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民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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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一行人虽然是轻骑上路，但还是带了不少辎重，还有曹媛这个拖后腿的。速度算不上多快。
曹媛身边带着几个丁夫人给她的女性仆役，但长途马车旅行还是让她年幼的身体感到不适。在曹操任上途中，他回了一次老家，又带了些人前往东莱。
曹操本来想把身体不适的曹媛留下，但曹媛权衡利弊，还是决定跟着曹操。一是她的身体状况并不严重，二是曹操虽然对她也有所保护，但因为见识过她的观点，并没有过多的隐瞒她。
如果跟着丁夫人，她绝对看不到这路上的真实。
曹媛调整了一下心态，继续上路了。
情况比她想的还要糟糕。
豫州虽然没有贼乱，但地方富裕程度不一，光在颍川郡中，就有分级：有清流世家的地方，例如颖阴，陈县就好一些，族人并不会剥削民众；但阳翟是张让氏族所在，不禁平时剥削，还为祸乡里；凡是同张氏有关的，尽是贪腐违法，仗势欺人之辈。
至于他们横穿经过的兖州，当地乡豪更是数不胜数。有族名的爱惜羽毛，会少剥削；没什么名的小土豪，收点“好处”，送出孝敬，更是平常之事。
而两州这其中，还有一个不小的问题。
犯法的人太多了。
曹媛注意到，每到一亭休息，亭里总是贴着很多悬赏，这一路从司隶出发，豫州、兖州，还有他们的目的地青州，每个地方，都有意气杀人，随后逃离的人。有些悬赏令贴了数年，都发黄了，也没撕下来，而曹媛还在其中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不说别的，还有个她眼前的例子：前几年曹操的朋友夏侯惇年仅十四，就因为一个人羞辱他的老师，当街杀了他。但因为夏侯惇是豪强子弟，最终不但不了了之，还因为此事在颍川传出了勇猛好义的名声。
而其他犯下事的轻侠，有本事的也被豪强包庇，做了门客，没本事的，被人抓到，就关起来了。
不过说来好笑，当今皇帝其他利民的好事没多做，大赦天下倒做得多了；频繁的改年号，允许赎买，又把这群轻侠都放出去了。
曹媛对这种战国燕魏的游侠之风深恶痛绝。
若说宦官为祸乡里，豪强剥削地方是大恶；那么，这种游侠就是小恶，做事全凭意气，不受法律约束，肆意决定人命，不仅破坏社会规则，还造成了多少家庭破碎？
而且，这种风气，不仅挑战法律规则，也削弱了执政者的权威。法律是上位者约束人民的一条鞭子，若这鞭子不响，谁会听从上位者的命令？不过，虽然这样说，一味重法而不教导，也是不行的。
上一个这样做的，已经二世而亡了。
曹操也是法家，同样重典，而且手段激烈，在这种官员放任自流的情况下，算是“酷吏”了，不过曹媛觉得，有些事应该慢慢做，成效才能更大。
这也是她执意要跟着曹操先来的原因之一。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让曹操爆发，那他这个郡丞即使能当，也会被太守排挤，让情况不利；曹媛要做的，就是尽量引导曹操，让他沉下心来，先做好郡丞的分内事，成为太守之后，再利用自己的权势和黄巾乱后的威名整治地方。
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没错……
曹媛闭上眼睛，心中却有火在燃烧。
这一路上所见到的种种，都成了这愤怒之火的薪柴，让她无法平息。
虽然曾有时疫，但这两年并无旱灾，农田之中郁郁葱葱，而在其中劳作的人却营养不足，面黄肌瘦；一路上并无群盗，反而是迁徙的流民，穿着破烂衣服，眼中有着凶恶的光；光鲜亮丽者互问族名，衣着补丁人唯唯诺诺，人生有贵贱乎？人生有贵贱乎！人生有贵贱乎？！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曹媛喃喃道。曾几何时，六国之士不满秦之统治，言：“天下苦秦久矣！”在秦始皇死后揭竿而起；而这大汉，自前朝起已历四百余年，这破朽的朝代，即将迎来终结，在那一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中。
不过，这一次，是士族和宦官，携手站在农民阶级的面前，打碎了他们不成熟但伟大的起义梦想。
在这之后一切的争端，都与他们无关，却都让他们承受了苦难。
我，虽然是穿越者，但也不会站在农民这一边。不仅因为我所在的阶级，还因为黄巾之乱进一步破坏了那些想安稳过日子的民众梦想，也让本来就困苦的人连命都保不住。
曹媛知道，自己可以同情被太平教义裹挟的无知民众，但绝不能因此放过他们。正如前面所说，不被法律约束的人是可怕的，不被规矩舒服的人也同样。
觉得规矩过于严苛，但只想推翻人而不想改变规矩，再利用它奴役其他人的人，是自私不可取的。
曹媛在马车上沉思，旁边的仆役轻声向她说话：“女公子（1），吾等已到东莱了。”“哦？”曹媛感觉马车变慢了：“到了何处？”“刚过北海郡，再行几日便到黄县了。”仆役回道。丁夫人的侍女都知道她们的小主人天生聪慧，因此并不会敷衍回答曹媛的问话。毕竟，以前有个这样做的，就直接被曹媛告到丁夫人那里去了。
“我知道了。”曹媛说，脸上却并不轻松。来到这个世界六年了，她也是时候走出舒适圈，直面这残酷的世道了！
没等她再说些什么，车队前方传来焦急的声音：“主君，不好了，前方有官卒强征粮食！”“什么？指路，我这郡丞在报道前，要先履行这职责了！”
曹媛一惊：“阿父，且慢！”
注：（1）实在没找到对未婚女孩的称呼，女公子是曹媛让他们私下称呼的。（本来想改成少君，但更不合适）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民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