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综]》宫藤深秀

15、15承诺

　　沈缘担任审神者的第二个周末，和家里那边通了趟视频。

　　好友把通讯设备带入了养老院，沈缘和母亲通了会儿视频电话，然后拜托好友以后每个月能代替她去看望母亲一次。

　　“放心吧，”好友很爽快答应下来，之后冲着她皱了皱眉，问：

　　“工作上面不顺利吗？你为什么瘦了这么多？”

　　瘦了很多吗？

　　沈缘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赶紧自己脸颊和下巴的线条果然赶紧清晰了许多，本来皮肤松弛是所有中年女人都难以抗拒的自然趋势，但现在摸上去，脸上的皮肉却紧绷了很多。

　　“羡慕了？”沈缘冲着好友弯起眼。

　　“滚，嘚瑟的你！”好友故作生气状地呲了呲牙，随后继续追问，“别转移话题，快说你怎么才这么几天就瘦了这么多？”

　　沈缘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了又想，最后说：

　　“也许是因为……水土不服？”

　　好友皱着眉没说话，但表情却明明白白地写满了‘不信’。

　　“那估计就是因为我吃不惯日国的饭菜了。”沈缘又找了个理由。

　　“骗人，当年是谁爱死了寿司馆子和鳗鱼饭生鱼片，一发了工资就拽着人大街小巷地找没吃过的寿司馆子的？”

　　“哎，我现在还是很爱寿司馆子和鳗鱼饭生鱼片啊，”沈缘一提起美食，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苦笑了下，

　　“不过我现在每天吃的可都是工作餐呐，米饭，白粥，加变着各种花样和材质但依然改变不了本质的小咸菜，要是能天天吃寿司馆子，我估计也瘦不下来啊。”

　　“伙食真差到这地步呢？”好友同情地问，沈缘点点头，想了想，说：

　　“我之前不是还有些行李存在你那儿么，帮我寄过来吧，地址我给你。”

　　“试用期还没过呢，你真打算在那边干下去了？”好友问。

　　“嗯。”沈缘点点头，好友和她在屏幕里对视了几秒，终于妥协了：

　　“好吧，我回去就去找个口碑好点的国际快递公司，你在那边等着。”

　　“好的，谢谢啦。”沈缘有一点点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虽说从她踏上日国的土地开始，就已经没什么反悔余地了，不过把东西都搬过来也代表着她进一步在这边扎根下来吧。

　　通完视频，沈缘关上视频软件，整个人向后仰倒，用一种垮塌塌的姿态靠在椅子背上。

　　因为每天都有必须要做的事——

　　跟随出阵，搓刀装，学习日国语，反复研究审神者手册，还有账簿，所以感觉这半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如果之后继续这样，那么另外的半个月时间也会感觉‘呼’地一下就过去了。

　　每天都过得充实到疲惫的状态，但第二天却又继续精力充沛的重复前一天的工作，这样看似积极向上的生活其实有多少‘刻意’在里面，她自己是知晓的。

　　但是不这样不行。

　　沈缘其实很清楚，她根本没有自己表现出的那样勇敢和坚强。

　　独自一个人在异国，不，其实甚至可以说是在异世，感觉恐慌和寂寞总是难免的，让自己累到没有力气想太多，是一个熬过过渡期的好办法。

　　沈缘仰躺在椅子上，眼睛看着天花板，决定把这样的一动不动当成休息。

　　其实只要她想，在本丸里也可以有很多娱乐活动，网络是通的，有笔记本电脑和个人终端，上网完全没问题，逛论坛，看片，甚至网购，全都可以做，只是沈缘暂时不想接触这些东西。

　　本丸里的时间其实是日复一日的，根本没有工作日和休息日的区分，温度也是靠灵力调节的，只要审神者供给的灵力不出问题，那么本丸里的气候就可以一直保持温暖如春。

　　而如果审神者有别的喜好，季节和温度也可以随审神者的心情变换，不过转换时需要用甲州金向政府购买的‘景趣’，沈缘曾经在论坛里看过不少年轻的审神者把本丸的环境设定为落樱春日，粉色的花瓣从巨大的樱花树上随风飘落，联想一下来时接待员向她推荐的旅游地，就能明白日国人的审美还是很有统一性的。

　　沈缘觉得现在本丸里的基础版景趣就很好了，夏日清风，只要打开窗子，就能看到院子里苍松翠柏，绿树如茵，还有气味清新的风徐徐吹进屋子，让她有一种自己回到小时候，放暑假在家里做作业的感觉。

　　小时候总对大人们觉得小孩子没烦恼这件事不服气，那时候老是想，谁说小孩没烦恼的？作业真多，考试成绩不好，同学之间也有阶级高低，班里的那个男孩真帅，可惜他喜欢的是隔壁班的班花，这些都是烦恼啊！等到了自己成人了，才发现，哦，原来比起成人要面对的那些更多的不愉快，‘孩子的烦恼’果然等级不够高。

　　做孩子时，无法理解成人，做了成人，又疏远了自己的孩童时代，无论什么时候，总有烦恼，也总有不快活，做孩子的时候可以向大人哭，做成人的时候，就算哭也是要找地方躲起来哭的。

　　但就算做成人再苦，也不能放纵自己永远都不长大，因为自己要做小孩，就意味着总有一个人为你背负你不想背负的东西，没有谁能趴在别人身上吸一辈子的血，沈缘不想做那种永远也不想长大的人，也看不起那种永远也不想长大的人。

　　沈缘就这样仰着头，一直对着天花板发呆直到房门被敲响。

　　沈缘听到那个不轻不重，显得十分有节制的敲门声就知道门外是打刀加州清光，其实，只要假装根本没有注意到打刀在日常言语中的那种类似于撩骚的撒娇方式，对方作为近侍还是相当合格的。

　　只要员工能够认真工作，那么就算有些小的特殊性格也是可以宽容的，这是沈缘过去十年的工作中学习到的，只有没有能力的领导才会在生活纪律上严苛手下——

　　只要加州清光能够保持积极向上的工作态度，那么涂红指甲油，说话撩骚，偶尔隐晦地撒个娇拿个痴，耍个心眼儿什么的，她完全可以接受，实在觉得尴尬的，假装看不到就可以了。

　　“请进。”沈缘一边说一边恢复了平常的坐姿，顺手把因为和家里通视频用不上所以暂时摘下来的随身翻译器重新挂到了耳畔。

　　“缘子主人，我是来交今天的内番排班簿的。”加州清光闻声，推开门，脚步特地放轻的走进来，开门的那一刻，打刀的目光状似不在意地扫过桌子上面打开的笔记本电脑。

　　沈缘接过排班簿，仔细看过之后在每行后面用印戳盖上章，然后把排班簿还给加州清光。

　　打刀收下排班簿之后却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沈缘看着眼巴巴地瞧着自己的打刀，想了想，问：
　　“加州清光你被召唤出来多长时间了？”

　　“这个，大约有一年半左右吧。”打刀似乎没想到会被审神者询问这种事，楞了一下才回答。

　　“哦，”沈缘听了点点头，指了指一旁的空椅子，“愿意坐下来聊几句吗？”

　　“好的。”打刀飞快地点了点头，因为激动，苍白的脸上染上一抹晕红颜色，若是爱美色的人看了，总会忍不住有那么几分心动的。

　　沈缘看着打刀在椅子上坐下之后才开口问：

　　“你都看过这些东西吧？”

　　她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和个人终端。

　　打刀点点头。

　　沈缘想了想，又问：

　　“你们也用这些东西吗？”

　　她其实对越接触刀剑，就越对整个的刀剑系统感觉好奇，每把刀剑，全都带着记忆被召唤到这个世界的，虽然沈缘觉得那些所谓的记忆，不过都是被设计员编制出来的虚假信息东西，但看刀剑们的模样，却是对那些东西深信不疑的。

　　让沈缘感觉困惑的是，如果刀剑全都相信自己是历史上那些有名刀剑的化身，那么对于每个本丸，都可能有一个自己这件事，刀剑们又是如何理解的呢？

　　加州清光顺着沈缘手指的方向，又扫了一眼那个打开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打开的页面上跳动着花花绿绿的图片，页面文字对他来讲很陌生，不过即使上面全是日国文字，他其实能认识出来的也是不多的。

　　“刀剑们是不使用审神者们使用的东西的，”打刀带着一种失落感收回目光，停了停，才接着说：

　　“虽然并没有禁止刀剑们使用审神者们使用的东西，但是其实审神者使用的每件东西都需要审神者自身的灵力所驱动。”

　　沈缘有些惊讶的说了句‘这样啊’，打刀点点头，接着说：

　　“也有宽和的审神者愿意让自己的刀剑使用审神者们使用的东西，但是其实大多数刀剑们对于这些东西并不怎么感兴趣，一个是因为使用起来不怎么顺手，另一个也是觉得太过接触这些外界的东西，不利于修行。”

　　听到加州清光的回答，沈缘又一次感觉到了惊讶，她原本以为审神者的东西应该是对刀剑们完全禁止的，毕竟那上面会有很多审神者之间的经验交流，还有很多大咧的审神者在论坛上晒图，夸耀自己的刀剑——

　　还是那个问题，她无法理解，当刀剑们看到另一个自己，在别的本丸里过着和自己不能说是一模一样的生活时，会是种怎样的感觉？

　　沈缘犹豫了再三，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问，她其实觉得这个问题并不好向刀剑们提出来，不熟悉的时候不好问，熟悉了以后也不好问，但是如果不问清楚，她又总感觉好像揣了个雷，就好像人类在用某种手段欺骗刀剑们，而刀剑们一旦意识到了自己被欺骗，那么总有一天会反扑回来，猛烈地报复人类一样。

　　听完沈缘的提问，黑发红眼的打刀看着沈缘愣了一会儿，忽然反问：

　　“请问，在缘子主人眼中，我们，或者说我，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你？”沈缘看了看面前的打刀，想了想，回答，“在我眼里，你就是一把叫做加州清光的打刀。”

　　黑发打刀又看了沈缘好一会儿，才点点头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沈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日国语不好，还有随身翻译器也只能直译的原因，反正她听不明白打刀的意思。

　　加州清光看着面露疑惑的审神者，慢慢地露出一个微笑，放轻声音说：

　　“缘子主人会因为这种事疑惑，说明您真的是一位很温柔的人呢。”

　　“呃？”沈缘不知道打刀到底GET到了什么能生出‘她是个温柔的人’这种说法，她感觉这已经不是国与国的差异造成的沟通不良，而是世界与世界的差异造成的无法理解了。

　　“总之……我们的世界就是这样。”

　　黑发打刀很认真地侧着脑袋思考着，似乎想用最简单的语言让审神者明白他的意思：

　　“刀剑们被主人赋予灵力，才能获得人形，从被审神者从本体中召唤出来的那一刻起，刀剑们带着过去记忆的人生才从此展开，而未曾获得人形，或者被主人抛弃，之后丧失人形的刀剑都只是器物而已。”

　　“即使是同一把刀，召唤的主人不同，开始的人生便也不同，虽然同为加州清光，但遇见缘子主人的我，和在别的本丸中的加州清光，并不是同一个人，我就是我，所以，请您就只要有我一个就好了，可以吗？”

　　沈缘看着自己被黑发打刀死死抓住的手，又咂摸了一下打刀那最后如同告白一样暧昧的言语，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被对方攥得死死的。

　　沈缘抬起头，对上打刀猩红色的眼，铁一般的冰凉从被打刀死死抓住的手传递过来，沈缘低下眼，思考一般沉默了良久，在她思考的时候，打刀就如同被定住一般动也不动地看着她，脸色越来越苍白，但眼角却渗出一抹冷红。

　　看起来，就像要哭了一般。

　　沈缘抬起头，本来已经组织好的言语在看到打刀之后变得无法说出口。

　　虽然她并不是不能使出强硬手段对付打刀，自从那次训练场事件之后，她就发现自己在这座本丸里其实是有足够支配权的，但是如果真的使出强硬手段，总觉得对方会变得很悲惨——

　　可是如果就这样妥协，又感觉对方会更加容易得寸进尺啊。

　　沈缘琢磨了很久，终于慢慢开口：

　　“对于只有你一把刀这件事，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承诺，在我……担任审神者的所有时间里，除了你之外，我不会再接受其他叫做加州清光的打刀，这样，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