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秽之黑》苟伞

3、无路可退

　　“破铜烂铁，看看我手里是什么！”强壮的男人狠狠地用钢刀当钝器击打机器人的强化玻璃头盔，“娑兰，就是现在！”
　　庞然大物追逐着负伤的赫斯提亚，并未注意到瑟多玛的行动，或许说是它根本没有把他们的协力放在眼里。
　　娑兰费力地搬起石头砸在它脚下钢管的一端，“破铜烂铁”因为惯性跌倒在钢刀上，被捅个对穿。“你们这些——嘶——不得好——嘶、嘶——死”
　　“啧，老家伙的产品不愧是世界第一，心脏捅穿了还能运作。电磁波应该快被接收了，我们快走。”娑兰扶起赫斯提亚。
　　“我不需要骗子的帮助。”赫斯提亚拍开娑兰的手，“可能这么说不太合适，我想我们的友谊到此为止了。”
　　“先骗人的不是你么，赫斯提亚小姐，蛇可不会知道自己是毒蛇。”
　　“好了，小姐们，我们谁也走不了，看看四周吧，也不知道是哪个瘪犊子报的信，破铜烂铁可还没咽气呢。”
　　藏在“奶奶”身后的瘦弱男孩拉着他的衣褶，不安地盯着瑟多玛，“举报得3银碎、一杯鸡蛋羹，奶奶您说过的。”
　　“没错，乖孩子，这是你的报酬——整整3银碎。”老妇温柔的抚摸着男孩的头。
　　“现在怎么办。”瑟多玛小声地提醒娑兰，哪怕是出机械废墟的内圈也好。
　　“这位棕发小姐打乱了A计划，准备B计划吧，今天是回不去了。”娑兰恶狠狠地瞪着老妇人，这话故意让赫斯提亚听见。
　　“。。。”少女捂着受伤的肚子，一时半会儿喘不过气，脸色很难看，把头藏在阴影下，叫人看不清在想什么。
　　老妇拍拍手，示意几个壮汉把破损的破铜烂铁抬走维修，“抱歉，这是七年前的型号了，难免会让你们偷走钥匙，一直逃到大门口。”她的笑真是令人毛骨悚然，“放心，我不会将你们就地处决。你们会像垃圾一样被丢到机械废墟的最外圈，那些病人会好好为你们举办欢迎仪式的。”
　　“什么病人？”沉默许久的赫斯提亚缓缓开口，“你说的是什么病。”
　　“收拾好东西，虽然你们没东西可收拾，明天牛车会把你们送去的。”她完全没有理会少女，只是挂着微笑而已。
　　无论赫斯提亚怎么哀求着老妇回答，老妇都只是维持着慈眉善目的形象而且不发一语，直到他们被送回原本的房间。
　　“那是一种遗传疾病。”娑兰轻敲着墙壁，可能是表达对算计赫斯提亚的歉意，她好心告诉了少女。
　　“我的养母可能也是死在这种急病的魔爪下，她前天走的。村里人就把我送到这满目荒凉的地狱里，养母生前也让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我只是想过普通女孩的生活！”
　　“我曾经也这么想过，只是我不会放过那个男人，他夺走了我的一切，现在我献出我的一切来置他于死地。”娑兰的头靠在墙边，赫斯提亚的头靠在膝盖上。
　　“仇人吗？”
　　“他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之类的问题我现在不会告诉你，大致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罢。”
　　“以后能。。。”
　　“没有以后了，天真的姑娘。”娑兰用刀尖漫不经心地划着墙，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仿佛是什么在啃木板，却很有节奏。
　　“你在干什么？”少女眼睛微闭，“我知道我是无脑无谋略更无手段。”
　　“你只要做自己就好，我睡了。”
　　“晚安，娑兰。”
　　“。。。。。。”没有回答。
　　赫斯提亚合上了疲劳的双眼，揉搓着自己酸疼的肌肉，突然发现肚子和背部的伤不那么疼痛，甚至比以往更轻松。左手的骨折完全好了，少女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药膏这么好用。逐渐在喘息中怀着疑惑和未知真相的不甘入睡。
　　“吱呀”的声音几乎响了整夜，在机械废墟很容易被认为是折断的生锈管道被风摧残的呜咽声，鹄立着凝视废墟的守卫也是如此。
　　废墟没有依山傍水的飞禽和走兽，没有分明的一年四季，更没有阳光雨露。这是被世界所遗忘的角落，不被神眷顾的土地，满是疮疤的居民是这唯一的活物。每日睡眼惺忪地醒过来，瞧见的只有被抛弃的绝望或许还有永不熄灭之火与蒸腾热气——机械废墟的日常再简单不过，不停劳作然后混吃等死，当然活到老年就是个奇迹了。
　　清晨也许是机械废墟最凉爽的时刻，孩子们大都在蛋壳一样的天窗打开后玩踢皮球的游戏，“蛋壳”关上以后就纷纷去捡钢碎。
　　如果赫斯提亚不在运往边界的卡车上独自惆怅，她也许会被这一丝活泼生气感动到。
　　“瑟多玛，什么时候到？”
　　“女人就是焦焦躁躁的，我们才刚出发不到四十分钟。”瑟多玛看了看表，厌烦地回答着赫斯提亚，“少来烦我。”显然他比她还要急躁。
　　娑兰坐在最靠里的位置，闭着眼睛，没有半分慌乱，惬意地靠着铁壁，瑟多玛手表多转一圈，她显得更惬意一分。以至于哼起了不知名的街头小调。大意是一名被掳走的公主把她弑父仇人的头砍下，掷在帮凶的脚边，最后被绑在十字架上烧死的故事。
　　这种十多年前的怪异歌曲听得瑟多玛开始不耐烦“梆梆”敲着车窗，“啧，你什么时候爱听歌了，唱的真难听。”
　　“嘘。”赫斯提亚对瑟多玛做了噤声的手势。
　　车到了上坡，却越行越慢，动力系统显然没有开大，反而声音变小许多。渐渐地，车缓缓停在路边，一高瘦的女人从驾驶室下来拿着铁棍砸着少女所在的车厢，“吵死啦，混蛋，要不要我现在就了结你们！快给我闭嘴！”
　　娑兰显然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又将声音提高了：“啊～持剑的公主～啊～苦痛的终结～快把它举起～快把它举起～扔到魔鬼的脚边～”
　　瑟多玛捂着耳朵，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老搭档。“该死的。”
　　“砰砰砰”“砰砰砰”
　　“准备好，瑟多玛。”
　　“准备什么？”瑟多玛看着赫斯提满头雾水，“准备让她闭嘴吗？！”
　　“砰砰砰”“砰砰砰”
　　高瘦女人靠着蛮力砸断锁，挥舞着铁棒冲进车厢，她的双目喷着火光，脑门青筋暴起，满嘴獠牙滴着口水。“瑟多玛、娑兰还有那只小老鼠，到我肚子里忏悔吧！”
　　“半兽人？也好，让我练练手，好久没打猎玩了。”瑟多玛缓过气，明白了什么，他一把拽住高瘦女人的手腕衔接漂亮的过肩摔，女兽人畸形头卡在娑兰那侧的窗户之间。
　　瑟多玛举起女兽人的铁棒，朝着它原主人的方向做全垒打的姿势，把她从窗口击飞出去，血喷溅在赫斯提亚的脸上：“呼～全垒打，小野猪。”
　　赫斯提亚脸色惨白，坐在车外开始干呕起来，眼泪鼻涕糊一脸，“咳咳咳”她很讨厌血的气味，特别是亚人种和人种的。“这和杀人没有区别，不是么。。。你明明说好只是打晕她的。”
　　“我也没有更好的对策，计划远远地赶不上变化，我在山这头，现实早就跑到水那头。好了，我们快走吧。”娑兰伸手拉着少女的衣领，却被拍开：“你。。。算了，别哭哭啼啼了，你不走 ，我可不想跟着你死。毕竟。。。”
　　“别管她了，娑兰。她哪来回哪去，婆婆妈妈的。”瑟多玛擦干净铁棒，满脸可惜地来回摸着上面弯曲的凹槽。
　　“知道了。。。我也想活着。”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不是么。”瑟多玛阴凉地露出微笑，眼中夹带着嘲讽和赞赏：“真是头好羔羊。。。”
　　“动力系统无法使用，251号智能重复，动力系统无法使用，自动销毁倒计时三十秒。”
　　“你用力过猛砸到动力装置了。”娑兰拉起赫斯提亚，“我们步行出去。”
　　“小姐，我们离出口还有一大段路呢，还带着个累赘。”瑟多玛有意斜眼瞟着赫斯提亚。
　　“我不是。。。”
　　“闭嘴吧，别狡辩了，胆小鬼。”
　　“你这是为暴力出卖自己的灵魂！”
　　“可笑，自从那些人托辞本身的邪恶欲望产生于琪佩拉演奏的旋律而对我的故乡发动毁灭式袭击，最后全镇只有我逃出去的那一刻起，我就只为狩猎他们而活！”
　　瑟多玛路上没有再吐露一字，只是边走边点上烟草，吸一半咀嚼一半，然后随便吐在路边。
　　“琪佩拉是谁。（小声地）”赫斯提亚深知强迫他人接受自己的观点，或者狂妄以自身意志自诩正义与他人发生争论是愚蠢行为。何况自己只是听闻，并非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默默给瑟多玛道歉，只是不敢说出口。
　　“瑟多玛曾经的青梅竹马音乐家未婚妻。瑟多玛以前是个猎户”娑兰把“曾经”二字咬的很重，“琪佩拉失踪后第二天兽人就派使者前去宣战，然后发生了那种事。”
　　她没有因瑟多玛在场而降低音量，也不怕刺激到他。
　　“这里的守卫呢？”赫斯提亚边走边环顾四周的垃圾、废料，劳工也很少。
　　“他们可不会投入大量资金在外围，这里是机械废墟最低阶层。内圈聚集的是难以根治疾病者，那么这里聚集的是浑身溃烂、寸步难移的传染病人。”
　　赫斯提亚的脸色很差：“她送我们来这里，是想让我们受感染，然后痛苦的死去。”嘴唇有些哆嗦。
　　“你终于开窍了。前面是瘟神，后面是楼房大小的怪物，我们现在无路可退 。”沉默许久的瑟多玛缓缓开口。
　　“除了向前。”娑兰指着传染病人的聚集区。

作者有话说

　　瑟多玛：“你们不懂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