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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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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个世纪的红灯,又忍了好久的堵车,在四十分钟的电台音乐中终于安安稳稳地把车停到许旭家的车位里。陆箫正要帮乔樾把送的一些酒水礼物拎起来,忽然口袋里震动起来,她不得不冲他抱歉一笑。
“箫箫,你在哪里——”忽然许西梓声音急匆匆。
“我啊,我在……”她瞧见乔樾一个人一只手准备拎起四个袋子,连忙上手阻止,“哎,哥,我来拿两个吧,你先放着……啊,小西梓,我现在在姜旸他们小区的地下车库这里啊,我准备去他们家啊,怎么——”
乔樾摇摇头,一把拎起很重的袋子,脸上挂着格外温顺的笑容,就好像一瞬间他又恢复成当年那个明媚的少年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那一头在隐隐约约的嘈杂中传来广播声‘四十七号,请四十七号去专家门诊’。
“咦,怎么那么慢啊……”许西梓轻轻啧了一声,声音忽远忽近。
她迅速反应过来,心不由踩空一下,“怎么啦,你怎么在医院啊?”
“……没事儿没事儿。”许西梓在那一头大概在和谁说话声音嘟嘟囔囔她听不清。
“说啊,怎么了?”
“就是江霜岳啊,他胃疼得受不了了,我们几个刚刚给他挂了号,现在这不在排队吗?”大概是周围环境太乱了,许西梓的声音一下子变大了很多,“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了,我就是跟你说一声。”
“是医生说还好吗?”
“没有,我也不知道啊,我们七十四号啊,你看看前面还很多啊,不知道排到什么时候。”许西梓的声音又飘忽起来,隐约听到‘胃出血’‘收费’‘急诊’什么的,虽然不是说江霜岳,叫陆箫眼皮狠狠一跳。
“你们先现在在哪里啊?是在人民医院吗?”
那一头只有乱哄哄的声音,许西梓好像没听到。
“你们在人民医院急诊是不是啊?你告诉我啊!”熟悉的焦虑涌上心头,她忍不住抬高了音量。
乔樾本来没留意,一转头,发现她还在原地傻站着,忍不住笑道:“嘿,老妹,你想什么呢?还上去吗?”
陆箫慢慢抬头,眨了眨眼,脸烧的通红,想了想还是闷闷地说,“哥,我好像没办法上去了。”
“怎么了?我刚刚看你打电话就挺那什么的,发生什么了吗?”
陆箫深深地皱着眉,支支吾吾了半天,“其实我也说不清,就我一朋友病了,就、就我一走,刚刚就去了医院,但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很严重,因为你也知道胃疼这种事、哎、我也不清楚。”
“你要去看?”
她揪着手指,“哎,其实也有朋友在那里看着呢,但是——”
“我送你吧。”
“你满脸的纠结真犯不着啊,在活动之前咱们都有时间约一波聊聊案子啊。”乔樾一脸哭笑不得,觉得她一脸的小心翼翼生怕他生气讨厌自己,干脆毫不犹豫地拎着走回来替她做了决定,“你看你不要总是显得心里压力好大啊,你都叫我哥了,犯不着。”
一把帮她来开门,心里暗自觉得这孩子也太善良了吧,觉得拒绝别人都是自己做错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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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堵车而已多想无益,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身体前倾着,两只手抓着坐垫。
上一次坐在车里焦虑的心情还是姜旸哮喘犯了,任何语言是苍白无力的,她煎熬得觉得简直是不可理喻,躁动像是石子投入了情绪的深潭,窝在座位上沮丧地像一只被淋湿的猫。
乔樾特别贴心地开足了暖气,没有音乐也不多说废话。于是她的脑子里全是江霜岳说的没有意思的精神废料。
是要严重成什么样子了……自己刚刚让他乖乖去医院多好啊……明明知道他就是喜欢死撑着干嘛不强硬一点……他要是真有点儿什么事儿怎么办啊,他工作室才刚刚建起来还那么多事情不可能说放就放,更重要的是他们俩都是外地人啊,她怎么照顾他肯定都没那么自在。
好不容易到了,许西梓电话却打不通,这简直就是在抽打她紧绷的神经,她甚至迁怒觉得许西梓太不靠谱了。
想了想碰碰运气,问了问路过的护士,直奔消化内科。电梯是来不及等了,她嗒塔塔跑上去,外套跑着跑着就敞开了拉链,于是帽子就像是变得特别重,跟不上节奏一直忍不住想后滑。
运气不错。
看到江霜岳安静地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时她的心情神奇地平复了很多。
江霜岳一米九的大个子坐在人来人往中还是挺显眼的,她扫了一眼没看到她的朋友们,他一个人微微蜷缩着像是抱紧自己,显得收敛安静又格外淡漠清冷。
到了医院里看到更多痛苦的脸,江霜岳倒是平静了许多。起初不太喜欢有人靠得太近,后来人越来越多,胃里又揪心得很,也就放任自己挤在一张脏兮兮的凳子上。他觉得身体和精神都已经脱离了困顿疲劳,甚至已经到了一种莫名的亢奋状态。这种疲惫感他再熟悉不过,持续工作时间太久了,前段时间刚刚回国事务繁杂,昼夜颠倒不眠不休透支了身体,今天情绪又经历了剧烈的波动,难免就垮下来了。
不过刚刚失手把杯子碰掉也确实让他短暂地紧张了一下。
坐在她身边的阿姨估计也是等着无聊又看这个年轻人挺帅气的,凑过来说,“小伙子,你也不舒服啊。”
江霜岳下意识收了一下肚子,局促地点点头。
“没人陪你也太可怜啦。”
并不会。
幸好陈洋留在工作室里打扫卫生处理一堆垃圾,慌了手脚的许西梓又拖着徐衎去办手续什么的了,还是一个人呆着比较好,一直紧绷的神经因为少了大家乱哄哄焦虑稍微放松了很多,他现在格外淡定,甚至因为长时间的等待有些失去耐心,只能是百无聊赖地盯着墙上的宣传标语。
但他觉得没必要多说,只是沉默着微笑着看着她,让她自觉无话可说闭嘴。
陆箫刚刚恰好被一系类的移动的病床挡住了,等了几秒才嗒塔塔穿过人群。隐隐约约听到他们的对话,远远地,只觉得愧疚和自责感席卷心底最柔软的角落。看江霜岳低垂着脑袋,缩成小小的一团,准确地说还是一个庞大的一米九的一大团,像是收起了尖牙利齿的小野兽,别别扭扭地摊开肚皮等着人来抚摸安慰。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啊?”顾不得先平息一下自己紊乱的气息,她微微弯下腰让自己和他平视,语气忍不住的柔和下来,“有没有看到号了?医生怎么说啊?”
江霜岳心头一亮,偏过头不说话,因为竟然有一些无所适从。
旁边刚刚絮絮叨叨的阿姨凑过来说,“小姑娘,你好好看看你男朋友啊,他一个人在这里等好久了,太心酸啦——”
江霜岳心里有点哭笑不得,连忙解释说刚刚已经进去看过了,没什么大事情,现在许西梓他们去给他拿药了。
其实刚刚进去因为紧张所以那阵子最疼,他靠在徐衎身上也没认真听医生说了什么,反正好像看打击反应也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
江霜岳从来不瞎扯淡,所以陆箫一颗心滚到肚子里,好像轻松了很多。
她站着扶着自己缓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嗯……自己一个人也确实蛮可怜的……
陆箫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他,脸色真是难看得不行了,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衣服也是没好好整理,这么冷的天那两人怎么也不知道顺手给他裹一条围巾出来,露出精致的锁骨,肤质细腻,却在医院惨白的灯光下有一点点营养不良的苍白。
谁家的孩子谁心疼啊。
江霜岳注意到她的目光(准切地说一直在表情自然然而默默在意),抬起眼直直地看向她。
“你别急,我没什么大事儿,徐衎已经帮我去拿药了,一会儿等他们回来我就回去了。”
语气低而平稳,在她听起来却像一只被抛弃多年的小动物,懂事得让人心疼。
陆箫扫了一眼他瘦削露出青筋的脖子,犹豫之下,难耐突然爆发的母爱,鼻子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上前抱住了他,用自己毛茸茸的胳膊环绕过他裸露的皮肤,紧紧的,想要让他暖和一些。
江霜岳瞬间一怔。然后赶紧血液直冲脑子,让他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心绪又胡乱起来。
他先是有些僵硬地不敢动弹,带着几分试探,有一丢丢害怕她忽然就松开手的不安。但是陆箫一直紧紧地搂着他,大大方方理直气壮,又有一点点像在哄小孩子,他便鼓起勇气整个人慢慢靠上去。
再一次心跳快到爆炸。
这个熟悉的感觉上一次还是在德国参加国际青年大赛他代表他们学校上去发言的时候,无可奈何的焦虑不安让人恼火。
这就是恋爱吗……谁也没想到这个二十多年顺风顺水见过无数大场景又天赋极高的少年,现在偷偷地暗自甜蜜又懵懵懂懂地反问自己。
就像他高中里参加国际奥林匹克每逢困境就会暗自反问自己来寻找新思路。
这个哪里有套路啊,他的情绪竟然都取决于与另外一个人的一举一动。
就像刚刚他的吃醋,生气,然后觉得彼此的关心不等值,心里冷冷地说你不在乎我我干嘛还要关心你。
他有点点害羞。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决定持续放糖,儿子一定要吃到肉,老母亲已经没有什么逻辑思路可言了
今天不忘推荐歌曲《我从崖边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