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影为伍》时纶草

2、第二节 异样

　　【零号洞穴内】

　　那影怪向前几步，忽然发现自己无法变化形态，它抬起头看向那个自称零号的女人，轻轻叫唤了一声。
　　女人仿佛听懂了影怪的话，有些意外地笑道：“呵，这小子还算聪明，知道用凝聚液。”
　　“不过呢……”零号仔细端详着卓钧的脸。“若是用在我身上，那才是真的要让他逃了。”

　　零号周身突然漫出黑色的沙粒，落到地上凝聚成一个个黑色的影怪。
　　它们一同看向零号。

　　“去，把上面的门堵住，别再放人进来。”零号这样说着，自顾自地走到靠墙的一个角落坐下。
　　忽地一下，从女人（零号）身体内涌出更多的沙粒，以她为中心，在地面上好似流水一般流动着，形成黑色的漩涡。
　　而那些影怪，因为这培育室里已经没有其他活人，也变得放肆起来，没有再化作沙粒，直接以黑色怪物的形态，顺着洞穴外的楼梯，以不可思议的快速度向上奔去。

　　【零号洞穴外】
　　巨大的洞穴顶部传来细微的撞击声，接着几块碎石落下，形成一个不起眼的缝隙。而从那缝隙中，竟有黑色的东西渗进来，顺着岩壁缓慢向下，无声地滑进零号洞穴。
　　它沿着墙角，小心翼翼地前行，却因洞穴内那女人突然的一句话停住了动作：
　　“你和普通的影怪，好像不一样。”
　　那女人说着抬起了头，准确无误地看向洞口内的一处。“出来。”

　　洞穴内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耸起一堆黑沙，凭空向上涌动着，凝聚成一个男人的模样。
　　暗金色的眼眸，浅灰色的短发。
　　“我是漆玉，是寻着一群陌生影怪的气息而来。”男人先开了口，眼里仍旧是警惕。“你是谁？普通人类不可能察觉到我。”

　　女人站起身，地上的黑色漩涡开始向她涌去。
　　忽然从洞穴外冲进了几只影怪，看见突然出现的漆玉，一下变得紧张起来，纷纷抬起前爪，向漆玉缓缓逼近。

　　“过来。”
　　听了女人的话，几只影怪绕开了漆玉，纷纷化作黑色沙粒，混入地上的黑色漩涡里，一同融入女人的身体里。

　　“现在看来，那些气息都是从你这里来的？”漆玉有些惊讶地看着这前所未有的景象。“你到底是谁？”
　　“我啊……”女人似乎是在认真思考这一问题。“从我很小的时候，那些人就叫我‘零号’。”
　　“是那些人吗？”漆玉看向洞穴深处的那些研究员尸体。“所以，人类就是拿你和我们的同类做实验？”

　　“够了。”女人似乎不是很喜欢被人探究过往。
　　终于遇见了一个与自己相似的家伙，她脸上显出一些感兴趣的神色，却放不下警惕。
　　从小被关在实验室的‘监狱’里供那些人做实验，受尽的各种痛苦让她无法相信任何人。
　　她身体里的那些影怪，是她仅有的，朋友。

　　漆玉叹了一口气：“无论你是否信任我，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跟我走。”
　　说着，他蹲下了身子，全身都变成沙质，然后重新凝聚，成了一个影怪的模样。
　　漆玉就以那样的姿态让她观察着，慢慢靠近。
　　突然。

　　在洞穴深处，几名研究员的尸体后突然出现一个影怪，，看见漆玉正在接近女人，一下跃起，疾速奔过去。
　　“停下！”女人大声喝道。“抱歉，这是我的朋友，他…没有恶意。”
　　漆玉一下躲过了那影怪的攻击，那影怪也停了下来，后退几步。
　　“过来。”

　　影怪化作沙粒融进零号身体里，她正要说些什么，突然感觉一阵强烈的不适感从全身传来，她不得不后退几步，慢慢蹲下。
　　“怎么搞的……”

　　“你的朋友刚刚似乎是吃了人。”漆玉观察着女人的状况，不紧不慢地开口。“这应该是基于你对人类的憎恨，我们可从不把人类看做食物。”
　　“眼下看来，这对你可有不小的影响。我可以帮你控制这些，可你一定要跟我走。”漆玉一边说着，化成人形，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臂。

　　“你放开我。”女人试图挣脱开，却没有成功，因为漆玉直接把自己的那只手变成了爪子的形态，死死抓着她的左手。
　　“别动，我给你刻一个符印。”漆玉没有理会，反倒给出一个符合人类审美的好看微笑。“以后就叫你浅野，怎么样？就是外面这洞穴的名字。”
　　“随你。”浅野，也就是之前自称“零号”的女人，投降般地卸下了防备的力气，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模糊。

　　（时间依旧是五十年前，卓钧被杀后第二天）
　　“人工进化”实验区
　　传送区 管理室

　　“小卓，小卓？”司泽放下手里的表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张口喊了几声。
　　“别喊了，那家伙今天没在。”就在司泽的办公桌旁边，骆岚正在电脑上打着游戏，发觉司泽在喊那个助手，他漫不经心地打断。
　　“他去哪里了？”
　　“不知道。”骆岚的注意力几乎都在游戏上。
　　“别打游戏了，查一下他昨天在哪里登入的系统。我记得他去帮培育室拿东西了。”司泽拍了一下骆岚的头。
　　“知道了，我这就查。”骆岚退出游戏界面，登入系统。
　　系统显示：2号管理员，欢迎登入。
　　骆岚敲了一阵键盘，终于停了下来，转头对司泽说:“找到了，他昨天去培育区后面的传送中转站拿了一件……凝聚液？什么东西啊？”
　　“不是营养液么？”司泽听到这里皱了一下眉。“昨天那个研究员说的，他们的一个实习生打破了一瓶营养液，还让我们再去拿一件。”
　　“拜托……”察觉到哪里不对，骆岚放下了手里的事情。“系统的产品只有信息正确了才能登入的，凝聚液这个名字应该是没错的。”
　　“不过你脑子秀逗了？培育区的实习生？”骆岚眼里出现了一丝戏谑的笑。“培育区从来不收实习生的，实习生只能来我们传送区打下手，连实验样本都很少碰到，这可是你定的规矩，你不是忘了吧？”
　　“啧，我居然忘记了。”司泽猛地一拍桌，说完以后起身掏出权限卡，递给了骆岚。“这个交给你，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如果出现了紧急情况，最高管理权限就全权交给你了。”说完，便匆匆茫茫地起身准备离开。

　　“哎！给我做什么，你去哪里啊？”
　　“去找小卓，我觉得可能出事了。”司泽说着离开了管理室。
　　“切，大惊小怪的。”骆岚端详了一下手里突然出现的最高等级管理权限卡，打开之前隐藏起来的界面，继续打游戏。

　　司泽乘电车穿过整个传送区，终于到达了离培育区最近的传送中转站，接着径直走进了配送室，掏出工作牌道：我是传送主管，来找个人。
　　“嗯？”一个身前挂有“总配送”字样的年轻男子抬起头，淡淡瞥了一眼司泽。“你找谁？”
　　“昨天下午给配送区当值的是谁？我有话问他。”
　　“昨天……等我看看啊，”总配送员拿过厚厚一叠排班表，熟练地翻阅着。“昨天是②号负责的，她现在应该是在大仓库那边，就是前面左拐那里。你去看看吧，我有些忙不能给你带路了。”
　　“没事，谢了。”司泽点点头，转身走向了大仓库那边。

　　【大仓库外】
　　“哎呦……”一个身前挂着“配送②”字样的年轻女孩伸着懒腰。“终于搬完了 ，怎么搞来这么多凝聚液啊，明明是以前用都不用的东西。”
　　“你是②号吗？”司泽看着前方的身影，开口问道。
　　“啊？”②号凝神一看，看清了司泽胸前的工作牌上“传送主管”的字。“主管好！我就是②号。”
　　“昨天下午有没有一个来找你拿凝聚液的男生？”
　　“嗯……有的，他拿着的那个标签条上连产品名字都写错了，明明是凝聚液的产品号，却写成了营养液的……”

　　这时，从仓库里走出另一个女孩，根据她身上的挂牌能判断出她是⑤号配送员。⑤号用力拽了一下②号的衣袖：“哎，行了行了啊你，还有一摞刚送来的没搬完呢，堆在角落里了，你快点。”
　　“啊？”②号疑惑地转过头去。“我不是搬完了吗？你看，都在哪里啊。”说着还用手指了一下。
　　“那个……”⑤号似乎很着急的样子。“就是没有搬完啦你快点！”

　　“②号，你还记得他拿了凝聚液以后去了哪个方向？”司泽突然开口问。
　　“嗯，他直接去培育区了，我看到他坐电车的。”

　　“喂！”⑤号这回直接拉住了②号的手，一副比之前还要着急的样子。
　　“啊……对不起，好像今天的凝聚液有点多，我去搬了。”

　　“你去忙吧。”司泽摆摆手，示意②号可以走了，并观察着两人。

　　“你过来。”⑤号拉扯着②号进了仓库。
　　“怎么了啊你？奇奇怪怪的。”

　　“你说话注意点好吧！”⑤号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仓库外的司泽。“总配送不是说了，以后送来的凝聚液产品名称都写成营养液，信息录入系统的时候要交给他来做吗？”
　　“啊……我忘记了！”②号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当时都快下班了，你不是有事先走了吗，我也赶时间嘛，哪里有时间告诉总配送啊！”

　　“你昨天碰到了怎么不注意点？还就这么告诉别人，那人是谁啊？你还有没有告诉过其他人啊？”
　　“没……没有啊，就刚刚那个人而已，他是主管，应该算是总配送那一层级的人了吧……”②号犹豫着回复。
　　⑤号叹口气：“算了，以后注意点，这个事最好不要让总配送知道。”
　　再一侧身出去看，司泽早已离开，不见人影。

　　离开了中转站，司泽又立刻乘车赶到了培育区，直接走向培育室的方向，想找昨天的那个①号研究员问问情况，却发现培育室门外围着很多人，司泽观察了一下，上前问一个男人：
　　“怎么了吗？”

　　男人看了一眼司泽胸前挂着的工作牌，也拿出自己的号码牌别上。
　　他是⑾号研究员。
　　“培育室的门禁似乎是坏了，打不开。”
　　司泽听着觉得不对：“那个门禁的设计初衷是防止外人进入，坏了的话应该是关不上才对吧？”
　　“不知道，大家都进不去，现在在等维修员呢。”⑾号回答。

　　“哎，我来找你们培育室的①号，他在这里吗？”
　　“①号？①号不和我们一起。”⑾号有些疑惑地看向司泽，不明白这个传送主管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不过看他没有恶意，⑾号想了想，上前一步小声解释道：“在这个培育室，①到⑩号都是大门里面的人，我们是⑩号以后的，都在培育房里工作。”

　　“大门？什么大门？”
　　“就是培育室里面最大的黑色实验门。”⑾号看了一眼周围。“哎，再告诉你一件事，我发现，现在和我一样都进不去的这些人里，没有①到⑩号的人。”
　　“他们去哪里了？”
　　“没人看见他们，除了昨天上班的时间。因为他们下班最晚，没人知道他们昨晚下班以后去了哪里。”
　　“恐怕他们没走。”司泽沉思着，看向几乎被人群淹没的培育室的门。

　　十分钟之后，维修员到了，却说门禁被毁坏之前，已经在内部被打开了，现在是有东西堵住了门，所以推不开，于是众人一起用力，终于将门推开一半。
　　走廊灯光亮起，眼前的景象却让人崩溃。
　　门后的走廊上，是无数的残破肢体，有几个是昨晚没有及时下班的研究员，更多的却属于实验样本，它们全部堆积在一起，堵住门使得外面的人无法进来。
　　地面上有着明显的拖拽痕迹，显然这一切是有人故意为之。
　　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人做的。

　　在培育室内靠近门口刷卡器上，有着一个明显的血手印，在角落里的便是已经死亡的，手握门禁卡的①号研究员。
　　其他的，②到⑩号的研究员，依旧不见踪影。
　　或者说，不见尸体。

　　“这是①号，其他人呢？”司泽踏着无数的尸块，走进培育房，一边问着门外的⑾号。
　　“可能在大门那边……你，你只是个传送主管就别过去了，那个门只有上面的一些人和①到⑩号才能进去，我们也没有办法的……”⑾号看着司泽继续向走廊深处走去，忍不住出声制止。
　　“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啊？”

　　其他人已经被走廊里骇人的一幕以及浓重的血腥气吓跑了，有几个人按下了警报，整个培育区里登时警报声大作，只有司泽一人独自走向走廊深处的大门。
　　司泽走到黑色大门前，从怀里掏出一张黑色的卡，将其插入大门上方的长条缝隙里。。

　　黑色的门上闪现蓝色的光纹，大门自动打开。
　　司泽很熟悉这里似的沿着楼梯一路向下走，来到『零号洞穴』前，驻足抬头。
　　“这里就是…那个地方吗？”
　　司泽抬脚往里走，没有几步就感觉到一丝异样，低头一看，惊得后退一步：
　　“小…小卓？！”

　　那是卓钧被撕成两半的尸体，以及洞穴深处②到⑩号研究员的尸体。
　　突然从洞穴深处冲出一只黑色的影怪，直接扑向司泽。司泽掏出腰间藏着的枪，对准影怪扣下扳机。
　　影怪一声长啸之后被子弹打散，终于化作沙粒从岩壁缝隙中溜走。

　　“为什么它不化作行踪更为隐蔽的沙粒，而是直接来攻击我？”司泽思考着观察四周，突然蹲下捡起了卓钧身体旁不远处的玻璃瓶。
　　那是已经破碎的凝聚液的瓶子。
　　“凝聚液……是这样吗？”司泽正思考着，突然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喂？骆岚？怎么了？”
　　“你在哪里？培育区出大事了。”那一头的骆岚快速而简洁地说着。
　　“我知道，我就在事件中心的培育房，现在黑色警报被触发了吗？”司泽冷静地回话。
　　“是的，不过……”骆岚查看了一下警报消息的传送路线，“目前只到达普通管理层，还没有触发上层的人员。
　　“那就好，”司泽似乎舒了一口气，“接下来，我要你用我的权限卡，登入系统的‘F区’路线……”
　　“那可是被禁封的线路，你确定要这么做？”骆岚插入司泽的权限卡，正如司泽所说一般顺利登入了F区的线路，这让骆岚惊了一下。

　　“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你可以登入这个路线？”【TBC】