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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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子心少女的真名并非橙子心少女，她有一个很难念但也挺普通的人类名字，过着平凡中带一点起伏的人类生活。
就像每一个普通人一样，到了十八岁的年纪，就要高考。我们说橙子心少女的故事，也就从高考前的温书周开始。
六月的南方阳光总是温暖得让人心动，但在学校严查紧盯之下，被关在黑笼子一样的教学楼里的青春期少年少女，只能够不断释放着二氧化碳以填充被消耗的氧气原先占有的空间，空调被一度禁止，学习则是追在背后索命的厉鬼。
少女是喜欢学习的，或者更客观而言，并不讨厌，但高考前的焦虑是通病，越是毫无退路越是不敢想象。
现在是考前的倒数三天，有的人心里已想着漫长的暑假，而少女只想哭。
其实也未必是非要哭不可，她只是想要一个可以发泄的地方，一种可以让她暂时不那么难受的方法。
学得很累，很累很累。
不喜欢的语文，不了解的英语，就连数学，也在刷完带来的最后一道题后再也提不起兴致。
摊在桌子上的提纲像是少女不喜欢的裙子，翻一遍，又一遍，你觉得它的存在并没有过错也应该去为了不浪费把它穿上，可你就是精神游走，喜欢不起来，甚至有些抵触，无理由的抵触，不愿去理解。
那抹色彩抓住了她的眼睛。
也拯救了一个黑白无言，只剩256级甚至都辨别不清楚的灰度的世界。
橙色，鲜亮的橙色。是后桌的一只橙子。
“可以给我玩一下吗？”
是玩一下。
橙子心少女真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或许别人觉得她善良，但她不会傻到连自己善良否都不知道。
某种程度的善良，少女不认为世上会有绝对善良的人，当然相反也不会有绝对的恶——但大家可能都比她好。
她很过分，在心情烦躁的时候尤其过分。
在那颗橙子成为她的心脏前，自然也是如此。
教室的同学大多因为考试在即而无心学习，只看到一抹橙色从这到那，呼唤下一位同学名字的声音接力般此起彼伏。
橙子心少女像是一个不良少女一样笑着，眼里却是要哭的湿润。
橙子不时地砸到人或落在地上，沾了灰或是什么，被嫌弃着，却也没人抱怨。
因为是考前这样诡异的氛围。
橙子心少女偷偷瞥了一眼橙子原先的主人，她其实知道的，她做的事很恶心人，但她也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完全管住自己，所以她真是人渣啊，还期待别人放任她原谅她吗？
她捧着橙子，小心翼翼地望向那个男生。
也就是说，这颗橙子还能同她回寝室，“认祖归宗”吗？
那个男生和她说，你带回去呗。
其实这句话听起来满是嫌弃，但语气不一样，少女和他做了这么久的前后桌，知道他说话本身就有多难听。
就像拨云见日，光烤化了云彩送来甜蜜，难受得要死的心情突然好了那么一点。
就像照在橙子上的阳光融化在清香里，缠了少女一圈又一圈。
即使她本来在某些方面并不那么喜欢那个男生的，但还是很感谢，这一点点小小的救助。
闭着眼睛凑近去嗅了一口，笑着的少女抛着橙子去到楼下电话亭拨了那个陌生却照样熟悉不过的号码。
电话里的人问她，你们考虑过橙子的感受吗？
没有，谁会考虑橙子的感受。
但那是她说的，所以少女开始考虑橙子的感受。
哦，还有，女孩突然笑了。
她放下听筒，双手捧起手心的橙子，笑得像丰收了的秋天。
她说：“…我感觉我和我手里的橙子一样甜。”
回答是：“你可能比它还甜…不过我还没尝过。”
前提后续都不重要，少女只是一个少女，她怎么受得了这样撩拨而不害羞脸红心动呢？
那是她喜欢的人啊。
也许就是那一刻吧，她隐隐约约听到那声本该从左胸处传来的震响偏移了位置，橙子像是连接上她的身体一样微微颤动。
橙子心少女。
她看着床头自己的那个橙子。
那个曾在打电话时被她薅下来一层蜡搞得她手腻得难受的橙子，也是陪她一起度过高考平淡而恐怖的日子的橙子。
她说着对橙子的喜欢，电话线另一头的人就和她说，告诉你朋友他的橙子蜡太多肯定不好吃，让他送你。
最后男生告诉她本来也打算送给她，无论是不是出于无奈的厌恶，结果好即一切好，少女是这样想的。
然后她又想起她捧着橙子，去找她的朋友们，她希望她的朋友喜欢她，当然也希望她们喜欢她的橙子。
她说：“这不是橙子，这是我的心……”*
没人会要她的心的。
也没人会懂少女为何这么喜欢这个橙子。
少女默默地抱着橙子，为还能再解答同桌一道题而开心。
她其实只是，希望有人看到她。
为什么希望有人看到她？
就算是狗狗，太寂寞也是会死的啊？
橙子没有水土阳光，也是会死的吧。
但少女虽然这样说着，却即使在最腌臜闭塞的地底下水沟环境里，也还是没有死呢。
她醒来，转过头，因为低血压甚至摆不出一个微笑，还是依然想要和自己的心脏道一句发不出声的早安。
“早安。”
不期待回复的早安，就像对在等待着的人说的一样，也好像她能听到一样。
其实能安慰自己也就够了。
少女爬下了床。
新的一天，费力地深呼吸，橙子依旧很香。
“早安。”
第二次，是清醒而沙哑的早安，以及真心实意的快乐。
少女回头看了一下桌上的橙子。
那是一只不存在的橙子，她想。
青空，白云，中原大陆的气息。
少女现在在她喜欢的人的家中，那是一个与她的故乡完全不同的地方。
但是，不妨碍这里有游人的归处。
就像一座悬浮的岛屿。
——离家再远，也是大陆。漂泊者真心渴求的大陆。
不一定是家，但谁都需要这样一个歇脚的地方吧，不会感到无助并被无法立足的不真实感胁迫。
那么，少女作为她的橙子，够甜了吗？更准确地说，少女足够让她流连了吗？
不知道呢，谁能知道啊。
起码少女是沉浸在了那种喜悦中，而忘去了，她远在九百六十公里外的心脏。
也听不到橙子孤独而无休止的跳动声。
因为有她，因为是她。
终于到家的时候橙子心少女看了一眼桌上的橙子。
被她单独放在房间的那只橙子已经不在原处了，或许是被母亲吃了，或许是烂了，又或许只是混在了一堆的橙子里，而她无法辨认罢了。
因为她听到，茶几上的那个果盘中，有复数的橙子传出了她的心跳。
为什么呢，这些，都是我的心吗？
少女转头笑了一下，很轻很浅的那种笑，说不上是开心还是戏谑。
那我的心还真是廉价呢。
我也是，真是廉价呢。
希望不要因为廉价被误会了质量呢。
即使也未必能保质就是……
女孩忍不住耸了耸肩。
是戏谑。
她又想起来，她曾经看过一本书，书里的男生曾有段心理，是说他觉得自己比被亲过的橘子还甜。*
她也是这样子，受到同样的感情蛊惑，才会想到要说自己比手中的橙子要甜的吧。因为心里想把那份书中的快乐传达到，把那份最真挚的欢喜传达到，所以那一瞬间涌入她脑中的，也便是那样的文字吧。
但那个人虽然经历了万般苦难，却最终修成正果。
她呢？她能这样不幸且万幸着吗？
她凭什么能获得这样的幸运与幸福。
毕竟是，这样自卑而阳光的她啊。
不过，起码幸运的是，她不用再担心自己会因为一颗橙子的腐烂而失去了心并且由此死去了吧。
之后呢……？
她用刀剖开了一个跳动着的橙子，看着里面的汁液溅射出来，清新的香味占领了整个房间。
她依旧站在这里。
但原来还是会感到，胸口一阵的绞疼啊。
这到底是个什么机制呢？
现代医学不会告诉她，她也不希望为了搞懂这个而去研究她不喜欢的医学。
说不定导师还会把她送进神经科呢……
所以还是顺其自然吧，既然这件事存在了，那其本身也必然有合理之处。弄懂它的原理不是少女义务的事情，也非少女想做的事情，所以她不会做。
如前言所说，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少女终于还是考上了向往的大学，如愿的专业。
录取通知书喜庆得像个红包，谅谁都忍不住想笑，连橙子似乎都在咯咯地笑着。
但橙子当然是不会笑的，它们只是少女的心脏备选，没有办法长出属于动物的器官，以及对应的系统。
当然，植物成为动物的器官什么的，本身也很神奇。
所以她要说出去，会有人信么？
不会。
少女把手心的橙子抛上了天，又接住。
像她第一次成为橙子心少女的那天一样。
橙子落下时，一只灵巧的手将它稳稳接住，而抬头所见的手的主人，笑得清朗明媚，温柔如斯。
那是她喜欢的人，那个此时不应该在这里的人。
她说，这颗心就交由我保管啦！
非常欢快而吸引人的语气，会使黑暗中的蛆虫都不自觉地受其蛊惑。
橙子心少女当然是乐意的，但她也很快反应过来，既然是逻辑出错，那就证明了一件事情。
少女睁开眼，这果不其然是个梦。
工业的小镇没有星星，无数的橙子在茶几周围铺开清香。一不小心就在沙发上睡着了吗？还挺舒服的。
她拉上百叶窗，不再挣扎着爬回原来的床上，放任自流的沉进双人沙发里，任由风不时吹过。
她想，大概终其一生，都不可能有人知道，她的心脏就是这些时令的橙子了吧。
好可惜啊……
于是她把社交网站的用户名改了，她想，这样或许会有人知道，起码是感到好奇吧，毕竟这是一个奇怪的名字。但大约别人是不会注意到的吧？因为和他们本身的生活，抑或利益，都无关啊。
那样最好……？谁知道呢，很清楚的是，这种想让人知道，又不希望或说是不敢让别人知道的心境，真是糟糕。
母亲说的那句她不是别人的豪言壮语就这么突然涌入脑中，搞得少女都想笑，除了自己以外，还有谁不是别人？
以及，从此就再也不该有然后。
直到最后的后来，少女喜欢的人拖着行李来到她身边，在硕大的机场旁若无人地吻她。把少女的手拉过来，撑开，将小小的饰品放进她手心，再用手帮她合上指尖。
那是一种冰凉的触感，不是很凉，大概像是喷了漆的金属，其实并不一定讨人喜欢吧，因为金属本身的质感很漂亮。
但，是一只橙子。
这个意义，让人瞬间就呆住了。
“这是给你的，”她笑了笑，把闲出来的手伸到少女眼前，摇了摇手腕上棕色长绳串成的手链，橙子里的铃铛清脆地笑，“统共一对，我的橙子心少女。”
“把你的心，给我吧，我会保管好的。”
少女宛若听到自己的心跳自铃铛传来，眼里漫上的酸楚被快乐吞没席卷了全身。
她来的那天，和少女去的那天一样，青空，白云，所爱之人。
*ps：这些句子受的启发都是p大的《残次品》……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全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