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汪向南

3、二

　　二
　　何韶雨跑回自己的房间，那个隐藏在楼顶的不可见人的地方。她在窗户上戳了一个洞，一只眼睛奋力向外看去。她要看到花魁，看到花魁游街，看到万人空巷的场面。
　　这样，她的梦才有的做。
　　夏风的头发全部披散下来，随着微风浮动，或扫过脸颊，或轻搭在肩，都是一幅画。琵琶在她手里拿着，安稳地弹奏。
　　何韶雨想听那人弹得有多好，却听不到。太远了，身体和心里，都太远了。
　　花轿足足有两层楼高，巨大的木轮吱扭吱扭的转着，六匹白马在前面拉车。赶马人有三个，忙活非常，生怕这马伤了哪家不小心的孩子。道路两旁都是人:贫苦人家的站在街上，富贵人家的男子早早在露天茶楼定好了位子。
　　夏风在花轿的正中央，眼神时不时会扫过两旁的人，却不轻浮，不急躁。
　　花轿匆匆过去，何韶雨却被迷住了。
　　那些看着夏风的人，眼里多么的痴迷。能让整整一个京城痴迷的人，远远比她得到的多太多。那些死在她手里的男人女人，也曾经为她痴迷，但很快，她就什么也不是了。
　　人已死，她就算再美丽，也无法唤起停止的心脏。
　　夏风风尘仆仆的回到情斋馆，手上的琵琶被她弹断了弦。何韶雨走下楼，她要去见一见这个京城最美的女子。
　　夏风看到何韶雨，眼神没有波动。像是看到一个平常人家一般。她手里拿了一串红果子，亮晶晶的，在阳光下闪着光亮。
　　何韶雨一下子泄了气。
　　她来比什么？除了这一身武功，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比得上夏风的了。可这武功，是自己十五年来足不出户的结果，她早就不想要，恨不得丢的远远的。
　　夏风看到了何韶雨。
　　她认得这个女子。这个与她同为“夏”字辈的女子，是情斋馆里最大的秘密。她风清和是花魁，是男人的玩物，是情报的来源。整个情斋馆，所有人都是情报的奴隶，唯独夏雨不是，她是杀手，是情报叠加的后果。死在她手下的人，都曾是风清和的“主人”。
　　风清和叫住了何韶雨。
　　“吃吗？”她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何韶雨。
　　何韶雨愣愣的接过红果子，却没有咬，因为她不知道这是什么。
　　“糖葫芦。很好吃的。”风清和凑上前咬了一颗。何韶雨仿着她的样子，也咬了一颗。入口是甜的，但咬开之后便酸了，细嚼之后又是甜的。
　　“谢谢。”何韶雨小声的说。她的眼睛没离开过风清和，看着在别人嘴里“身段小小的”，“弹琵琶弹得极好”，“读过诗书”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有魅力了。吃下这个糖葫芦，眼前的人不再是“花魁”两个冷冰冰的字，有温度，有实体，有气息，还有魅力。何韶雨伸手，触碰着风清和的衣角。她感觉到了不同，与她自己的不同，与何苑苑的不同，与教习姑姑的不同。
　　“你能带我出去吗？”何韶雨大胆了，“夏……风……”
　　风清和微笑看着她，点点头:“叫我风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