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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脑补少女出山记(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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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无心,你给我站起来!”
老头儿的胡子被气得吹上了天,眼睛更是瞪得比莫无心昨天吃的四喜丸子还要大。刚刚还在耳边沸腾地读书声戛然而止,整个屋子忽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衬地窗外的蝉鸣声都格外的清晰。
偏偏作为当事人的莫无心在四周或惊慌或诧异或愤怒到想要剥皮抽筋地眼神中风雨不动安如山地、、、、、、神游?胳膊肘拐一下,没反应?袖子扯一下,没反应。坐在旁边的木北涯彻底没了辙,飞快地在桌上随便扯了本书盖在了莫无心面前的画本子上,当然了,莫无心依旧没有察觉。
镶着紫边儿的腰带在眼前飘摇不定,岫山君的脸上笑的一片安和温雅,手上还拿着一串鲜红欲滴晶莹剔透的糖葫芦,莫无心馋的不行,使劲蹦跶就是够不到岫山君的手,她思忖着自己的身高只及岫山君的半腰,大概是蹦跶一辈子也是无用的,索性赖坐在地上,一把抱住他的大腿,扯着嗓子撒泼打滚,
“岫山君,你今次若是不把手中之物交出来,我就不撒手!”
莫无心使得力气太大,几欲将自己摇地头晕目弦。恍惚间,一串红亮圆润的糖葫芦被递了过来,修长的手轻捻住尾端的木棍,莫无心一把抓住岫山君的手,拉近了糖葫芦,张大了嘴啃过去。
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好不快活。突然间,莫无心的头一阵爆裂般的疼痛,疼得她龇牙咧嘴,手中的糖葫芦都顾不得地扔在了地上,她顿时睁开眼吼了一句,“谁啊?”
不对,她为什么要睁开眼莫无心感到后背突然一阵发凉,一道阴森森地声音传到了耳边,
“哼,你说是谁?”
一句话仿佛爆开了莫无心的天灵盖,将她的恍惚劲儿尽数泼去。
莫无心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在犯的什么傻,当着众人的面吼了夫子?放在平时给她十个胆子她莫无心也是不敢的。夫子的脸色在经历了一场风云变幻之后终于变得铁青,他大概也没想到莫无心胆子能肥成这样。
是以,当戒尺再一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脊背时,莫无心纵使皮肉开了花的痛却也不敢再反抗一句,只能闷哼着撑了下来。
连着打了十几下夫子的气才消了下来,被木北涯架着走出学堂的时候莫无心背后也是痛的直抽抽,押不住旁边某一束眼神热烈的打紧,她扔了一个白眼过去,
“木桩子,能别用这种恶心人的眼神看着我了吗?”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莫无心也还是懂的,可耐不住她这人总时不时地神游天外,老头儿的课又讲得乏味,一不留神的就手痒的摊开了画本子,然后就一不留神的对着画本子上捻花笑地灿烂的岫山仙君神思飘渺去了。
一切来得顺理成章,莫无心只能将这一顿打归结于天意,天意便是仙君的糖葫芦果真不是自己这等凡人能够肖想的。
木北涯被莫无心的一声吼震慑到现在,无限的崇拜之情在他那堪比黄豆粒大小的眼睛里几欲迸涌出来。可是他转念一想,有些话他还是要说的,
“你娘那里你想好怎么应付了吗?”
正在跨过门槛的莫无心一个踉跄,险些绊成个狗啃屎,还好有木桩子在扶着。
莫无心一想起她娘的一记绝命腿,顿时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一路磨磨蹭蹭,一边走一遍想着等一会儿要是把木桩子也带回去她阿娘是不是能稍稍给她点面子,但是以她多年的挨打经验来看,保不齐眼前这细皮嫩肉的小子也得被打掉一层皮。
两个灰不溜秋的灯笼高高地挂着,门头的麦穗干枯地不成样子,春联也是歪歪扭扭的贴着,莫无心对于自己阿娘的创作只能用一个鬼斧神工来形容。
莫无心站在灯笼下,久久犹豫着不敢踏进去,木北涯无奈地想要掰开她的手,再扯下去自己的这件衣服袖子就快烂了。
莫大娘的彪悍在这一带都是出了名的,木北涯在友谊和小命之间做了一番挣扎,最后决定掰开莫无心的手,一溜烟儿的功夫,人就跑得没了影儿。
一边感叹着人世间友谊的虚伪,一边认命似的跨进了家门口,莫无心轻手轻脚地掩上大门,一道声音在背后炸了开来,
“回来这么晚是要讨打啊?”一转身,她娘的扫帚恨不得直接怼在她的脸上。莫无心胆儿肥了似的居然没有表现出往常的畏惧,反而是一脸淡定。莫大娘觉得莫无心肯定有哪里不对劲,虽然她一向为莫无心的胆小畏强感到无比痛心,但是以这丫头的反应来看怎么都不像是突然开了窍。
反而像是脑子搭错了筋?莫大娘确定以及肯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后,拎着莫无心的领子把她提到了里屋,莫大娘坐在炕上绞尽了脑汁的想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可是任凭她是好问歹问莫无心愣是半生不吭,低着头像是要把地都望出个洞来。
莫大娘的耐心终于耗到了尽头,一巴掌就抡在了莫无心的脑袋上,
“到底咋了啊?!你这死丫头是要把老娘给急死啊!要是在外头受了欺负你就打过去,打不过就我来打,别一副死气沉沉的跟死了娘一样!”
想她叱咤风云打了半辈子架的人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弱唧唧的女儿,简直跟自己那个死了的相公一样无用。见问也问不出个东西了莫大娘就把莫无心一个人丢在了里屋,跑到厨房里开始捣鼓晚餐。
莫无心开始抽泣起来,憋了好久的泪水一下子跟决了堤一样滚落下来,她好没用啊,读书也读不好,她娘跟村里打了赌说自己读起书来绝对不比男孩子差,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把自己送到老头儿那里,老头儿不收女娃子就把她打扮成男娃子。莫无心知道阿娘争强好胜了一辈子最不愿的就是被人比下去,可她当真不是这块料啊,还是可惜了送了那夫子的一提肉,也不知道阿娘为了那提肉挨了多少打。
夜里餐桌上多了一盘四喜丸子,分量不多却实打实的肉丸子,不像昨天的尽是些裹了面粉的菜丸子。莫无心嘴里塞着丸子,跟个哭包子似的眼泪又在眼眶里咕噜打着转,莫大娘一个眼神瞪过去,莫无心吓得丸子都一整个儿的吞了下去,使劲把眼泪憋了回去。
半夜,村子里静悄悄一片,屋外只余了蛙鸣狗吠声,一轮明月半掩在了一片乌云之后,天地间忽而明亮,忽而又暗沉的不成样子。
莫无心将眼神从窗上移开,目光变得坚定,像是做了一个什么决定,她轻轻拨开了被子,蹑手蹑脚地下了炕,小心着不让自己绊到椅子吵醒正在酣睡的阿娘和弟弟。莫无心从柜子底下轻轻抽出了早就收拾好的包裹,从包裹里找出了一张早就皱巴的纸,又轻手轻脚地放在了桌子上。等她做完这些之后,莫大娘似乎是睡得不大安稳,翻了个身,莫无心不敢再耽搁,背着包裹匆匆走到了屋外,头也没回地,生怕自己一回头就又舍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