      “莫闌珊。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今天有奇杰,少年天子,殤寒郡主,鐵面丞相。”

      ——言出《圣焱紀年•楓帝三年》

      焚香,品茗。凡文雅之士,皆妄入之處,當選“驀然居”。

      想得,卻非入得。

      論起,男子是不愿與小女子相較。但若換作是殤寒郡主,卻是未必二字。

      郡主乃先皇愛女,雖非血親,卻甚壓過今天子。圣焱無女子為皇之先例,但多數人曉得,論及殤寒郡主之勢,開了這先河也并不無可能。只是,人有心,卻無勢,有勢,反無心。

      郡主不諳女子家事,女誡也未讀幾多篇章。軍國之事,卻了得許多。論智,除今天子,已逝的年輕丞相,無人可比。言句大不逆之語,天子應也是稍遜郡主,僅丞相一人勝于郡主,無奈年僅及冠,卻已然赴了黃泉。至少,外方如此言道。

      才顏齊具,只是并非禮賢下士,乃是隨心傲然之人。

      雖于古板之類觀之,郡主乃不循常規,破逆之輩。但于他者,卻似乎添了些許真實與江湖氣息。

      不是溫和而卑謙,不是虛假而做作,乃是高傲卻識理,善用權謀術數的真實。

      郡主的文韜,是令不喜郡主的三朝閣士驚嘆涕淚之慧。

      郡主的武略,乃為七萬戎狄不敢侵一萬圣焱護軍之勇。

      郡主的到來,自是為“驀然居”又增些許色彩。

      驀然居,本是玧城臨近城郊處,一家琴舍。

      并無多少名聲,但若論及內中,卻勝城中之最還多幾分。

      掌管琴舍之人,乃是年過半百一老翁,姓莫,名炎。近時,因父體有微恙,遂其子替其打點琴舍,更多了些許書雅。

      其子,姓莫,名闌珊。

      “璉兄,難得見你如此嫻雅,看來,當初準了你的言語對你而言倒是對了,不過,我身邊卻是少了一個難得之人。”

      湖藍色長衫,上鑲玉蘭鑲扣,墨發高高盤髻,插了一柄藍玉釵。一襲藍色的男子高貴無比,釋放著君臨天下的傲然。

      被提及的男子只是淺飲一口杯中茶水,唇角是淡然的笑:“燁,沒有我的話,你會更好。況且,當初先皇且是同我約下,幫你這潛心玩樂的皇太子穩定了江山,便可自行離去,暢游天下。”

      “那今日為何又回來,莫非這普天之下再無可取之處令你流連?”男子蹙眉,頗有無奈地看向舊友。

      “此處便是。”白衣男子仍是淺淡地笑著。輕淺片刻,道,“不與你調笑,此番回來,一是為了你與夕顏的婚事。”

      提及此事,藍衣男子即刻退避三舍,挑眉:“璉兄,那只不過是先父看不得我與夕顏如此歡樂,而定下的戲言,怎可當真……”

      白衣男子一本正經地輕笑:“怎能說是戲言?先皇可以將此事納入遺詔,況且也問詢了塵王與王妃,當初可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如今五年已過,這東風,也應刮起了。”

      “墨璉卿,不要同我作弄……”男子是被挑了痛處,竟不顧禮教向白衣男子吼道。

      白衣男子只是微施一禮,儒雅道:“草民莫闌珊,陛下莫要弄錯。恕草民無禮,先行告退。”

      “你回來了。”清洌的女聲,卻透露一種松懈,似乎是擁有倚靠般的安心。

      男子只笑著:“闌珊本是此地之人,談不得回不回來。”

      女子柳眉顰蹙,嘆道:“是嗎,那墨璉卿呢。”

      “墨璉卿,墨丞相已死。”男子溫和如夕,一字一句,清晰地訴說。

      女子頓了頓,將視線轉向遠方,無際而浩淼的天空。

      “已死,已死。”

      清檀的香氣氤氳,白衣男子獨坐琴舍之中。

      指下,是千寒木制成的古琴。觸及,冰冷一片。

      如同此刻的心扉,琴音纏繞,不經然間泄漏的顫音,卻現出男子的顫抖。

      不和諧的音,斷掉的弦,滴下的血珠。

      窗前一閃而過的人影,紅衣,如血。

      紅衣,不是熟悉的絢爛。

      紅衣,是喜悅卻悲痛的,嫁衣。

      或許是無人預料,或許,是早已注定。

      驚嘆,卻是無疑。

      出嫁的人是殤寒郡主,洛夕顏。

      迎娶的人是當今天子,若洺燁。

      門當戶對,同是天潢貴胄。

      青梅竹馬,數年情誼深重。

      才貌雙全,誰敢反駁絲毫。

      白衣男子淺笑看著百年盛景,扯出一抹無奈的笑容。

      或許,可以違背。

      但是,如今,已不是明溱顏,也非白長卿,不是尹言,不是墨璉卿,而是,莫闌珊。

      燈火,終有滅時。

      滅去,不再闌珊。

      “為什么,每次,錯過之后,遇見的都是你。”

      “緣分嗎?”

      “遇見我,然后把你的痛苦感染我。”

      “或許吧,受罪的緣分。”

      夜,很綿長。而燈火,遇風,則滅。

      逝去了一切闌珊,冥夜,明夜,洺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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