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不当家》慕君子

18、长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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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阎君做过一个很长的梦，梦中那个人在幽蓝的泉水中探出头。梦中有极冰渊冰冷的泉水、有君山枯竭的草木、有桃花源开得遍野的桃花，从南海中唯一的建筑海神殿上一直往天上看，能看到天上的宫人用萤火织出的霞。在海神殿上会不甚凉风，这时候可以喝一碗热汤。
　　“我先告诉你我的秘密。”小阎君看着灯火，看着昏黄的灯中那簇一直烧着的火苗，那火苗从来不曾熄灭过，火光中烧着一个无比模糊的人影：“我忽然有点不想告诉你了。”
　　“你怕黑？”那个烟紫色眼睛的姑娘捂着嘴笑了起来：“没事啊，有我在，就不用怕了。”
　　小阎君依旧自顾自地一个人说了起来，他告诉判官这些的时候毫无顾忌：“我喜欢过一个人，她是南海里面的小鲛人。”他顿了顿：“和你一样，都长得很漂亮，我喜欢长的漂亮的家伙。和你一样，名字也很好听，叫寒酌。起初我只把她当成了我的收藏品，她很好哄，只需要说几句漂亮话就行了，甘愿放掉自己的躯壳和我来地府。”
　　小阎君当然是记得她的，那对水蓝色的眼睛和烟紫色的长发。她挣扎着从黄泉的水中使劲游上来，抬起了苍白的脸，注视这个在冥府中第一个看到的人：“这里是黄泉么？”
　　“阎君出过地府么？”对判官来说，这是一个听到了开头就能猜到结尾的故事。
　　“不曾。”小阎君很努力地回忆着，脸上的笑忽然凝固了：“我是在黄泉把她捞上来的。我把她捞上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快死了。”
　　“一个鲛人，本该生活在海里面。”判官淡淡地提醒了一下。
　　“是啊，她很有意思。”小阎君自顾自地笑了笑：“龙宫说不能顺着大海游到天的尽头，她就非要游过来。她若是不来，一定是龙宫未来的女武神。”
　　他看到那个蓝色头发的少女，从幽暗的黄泉深处游上来，那一双眼睛烟紫色的眼睛照亮了黄泉的光，那样坚定的眼神，小阎君永远也忘不了。他太想看着这个蓝色头发的少女重新没入大海里面，执剑分水，可惜她没进了寒光中了。
　　“为什么一定是大海，不可以是天空呢？”小阎君又笑了起来：“是不是很可笑，一个从小父母双忘的鲛人，到我这里找她的姐姐。她姐姐是龙宫的女武神，在当年的君山大战中就死了，她游了几百年，才游到这里来。”
　　“你就这样私自把她留下来了？”判官看着他：“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把她留下。六界殊途，各有天命。”
　　这一切太过于理所当然了，所以理所当然的事情，都让人难以置信。
　　“为什么不留下呢？所以我不是你，我就是天命，我怕什么天命。”小阎君闭上了眼睛，他说累了，顺手拿了一颗瓜子嗑了起来：“没有一个孩子会拒绝一个新玩伴。”
　　小阎君一边说着，一边很有规律地磕着瓜子：“我很喜欢她，她是我最好的收藏品。天上地下，没有人能比她更了解我；也没有人能比我，更喜欢她。她长得很好看，身体也很好看。我第一次碰到她的时候被吓了一跳，真是软，软的我怕一不小心就会捏碎她。”
　　“后来我母亲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母亲，当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寒酌她喝了母亲给的孟婆汤。母亲不是不知道，鲛人是没有轮回的。我那时候就知道，我从今往后也是再也找不到她了。”
　　“这些事情，忘记就好了。”小阎君抿着嘴笑了一下，他很努力地在回忆中游走，每个人不过都是回忆的旅人，这一点任何种族都没有区别：“我喝了孟婆汤，可是我没有忘记。母亲不知道，在喝下孟婆汤之前，我将她的名字，刻在了我的手心里。”
　　小阎君放下了最后一颗瓜子，把遗失的瓜子丢在了桌脚，他将手举到判官面前，展开手心。在手心的最中间，掌纹的最深处，有一个很小的名字，若不是小阎君说，判官一定发现不了。
　　——寒酌。
　　“寒酌，我饿了，我想吃你做的清羹。”
　　“神仙也会饿么？”
　　“当然不会。”小阎君的声音越来越低：“只是这样我会觉得，我和他们不一样。”
　　烛火仍旧滚烫，无数的脸在他面前模糊又清晰，出现又隐去。小阎君将展开的手心握住，将那个名字重新隐藏起来。
　　判官有些不解地看着这个天真的孩子，这应该是一个孩子藏的最深的秘密，这个孩子天真而又隐藏着狡猾：“你为什么要把这个秘密告诉我？”
　　“为了和你做交易。”小阎君笑起来的样子很调皮：“不过你不说也没关系，买卖不成仁义还在。”
　　“你知道什么叫仁义？”
　　“我不知道，这句话，判官应该比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