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死宅师尊出门记（1） ...
-
颜水渊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桌子上摊开着一本书。
那本书正式涵瑶山的独门心法《七海灵心录》。据说是由千年前登天飞升的那位开山老祖在游历大陆时，亲眼目睹了大海吞噬陆地改变版图的壮景，感悟出了这套心法。颜水渊还记得谢苍生对他说过的话：
“《七海灵心录》共分为七层心诀。第一诀名为沧海一粟。相传当年那位老祖独自一人站在浩瀚无边的海水中央，只觉得天地悠悠，自己虽有翻云覆水之能，在无量大海前却仍然宛若蝼蚁，滔天大浪席卷而来时唯有引颈受戮。天地间轮转的灵气犹如汪洋大海，每个人都沉溺于其中却不自知，其中能够化灵气为己用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七海灵心录》第一诀便是向无穷大海臣服，明白自己只不过是渺渺米粟，米粒虽小却性坚，堪堪漂浮在水面上不下沉。人也是如此，不好高骛远也不妄自菲薄，抛弃身外干扰诱惑之物，感受生命沉浮即可通识此心诀。”
谢苍生说完就把第一诀的书卷交付给他，要求他在三月之内学会如何容纳四周万物灵气，正式踏入练气阶开始道行。
短短三天颜水渊就把心诀牢记于心，这时候他超凡的自制力就体现了出来。颜水渊现在仍然保持着以前的作息时间，几乎门不出户，日以夜继地在屋中打坐修炼。他有些想师尊了，但是如果他没有达到师尊的要求反而会让师尊失望，于是他强迫自己暂时放弃除了修炼以外的所有事，一心一意投入到《七海灵心录》中。
刚开始的时候颜水渊只能感到空洞和茫然，但是他能够抑制住心中的焦躁，一遍又一遍地将口诀在心中默念，寻找感悟。终于有一天，颜水渊闭上眼睛后还没有背完口诀，他居然发现自己原本漆黑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丝丝色彩。
这个变化让他欣喜若狂，差点忍不住睁开眼睛，但很快他就收敛心神，不敢怠慢地顺着自己的状态继续修炼。起初只是一点点色彩，随后变得更加清晰光亮，颜水渊发现那白色的光居然是从自己房子里散发出来的，房间里的墙壁和桌椅茶具都被若有若无地勾勒出了轮廓。
颜水渊能感受到一丝清凉的气息缭绕在自己身旁，他也不着急，静静地等待着，随后心念一动，那气息便被颜水渊吸收了进去，一阵清爽的凉意让他睁开了眼睛，他惊喜地发现此时天已经亮了，而自己一晚上没有睡觉却没有丝毫疲惫，反而觉得神清气爽，充满了力量。
颜水渊知道自己成功摸索到了心诀的门路，达到了师尊的要求！他迫不及待地想告诉师尊自己成功了，朝门外拔腿就跑，完全忽略了他闭门不出一个多月，连路都没有认清，更不用提找到谢苍生的所在地了。
涵瑶山三省洞中。
杜协和梅鹿萍双双跪在一面光滑的墙面前，手肘撑在墙上扶着一张白纸，满脸痛苦地罚抄着《七海灵心录》第一到三诀的全部内容。
“师尊的心是铁做的吗！太狠了！”杜协满脸悲愤。
“你少说点废话吧，我们现在这样还不都是你的错！”梅鹿萍咬牙切齿地说，一不留神手上用力过猛，第九十九次戳破了她面前的白纸，“呀！又破了！他奶奶的这纸也太脆了点吧... ...”
“不行了不行了，我的腿没有知觉了。师弟你忍心看你的师兄师姐如此痛苦吗？我们同门十余年的情谊呢？快帮我们把师尊的阵法撤掉，再这样下去我的腿和胳膊就要废了！”
正在洞府门前打坐的袁古园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往外面挪了挪身子。
“师尊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他以前不这样的！他那么宠我们，怎么会因为一颗小小的人参就让我们罚抄一百遍心诀！” 求助无望的杜协很想以头抢地，奈何被阵法控制的身体不听他使唤。
“那株人参师尊种了二十年。”袁古园破天荒地开了口。
“... ...”
“师尊每天都给它浇水修叶，还说要等它成熟开出小花来给杜师叔看。”
“... ...”
“我前几天还看见师尊在和那人参说话，他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小业业。”
“... ...”
完了，不仅意外发现了师尊的少女心和恶趣味，还顺便把它给毁了，这是天要亡我啊！杜协说不出话来，非常想两眼一翻晕死过去算了。
梅鹿萍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虽然也没少犯过错，但是惹得师尊这么残忍的惩罚她还是头一遭，此时只想自爆灵体与旁边的杜协同归于尽。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梅鹿萍和杜协立刻泪眼朦胧地看着洞口，大声说：“师尊我们知错了！放过我们吧！！”
“... ...”洞门外的颜水渊停下了脚步，表情复杂的看着他的三个师兄师姐。
“怎么是水渊啊，唉！”两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给年幼的师弟留下了怎样的崩坏形象，一个个又变得像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
倒是袁古园有意识地挡在颜水渊面前，说：“别看了，里面脏。”
“你说谁脏！？袁古园有你这么对师兄师姐说话的吗？”杜协有些气急败坏地说。
“水渊别理他，他从小脑子就有点问题，冠花宗的长老都治不好的那种。”梅鹿萍笑嘻嘻地对颜水渊说，“这只是个误会，快来帮师姐把贴在地上的符箓给撕了，师姐带你下山去玩。”
“... ...我是来找师尊的，师尊他在哪里？”颜水渊才不吃这一套，他更关心谢苍生的去向。
“师尊去山后埋人参了，你可以在这里等他回来。”袁古园指了指洞府门前的地面。
颜水渊没有办法，只好坐在了袁古园身边，愁眉苦脸地用手撑着下巴。
“小师弟别整天沉着脸闷闷不乐啦，像袁古园那样的人就无趣死了。”
袁古园：“... ...”
“对啊小师弟，你来了内门后就一直不出现，整天窝在房间里修炼多无聊啊，还不如跟我们出来放放风筝摸摸鱼... ...等等！小师弟你身上的灵气！你已经到练气阶了吗？！”
说罢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颜水渊的身上，除了矜持点的袁古园都是一幅目瞪口呆的表情。
“昨晚刚刚成功的。”被这种如炬的目光盯着看，颜水渊有些别扭。
“可是你才入门了一个多月啊... ...袁古园，你当年用了多长时间？”
袁古园的眼皮也跳了两下，一阵沉呤后说道：“两个月零七天。”
“天啊，难道小师弟你的天赋比袁古园都要高吗？！完了杜协，这下子师尊对我们两个的要求会变得更严格了！”梅鹿萍欲哭无泪。
原来我修炼得比师兄师姐还快吗？颜水渊对自己的天赋有多逆天没什么概念，他只是觉得很开心，因为这样师尊会更高兴吧。
“为师会如何啊？鹿萍。”谢苍生的声音幽幽地飘了进来，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了洞府门前。
“师尊！师尊我们真的错了！饶了我们吧！！”两人见谢苍生真的来了，立刻哭爹喊娘地扯开嗓子嚎了起来。
“吵什么吵！你们这两个混账！再吵我就把你们种到地下去，什么时候长出人参了就什么时候放了你们！”谢苍生瞪了他们一眼。
“... ...”两人立刻安静如鸡。
见自己的威胁效果甚佳，谢苍生满意地转过头看向了颜水渊，然后有些惊讶地说：“水渊你已经正式突破进入练气阶了？”
“是的师尊！”颜水渊的手心都出了汗，紧张又带着些期待，惴惴不安地偷偷看着谢苍生的脸。
“好！不愧是我亲自挑选的弟子！”谢苍生也没想到在一半的时间里颜水渊就完成了他的任务，一时间喜笑颜开，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毛发柔顺的头顶。
颜水渊心花怒放，动作微不可察地用脑袋在谢苍生的手心蹭了蹭。
“哼！你看看你们的师弟，再看看你们，不成器的家伙！”说罢谢苍生就又把矛头对准了两个跪地抄书的弟子，“你们都给我抓紧时间去修炼，我以后不会再纵容你们，要是修为被自己的师弟超过了，我就把你们都关到禁地里面去好好反省反省！”
“！！！”师尊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们的。
“袁古园也要更加努力，你的天赋和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以后肯定比这两个没出息的东西强。”
“谢谢师尊，我必不辜负师尊的期望！”袁古园保持着一贯的冰山脸说道。
“... ...”受到二次伤害的杜协和梅鹿萍心如死灰，干脆想变成人参被埋到地里算了。
“行了行了，起来吧。”谢苍生大手一挥，围绕在杜协梅鹿萍两人身旁的符箓就全部收到了他的袖子里。失去了拘束的二人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嘴里哎呦哎呦地叫唤动弹不得。
“都给我回去准备准备，一周后在轩举城有三天的灵草市场，到时候我带你们下山去接触一下世俗。”这个本应该比谁都不想下山的师尊突然语出惊人，惊得在场三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是傻傻地看着他。
谢苍生见没有人来应和他，干脆甩甩袖子走人了，不接受任何意见和反驳。
“... ...三师弟，我们师尊刚才说了啥？”杜协仿佛活在梦里。
“师尊说... ...要带我们下山。”袁古园万年冰山的表情上出现了一丝裂缝。
“师尊他居然... ...居然要带我们下山？！”梅鹿萍第一个反应过来，顾不上麻木的腿脚就跳了起来给杜协和袁古园的脑袋一人一巴掌，问道，“疼吗？我没在做梦吧？”
“... ....疼啊师妹！超疼的！！”杜协脑袋上起了个大包，但是疼痛什么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师尊居然破天荒地愿意带他们下山游历！
“... ...”颜水渊不明所以地看着师兄师姐们。
似乎是看出来颜水渊的不解，梅鹿萍把眼角的眼泪用手背抹去，语重心长地对颜水渊说：“你看我们师尊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就知道，他特别讨厌世俗琐事，平时对宗门和我们关心的也不多，连面都懒得露一个。上次出山带回来了个袁古园后就在涵瑶山呆了快二十年没有下过山。本来我都不指望哪天能说服师尊，没想到小师弟你来了后师尊就变了个人似的，这次居然还要亲自带我们下山游历！你可真是我们的福星啊！”
只可惜梅鹿萍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死宅，用来形容以前的谢宗主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快二十年了啊！我终于可以去别的地方看看了！”杜协顾不上那么多，紧紧抱着袁古园的肩膀痛哭流涕。袁古园眼底的激动也藏不住，暂时没有把缠着自己自己的大师兄打飞。
师尊在我来之前居然是那种淡漠寡情的人吗？颜水渊想象了一下过去谢苍生如隐士般的生活，突然心里涌上了一股热流。
是他的出现改变了师尊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如此。
作者有话说第6章 死宅师尊出门记（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